第9章 第9章

行政助理的活儿看似简单，实则繁杂伤神，既要上传下达，做各部门沟通，又要组织活动，写总结报告ppt，做会议记录等等。

        乔初每天早到晚走，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

        转眼一个月过去，行政助理的工作她已经应付自如。

        可她发现，无论她做得多好，潘越安都有办法挑她的刺儿。

        不是说她会议纪要写得太简单，就是说她活动策划没做细。

        乔初时常憋一肚子火。

        开个会，某些高层十句话没个重点，她都能写出花儿来不成？策划做太细，各部门领导又嫌啰嗦，怎么着都有人不满意。

        某天周末，她回去看奶奶，带着旺财陪奶奶去跳广场舞，漏看了微信群信息，看见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便没有回复。

        周一上班，潘越安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她没组织没纪律，上级的消息看不见，也不回复。

        乔初：……

        即便是下班时间，潘越安放个屁她都要收到？

        为此，她和她爸抱怨了几句。

        乔信鸿一针见血，“他看你是个混不吝，驾驭不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坏他的事儿，干脆把你弄走了再说。”

        乔初当头一棒，“我怎么就是个混不吝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

        乔初细细想来，姜还是老的辣，她爸说的对，她根本就没有夹紧尾巴，敢跟着总裁上专用电梯，潘越安不顾忌她才怪。

        潘越安是她的直属上司，这样下去，试用期她都过不了。

        她进公司的初衷，并不是来给泰鲸打杂，在潘越安下面受窝囊气的。

        傅遇舟只有一个男助理，总裁秘书这个岗位一直在招聘网页上挂着，也一直空缺着，不知道是没招到合适的，还是这是一个虚设的岗位。

        乔初动了些心思，如果有机会转岗，做总裁秘书就好了。

        总裁秘书不但可以参与高层决策，陪傅遇舟出差，出席各种饭局，说不准还能自由出入他家里。

        可是要转岗，傅遇舟不开口，对于她这样一个没有转正的行政助理来说，难于上青天。

        很快，鲸昂s4的新车发布会就来了。

        潘越安让乔初把总裁发言稿给写出来。

        于是，乔初又做起了文秘的活儿，新车发布会的稿子并不好写，因为涉及到很多专业术语，不但需要熟悉车子的各项指标，性能，数据，还要了解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

        乔初花了两天时间，查阅了很多资料，加班到深夜，才把稿子写好。

        这一次，潘越安没有为难她，当然，这个稿子最后也成了他的功劳。

        -

        发布会上，傅运平傅珩父子俩都来了。

        傅珩：“舟哥，恭喜恭喜。”

        傅遇舟：“谢谢。”

        傅运平拍拍他的肩膀，笑说：“遇舟啊，这车是真不错，我也定了一辆，上一回傅珩他妈试驾，说很好开。”

        傅遇舟不过点一个头，“多谢平哥支持，里面请。”

        他一向沉稳持重，即便傅运平曾经出手帮忙，他也并不会刻意讨好。

        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傅运平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发布会结束，傅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听从他爸的吩咐，留下来给傅遇舟“帮忙”。

        送走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趁着傅遇舟闲下来的功夫，傅珩给他点上一根烟。

        “舟哥，我上回和你说过，我们现在拍的这部电影，有一个购车的情节比较合适接汽车广告，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商务部过来接洽一下？”

        傅遇舟指缝夹着烟，手臂自然垂落。

        “是什么电影？”

        “一部都市爱情片，叫——为你等风来，男女主本来要结婚了，因为一些琐事分开，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再重逢的故事。”

        那根烟傅遇舟就是不往嘴里送，才燃起的那点橙光慢慢暗淡下去。

        “改名儿了？”

        傅珩吸了一口，看见他不抽，也不好抽了，“你也知道这部电影？”

        傅遇舟淡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是不是有个女主断了腿？”

        傅珩跟着笑了，“原来舟哥也在关注我们，的确是出了事故，女主伤到腿了。”

