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主动靠近旋涡

　　廷根市，清晨。

　　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晚的克莱恩，简单活动活动身体，就清理掉所有痕迹离开这里，卡着清晨上班的时间点，低着脑袋进入开户的贝克兰德廷根分行，用预设的“密码”取出了200镑现金。

　　本来是想全部取走，用刚学会的献祭仪式送到灰雾上，防备再次遭遇意外。

　　但一次性支出大笔现金实在太显眼了。

　　作为前值夜者，他知道会引起注意的界限在哪里。

　　接下来，他为独自远行购置好了所有行李，衣物准备了春冬款，领结和袜子等物件也准备了足够更换的数量。

　　此外，就是一根手杖，一个钱夹，一个皮制的手提行李箱。

　　做好出行准备，克莱恩找了家旅馆洗澡换衣，然后为了避开可能遇到的熟人，直接乘坐出租马车来到廷根市的蒸汽列车站，买了下午两点的那班，二等座。

　　拿着车票，提着行李箱，克莱恩在候车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此时才上午9点出头。

　　他非常庆幸鲁恩王国还没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用三个月的自来水、煤气和房租账单就可以证明身份。

　　而购买蒸汽列车票更是简单，给钱就行。

　　坐在候车大厅，想到下午就要离开廷根市，前往首都贝克兰德，克莱恩的心里忽然有些空空荡荡。

　　他想起了那个活出母亲感觉的妹妹，想起了喜欢讲嘲讽式冷笑话的哥哥，想起了三个人吃得很撑，瘫在位置上，谁都不想动弹的场景……

　　一幕一幕，克莱恩突地笑了一声，笑得有些难受。

　　因为他想起了梅丽莎那个被称为“人偶”的乌龟，想起了班森那可怜的发际线，想起因为失控顺便解决掉发际线过高问题的邓恩，想起机缘巧合下成功唤回自己未婚妻灵魂的老尼尔，想起又变成孤身一人的自己。

　　他忽然有了强烈的冲动，想再看哥哥和妹妹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克莱恩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挑选更早的列车，而是买了下午两点那班。

　　他提上皮制的行李箱，快步离开候车大厅，乘坐出租马车返回了水仙花街。

　　他就躲在对面房屋的阴影里，望着自家的大门，几次想要过去。

　　但怎么都无法逾越那宽阔的街道。

　　拦在他面前的是残酷现实。

　　是自己的内心。

　　克莱恩怔怔望着对面，深切感受到自己真的无家可归了。

　　最初穿越时，他也有着类似的感觉，但……

　　突然之间，他看见房门打开，看见梅丽莎和班森走了出来。

　　他们一个穿着黑色裙子，戴着黑色纱帽，一个黑衬衣，黑马甲，黑裤子，黑外套，黑礼帽，表情同样的木然，情绪都很低沉。

　　梅丽莎瘦了……班森怎么这样憔悴……

　　克莱恩心头一酸，张开嘴巴，却再也喊不出那两个名字。

　　他不自觉跟着班森和梅丽莎走向了最近的那个市政广场，看见那里又布置起一个个帐篷，看见新的马戏团在表演，看到班森掏钱买了门票，带着梅丽莎进入里面，强行挤出一点笑容说着什么的时候，克莱恩的视线有些飘忽。

　　没什么表情的梅丽莎，原本简单附和着兄长想要转移她注意力的话语。

　　忽然，她脚下一滑，立刻就要摔倒。

　　班森被吓了一跳，但他已经来不及帮忙，是位好心绅士及时伸出胳膊，让梅丽莎扶住才没有真的摔倒，两人正要表示感谢，就发现帮助梅丽莎的绅士打扮很奇怪。

　　他穿一身亮紫色正装，衬衣是明黄色，手里是黄金手杖，暗紫色披风的内衬是各种可爱画风的卡通动物图案，同色高顶帽上粘着个不大不小的黄色鸭子玩偶，脚上是同样编成鸭子模样的魔术气球鞋子，脸上是猫咪外形的黄金半脸面具，整体看上去非常滑稽。

