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梅高欧丝之死

　　邓恩三人的计划很成功。

　　无光黑暗中能模糊看见彼此，并听见声音的三人快速完成沟通。

　　在“守护屏障”解除的瞬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邓恩让圣赛琳娜骨灰盒沾满鲜血，让无数黑色丝线结成的“黑茧”瞬间收缩，牢牢束缚住梅高欧丝，整个地下广场的光芒尽数被极致黑暗斥退。

　　砰！

　　砰砰砰！

　　通过“黑茧”传来的恐怖力量，让邓恩如同遭遇重击般仰着头后退数步，被无形无质的力量撕裂衣衫，露出裂开无数血口的身躯，飞散的血肉离开体表不到半米就自行返回，膨胀成一道道粗大的、蠕动的肉瘤攀附在他身上往外伸展。

　　如同藏着毒蛇，藏着触手，藏着怪物！

　　很快长出细密的黑短狼毫。

　　失控！

　　感受到克莱恩和伦纳德的惊慌情绪，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邓恩，依旧死死抱着圣赛琳娜骨灰盒，平静地低声说道：

　　“我最少还能坚持三分钟，足够了。”

　　早就做好最坏打算，邓恩不再抵杭黑色细丝的侵蚀，甚至在主动把自己献祭给圣赛琳娜骨灰制造的根根黑色细线吸收，意图换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因为……

　　“黑茧”并没有完全闭合！

　　还有个同时散发出“圣洁”与“污秽”气息的苍白小洞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某种锋利尖端。

　　每当那个苍白洞口扩大一丝，让三人想要跪下臣服的恐惧感就加重一分。

　　越是抵抗，如同撕裂肉体与灵体的痛苦就越是强烈。

　　其中克莱恩的感觉最为清晰。

　　先前听到的模糊呓语声音再次出现，如同突然开大音量凑近耳边的音响，让他感觉大脑几乎要炸开，连手中的阳炎符咒都差点脱手。

　　他先前因为隐约看见神话生物形态，暂时镇压下去的污染重新爆发了。

　　身体的麻痒感让他意识到自己也开始异变。

　　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战斗力！

　　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顾不上可能会暴露秘密，立刻在无光黑暗中逆走四步颂念咒文前往灰雾世界，只要进行一次往返，他就能摆脱这类污染的侵蚀，这是他多次尝试得到的宝贵经验。

　　而目睹邓恩的左腿开始变透明，伦纳德咬着牙再次抬起不断颤抖的左手。

　　在听到脑海中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后。

　　他闭上双眼，艰难拧动手腕。

　　缠绕在他手腕处臌胀到快要爆裂的狰狞“肠子”突然收缩，短暂恢复正常血管的模样，给予他再次发动“窃取”能力的机会。

　　这次要窃取的目标……

　　是寿命！

　　不管梅高欧丝表现得多么诡异，都无法改变她是以普通人的本质在孕育邪神子嗣，邪神子嗣早就榨干了她的全部，支撑她存在的脆弱“寿命”，只需要用对应非凡能力轻轻触动，就能破坏平衡引发毁灭性后果。

　　但这个能力不属于他，更不属于“血管小偷”。

　　只是借来的力量。

　　使用超过极限的力量必然需要付出代价。

　　随着他右手紧握左腕强行完成“窃取”，爆开的血雾与痛苦的哀嚎不知是哪个先出现，感受到身后几乎彻底失去生机的伦纳德，压力骤减的邓恩抱着圣赛琳娜骨灰盒艰难向前走，尽力把危险区域向前挪。

　　这个行动让黑色细丝陷入狂暴状态，不断勒紧“黑茧”。

　　他在分心操控先把异变肢体献祭给黑色细丝，希望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如果他们无法解决梅高欧丝，那就要尽可能控制危害等待支援。

　　塞西玛告诉过他，风暴教会有一位序列5的枢机主教留在廷根，接收到电报后，能够飞行的他很快就能抵达，而且，那位表面上已经离开廷根的军情九处长官，大概率也没走。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敢放任邪神子嗣降临。