        “截肢了？”

        “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伤筋动骨，让男主有机会照顾女主，剧情需要。”

        傅遇舟把烟送到嘴巴，拿牙齿咬住烟蒂，“女主是你女朋友？”

        傅珩微微一滞，转瞬笑了，“不是，都是营销号胡说八道，舟哥，你竟然也有时间看八卦新闻。”

        傅遇舟看向他，“我没有看新闻，有人跟我说过。”

        傅珩舔一下嘴，“谁这么无聊，跟你扯这些。”

        “这部电影不合适，下次吧，还有机会。”

        傅珩识趣，嘿嘿笑了几声，“行，下次有机会，你亲自给我客串去。”

        傅遇舟唇线一拉，“嗯。”

        傅珩从接待室出来，意外看到一个场景。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踱步过去。

        乔初正和一帮人收拾发布会现场余留的宣传单页和物料，一个转头，吓了一个激灵。

        她回过神后，有些恼火，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往外走。

        傅珩跟在身后，到了电梯间，才伸手要拿她的工作牌，被乔初一个巴掌给打开了。

        他搓搓微麻的手背，一个嗤气声，“乔初，你这是上泰鲸体验生活来了？”

        乔初眼睫一翻，“要你管，回去给你女主治病去。”

        傅珩停滞片刻，忽地一笑，“你跟傅遇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伸手摁电梯，也不看他，“比跟你熟一些。”

        傅珩腮帮子动了动，想忍，却是忍不了，“比跟我熟？你这么说很难不让人误会，能说清楚一点吗，我不想自个想歪了。”

        电梯门打开，乔初丢下一句话，“你没有想歪，就是那个意思。”

        她消失在电梯里，独留傅珩一个杵在原地。

        傅珩觉得离谱，离谱到他不敢相信，但放在乔初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乔初多厉害啊，千娇百爱长大，谁都得让着她，她在他这里受了气，必定要狠狠报复他一回才罢休。

        只是她选错人了，傅遇舟是谁啊，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一眼就能把她看个底儿透。

        即便如此，傅珩心里还是不好受。

        她总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该好好接受一次教训了。

        电梯下行，数字在跳动。

        乔初微信响了，是李叶楠。

        【你上哪儿去了，工作餐来了，快点出去吃饭。】

        乔初指头在手机上面顿了片刻，才回复：

        【我还有工作，直接回公司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傅珩还在这里，证明傅遇舟很有可能也还在这里，只要找到那辆黑色保姆车，说不准能等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还没有找到那辆车，乔初先看到了傅遇舟。

        他站在酒店大堂前，一手打电话，一手揣着兜，嘴角隐约拉扯一个弧度。

        乔初很少看到他那样笑，有一种直觉，那不是什么商务电话，对面或许是他的熟人，或者，亲密的人。

        傅遇舟听见脚步声，眸光微转，倏忽一顿，很快又转了回去，和那头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四目相对，乔初率先开口，“舟哥，你跟家里人打电话吗？”

        他没有否认，“是我表妹。”

        乔初嘴角一牵，笑得有些勉强，“阿才在哪里，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公司，行吗？”

        傅遇舟没有直接拒绝她，只道：“公司不是给你们订餐了吗，你回公司也没饭吃了。”

        “我不饿，饿了我会叫外卖的。”

        他不置可否，提腿就往外走。

        乔初亦步亦趋跟随着他，走出酒店大门，她脚下略微迟疑，最后还是伸手从挎包里掏出她那副价值不菲的太阳眼镜。

        他步子稳健，她跟得有些吃力。

        “舟哥，你上台的时候，从来不用发言稿么？”

        傅遇舟脚下不停，“看情况。”

        “那今天呢？”

        她花了两天一夜写的稿子，他今天根本就没用上。

        这让乔初觉得有些挫败，这个世界的聪明人太多了，比如傅遇舟，傅遇舟比她聪明太多了。

        站在台上的他，和台下的他不一样。

        谈吐自如，删繁就简，信手拈来。

        他随口说：“今天用了。”