　　两人都都有些看楞了。

　　其实不止是班森和梅丽莎，周围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多了个怪人。

　　不对，不是怪人，而是魔术师！

　　见梅丽莎已经站稳，打扮滑稽的魔术师收回手臂，顺势从手中变出一束赛维亚菊递给还有些呆呆的梅丽莎。

　　金色赛维亚菊，象征着快乐。

　　似乎被魔术师点头示意时的笑容感染，梅丽莎慢慢伸出手，谁知道，她刚接触到花束，花束就变成彩带和三只白鸽散开。

　　没等她惊讶，魔术师就快速摘下帽子抓回三只白鸽，然后翻过来向下一抖。

　　白鸽不见了！

　　就像在是帮所有人确认般，魔术师还用手在帽子顶上轻拍数下，然后把帽子内侧抬起给梅丽莎查看，接着像个芭蕾舞舞者那样单脚原地旋转一周，把结果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魔术表演。

　　这种毫无破绽的魔术表演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梅丽莎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些动容。

　　而来到她身边的班森已经露出喜悦表情，并试图带动妹妹的情绪。

　　表演还在继续。

　　后退数步离兄妹两人稍远些的魔术师，用脚尖的鸭子气球接住黄金手杖，一副纸牌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如同最灵巧的绳索般或是展开拉长，或是弯成圆弧和完整圆圈，到后面直接在魔术师手中成为跳绳，完成各种高难度表演。

　　这里的精彩终于引来了马戏团管理人员的注意。

　　但他们没有制止。

　　他们立刻调整了马戏团的表演安排，让乐手们配合魔术师。

　　配合非常完美。

　　跟随着欢快极具律动的音乐节奏感。

　　魔术师单手将所有纸牌抛飞，在“啪”的一声响指中，纸牌燃起火焰，如同长蛇般聚拢成一个火环缓缓落下。

　　魔术师就如同故事里的吸血鬼公爵那样裹紧斗篷，轻轻一跃，恰好从火环中穿过，在惊呼和欢呼声中，魔术师通过火环后，火环立刻炸开变成蝴蝶四散飞舞，迎来一阵阵掌声。

　　跃上半空后，魔术师如同舞蹈般展开自己的斗篷。

　　观众们看见他没有持握手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根蜡烛。

　　如同乐团指挥般挥动的瞬间，蜡烛被点燃，橘红色焰流快速升腾，转眼间覆盖魔术师全身，让他变成个火球，就在观众即将发出尖叫时，配合“嘣”的一声可爱音效，火球在半空膨胀成一张开怀笑脸，带来新一轮惊呼。

　　等笑脸去到最高处开始下落。

　　“砰”！

　　在更大一声滑稽音效中，火球笑脸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彩带、花瓣和璀璨光点，可等观众伸手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是幻术！

　　但观众们不在乎，他们依旧伸出手去迎接，当有人接到真实的花瓣和彩带时，欢声笑语来到了顶点，如果不是飘落物分布很均匀，恐怕都会发生踩踏事件。

　　更加热情的音乐声，让巨大的喜悦情绪将这里笼罩。

　　只有少部分人发现了天上缓慢降落的帽子。

　　是魔术师那顶粘着滑稽鸭子玩偶的深紫色高顶帽。

　　它打着旋儿向终于露出笑容的梅丽莎落下，她有些期待地伸出手，但接触到深紫色高顶帽的帽檐时，手掌依旧穿了过去，她脸上刚有些失落，手中就感受到了柔软实感。

　　是那只滑稽的鸭子玩偶。

　　摸着这只鸭子玩偶的柔软时，梅丽莎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留下了眼泪。

　　她把鸭子玩偶展示给哥哥班森看。

　　看着妹妹笑着流泪，他也不禁红了眼眶，连声夸奖她的好运和玩偶的可爱。

　　在所有人的欢呼和喜悦中。

　　一个提着行李箱的人影默默转过身，穿过奋力地表演小丑们，越走越远。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梅丽莎疑惑地望向这边。

　　这个时候，小丑们涌了过来，有的表演踩马车轮子不倒，有的匍匐于巨大的皮球上，有的往天空扔出一个个网球，又以滑稽的动作一一接住，让她没能看见那个消失人影。

　　就这么看着那边，梅丽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鸭子玩偶。

　　大约5分钟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伦纳德，来到了前所未有热闹的马戏团门外，看着已经结束魔术表演的市政广场，他恼火地骂了句：

　　“混蛋！”

　　可看见居民们脸上一扫阴霾的笑脸，他又怎么都生不起气。

　　只能站在原地一边喘气，一边碎碎念。

　　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

　　费内波特王国首都，费内波特城。

　　成功晋升序列7“武器大师”，顺便完成数个委托的泰尔·邓普西终于来到圣玛利亚教堂，表明来意后他被教会的神职人员带到小祈祷室，身穿素色教士长袍的玛蒂娜大主教就在这里。