　　双方都在争取时间。

　　但梅高欧丝的状态突然恶化，让胜利天平往他们这边稍微偏了些。

　　克莱恩就在“黑茧”上苍白小洞大幅度收缩的时候返回。

　　没时间因为邓恩和伦纳德的状态伤感，成功摆脱污染的他捏紧那枚阳炎符咒，立刻就要颂念开启咒文。

　　可他慢了一步。

　　突然出现的撕拉声，对应一道急速飞出的苍白虚影，它穿刺了邓恩的心脏，然后拐了个弯把克莱恩钉在墙壁上。

　　那是一柄螺旋状不断延长的细长骨剑！

　　“黑茧”中的梅高欧丝陷入了疯狂。

　　剧烈挣扎的她，用焦黑手掌扯住骨剑破开的裂口阻止“黑茧”闭合，借助这个缝隙，细密肉芽疯狂向外挤，眼看就要反过来撑大“黑茧”裂口。

　　被刺穿心脏的邓恩死死抱住圣赛琳娜骨灰盒。

　　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婴孩笑声。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绝望。

　　小半截身体变得透明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就连操控黑色细丝束缚梅高欧丝都逐渐变得无力，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逝去，他迷茫地眨着眼睛，低声颂念起女神尊名：

　　“您是比星空更崇高；

　　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

　　可他的颂念刚开个头，就被克莱恩满含愤怒的咒文打断：

　　“光！”

　　悬空被钉在墙上的他，用包裹不完整“守护屏障”的手掌攀着螺旋骨剑让身体保持平衡，几乎灌注所有剩余灵性，用出至今最完美的远程投掷技巧甩出一道金色光辉。

　　那是照亮黑暗的光！

　　那是带来温暖的光！

　　没想到克莱恩还有那种符咒，不过出现片刻迷茫，邓恩就立刻完成配合，身体加速变透明的进程，让那些黑色细线没有提前退缩，不再遵循本能，像是得到了某个意志的指示。

　　噗通！噗通！

　　已经变透明的胸膛中，他那颗鲜红心脏还在不断跳动。

　　在开阔地下广场绽放的炽白光球，似乎与天上的太阳完成了共鸣，制造出一道连接天地的光柱坠落，与炽白光球融合，像是一轮爆发的太阳！

　　轰隆！

　　炽白光华里，克莱恩闭上了眼睛，脑海铭刻下最后的那副画面：

　　梅高欧丝失去了左臂，右臂骨骼化作的螺旋骨剑被焚烧断裂，总是带着笑意的头颅被气化，失去许多血肉的身躯瞬间瓦解，露出里面被血肉层层包裹的肉球，不断被光芒与火焰消融，直到完全消失殆尽。

　　轰隆隆！

　　经受过数次半神符咒摧残，已经变得非常脆弱的坑洞继续扩大坍塌范围。

　　小型“地震”般的剧烈摇晃，仅仅是阳炎符咒散溢出去的些许余波。

　　和正常的炸弹不同，它的力量凝聚而收束。

　　感受到因为胸口失血逐渐失去力气，克莱恩没办法体会胜利的喜悦，正当被钉在墙上的他想再看一看邓恩队长和总是把自己当主角的伦纳德，感慨他们真要成为光荣牺牲的那种英雄时，某个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

　　是那只从梅高欧丝肚子里伸出的漆黑婴儿手掌。

　　刚才的画面里没有那个婴儿。

　　邪神子嗣……还活着！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立刻挣扎起来，想要发出呼喊提醒队长。

　　“邓恩……”

　　可突然的呼喊并不是出自他口中。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这里人站在邓恩身边，它把圣赛琳娜骨灰盒从神色绝望的邓恩手中取走，放到不远处的地面上。

　　是老尼尔！

　　是失控异变成怪物的老尼尔！

　　目睹它放下圣赛琳娜骨灰盒后缓步走向邓恩，听见它低声呢喃着邓恩的名字，看着那张长满暗紫色冷漠眼瞳的人皮向邓恩伸出手，克莱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起了追查兰尔乌斯线索时找到的那封信：

　　“不用着急，我会让你们痛苦的死在同伴手中，尽情逃吧，可笑的廷根英雄们，这座城市注定要和你们一起毁灭。”

　　响起这句对他们的诅咒，他无法克制的牙齿打颤。

　　随着老尼尔人皮把手伸向邓恩的脖颈，恐惧几乎将他淹没，他只能无助地摇着头，没有意义地伸出手，发出只剩嘶哑的声音。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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