        乔初一语拆穿他，“你根本就没用，那稿子是我写的，你一个字都没看过吧。”

        傅遇舟步子微顿，转过头看她，“稿子是你写的？”

        一个茶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那眸子里的散碎光芒。

        “就是我写的。”

        傅遇舟一个浅淡气声，“你说说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乔初拿手挡在额前，鼻尖微皱，微微隆起的唇珠带着娇憨，“就写了新能源汽车行业的现状，未来的趋势，我们车子的性能，和其他同类型车型的对比。”

        傅遇舟点头，“你说说和同类车型的对比，我看看是不是你写的。”

        只见茶色墨镜里，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弯起，一瞬不瞬对着他。

        “第一，我们收购了老牌大厂，技术领先；第二，鲸昂s4的电池组是终身质保，别人最长只有十年，或者十五万公里数，我们的电池耐用性和安全性更有保障；第三……”

        她定了下，突然转到他身后，躲到他影子里，“第三，我不能晒太阳，晒太阳会老死的。”

        傅遇舟：……

        她嘴角轻轻抿着，带着一股天生的调皮劲儿。

        “你今天说的一句话，我记在脑子里了。”

        傅遇舟微微眯眼，“哪一句？”

        “新能源是一个新赛道，谁都想挤进来，来的人多了，难免有一些带镰刀来的，但是韭菜们会觉醒，行业会越来越规范，我们要从遵从本心，做好产品和服务。”

        烈日当空，不规则仿古砖在强光下浅了一个度，马路边的树叶焉了吧唧的。

        她很得意，“怎么样，是不是一字不落？”

        他喉管“嗯”了声，“你的稿子里，缺了很重要的一点。”

        乔初两眼冒光，“缺了什么？”

        他看过了，而且，他相信是她写的。

        “我们产品的客户群体是谁，你写了吗？”

        “我写了啊，我们的客户群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追求年轻，追求科技的人。”

        傅遇舟：“太宽泛了，没有调查，你摸不准真正的客户群。”

        她歪过脑袋，“那我调查了，重新写一份，如果写得好的话，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他停顿了下，“什么请求？”

        一点阳光就灿烂，这炎炎烈日，她能化掉。

        果然，她抬着下巴，张开嘴巴，吐字非常清晰，“我想要做总裁秘书。”

        傅遇舟下颌微动，转瞬移开眼。

        阿才已经开着车子过来，停在他脚边，降下车窗，调侃了一句，“大小姐又在体验生活，跑业务呢？”

        乔初不搭理他，从另一边开了车门，坐进后座。

        “可以吗，舟哥，我想转岗做总裁秘书。”

        傅遇舟目视前方，淡道：“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

        乔初把墨镜往腿上一摔，恬不知耻说：“我就想让你给我开这个先例。”

        傅遇舟稍稍转眸，眼尾已经敛去了锋利。

        她抓住他的视线，两眼灼灼，立下毒誓，“我一定卯足了劲儿好好干，骗你我是王八！”

        阿才听得头皮发麻，往后瞅着她，“姑娘家家的，你要点脸吧。”

        他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乔初万丈豪情下了头，又像一盆开水，浇得热气上了脸。

        车厢里安静极了，安静到能听见空调吹风口的响声。

        乔老太的电话救了乔初。

        “奶奶……我在上班呀……怎么又不吃了，你是不是老是喂它吃狗粮，冰箱里不是有羊腿肉羊肾羊肺片那些么，你要换着给它吃啊，每天喂它喝一顿牛奶……那再喂点山楂，草莓，那些是开胃的。”

        她挂了电话。

        阿才突然幽幽一叹，“看见别人家的狗吃那么好，我都不想做人了。”

        乔初：“不做人，你想做羊吗？”

        “……我做狗行吗？”

        “那你去我家吧，我让我奶奶给你一份，不过要排队的，你排在我家旺财后面。”

        阿才转过头，咬牙切齿的，“舟哥，赶紧把她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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