　　把人和脑海里的资料对上后，泰尔有些愣住。

　　没想到只是来交付庇护者符咒，会直接见到一位半神。

　　但想到这是迷雾城成员首次进入正神教会的教堂，他也就释怀了，做足一套完整礼节，拿出这次要交付的符咒，恭敬说道：

　　“下午好，主教大人，我是暂时代替赛丽亚大人工作的泰尔·邓普西，这是约定好的20枚庇护者符咒，如果还有其他事物洽谈，我同样可以为您转达。”

　　其实他有资格代替赛丽亚和大地教会洽谈后续事物。

　　但曾作为一位成熟的赏金猎人，他知道在面对大人物时，要怎么拿捏态度在卑微和礼貌间的偏移，太低容易被吃干抹净，太高会被反手拍死，需要在中间不断灵活调整。

　　把有资格洽谈改成代为转达就是次试探。

　　接受就继续，不接受再调整。

　　有迷雾城守护骑士的身份，他倒是不怕对方太过分。

　　只是半神而已。

　　黑发微卷，眼瞳墨绿，在眼角处有一颗泪痣的玛蒂娜正在打量他。

　　能被风暴教会和鲁恩王国悬赏通缉的，可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能看出序列不高，单凭一个迷雾城的身份还不够。

　　本想试试能不能看出更多迷雾城的秘密，但泰尔进退有据的行事作风让她想到了很多。

　　大地教会是有神恩者和神眷者体系的，寻找合适的目标传教也是他们的重要工作，这些年因为原始月亮信徒的关系，教会的损失很严重，庇护者符咒和那件名为“庇护者”的封印物只能解决小部分问题。

　　要是外国的赏金猎人还能有这种素质，那他们也可以试着找找看。

　　正好凯尔特带着森林歌咏者乐团在世界巡演。

　　没有观察太久，她接过泰尔手中的布袋，用带着些调侃的语调柔声问道：

　　“为什么突然愿意进入教堂了呢？还是选在费内波特城，你应该知道，卡斯蒂亚并不喜欢你们，没有在规则网络感应到你时进行抹杀，已经是非常克制的行为了。”

　　泰尔下意识活动手指，笑容中带着几分憨厚地说道：

　　“也没什么原因，迷雾城又不是什么祸乱世界的邪神组织，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能接下任务来到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有让卡斯蒂亚家族容下我的本事。”

　　说出这句话时，他体表有个暗红虚影一闪而逝。

　　清晰感觉到少许威胁的玛蒂娜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猎人”途径序列4“铁血骑士”的核心非凡能力。

　　“军团”！

　　借助这个非凡能力，“军团”首领可以集合所有“军团”成员的力量，也能让“军团”成员反过来借用首领的力量，她眼前的泰尔·邓普西就是某个“猎人”途径半神的“军团”成员。

　　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确实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半神的力量。

　　可她记得，“军团”能力不仅有严格的距离限制，成员借用力量也和自身的承受极限紧密关联，是种很容易杀死自己的能力。

　　要让她这个序列4半神感觉到威胁，那最少也要达到这个层次。

　　借给泰尔·邓普西力量的半神不可能在费内波特城，要是人就在附近，那把泰尔·邓普西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要想达到这么远距离，那就是只能是……

　　天使！

　　还有泰尔·邓普西本身的特殊。

　　虽然“战士”的体魄是22条超凡途径中最强，但体魄再强也有极限，不可能跨越数个位阶获得神性，必定有某种特质让他能突破极限。

　　又或者是“规则”？

　　似乎发现了一点迷雾城的核心秘密，玛蒂娜露出温和笑容说道：

　　“我们在南大陆的神眷者发现了信仰‘原始月亮’的部落，希望能得到迷雾城那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半神协助，我们缺少阻止邪教徒逃跑的能力，当然，能做到类似事情的阁下也可以，你们可以提出条件。”

　　并不意外洛蒂的情报被知晓，泰尔郑重问道：

　　“大概什么时候行动呢？”

　　又得到迷雾城对大地教会有明确所求的信息，玛蒂娜的笑容更深，说道：

　　“半个月后，是那个部落为新生儿举行赐福仪式的时间。”

　　听到这个时间，泰尔眉头轻抬、手指也同时发出一声轻响，他说道：

　　“或许，某位大人会想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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