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主动招惹麻烦的人

　　虽然克制住转头看向水仙花街2号，但克莱恩心中的恐惧情绪已经快要无法隐藏，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这个时间班森在上班，梅丽莎在上学，自己过世后他们也不会请杂活女仆，家里不可能有人。

　　可……可他怎么都无法控住自己不去想象那些死亡画面。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是有谁受伤了吗？

　　“魔女”半神穿行“镜中世界”有可能一次抵达这么远的地方吗？

　　会不会是幻术……？

　　无数种解释在克莱恩脑海中激烈碰撞，但他在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给自己争取到调整情绪的时间，但靠近到脚尖相抵的赛丽亚已经伸出了手，而克莱恩自动微微躬身，让少女抚摸他的脸庞更加轻松。

　　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在想什么，赛丽亚像是抚摸小宠物般温柔说道：

　　“以前我认为‘魔女’途径对应着塔罗牌里的塔牌，因为这是一条不断自我毁灭，又或者不断毁灭世界的超凡途径，所以，从绝望中诞生的我才会选择成为‘魔女’，可等我越过那道界限成为半神，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绝望后，我却改变了看法，‘魔女’或许真的对应着女祭司牌，是‘智慧’的另一面。”

　　清晰感觉到赛丽亚指尖的温度逐渐从温热变为冰凉，刺激得他浑身冒出鸡皮疙瘩的杀意，也随最后一个单词被他听见而爆发。

　　赛丽亚脸上虽然还在笑，但克莱恩能确定，对方现在是真的想杀掉自己。

　　这种强烈杀意正如海浪般反复冲击着他的精神。

　　“呵呵呵，你知道吗？赛丽亚是个非常自私的坏女孩，从来只有我想要，没有我应该，连老板都没有勉强我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背后那些家伙又算什么东西，因为不希望你死亡，祂们就让你遇到我，可这个世界上啊，有太多事情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精神如同遭遇着巨大风风雨的克莱恩，在听到这句话时，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感官都进入诡异的慢放状态，呼吸声和心跳声凭空在耳边放大。

　　某种像是世界末日的灵性启示骤然爆发。

　　在这个瞬间，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看向水仙花街2号的房门。

　　慌忙扭动门把手的咔哒声被耳朵听见。

　　一脸焦急地班森抱着梅丽莎推开房门，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好多血！

　　梅丽莎身上有好多血！

　　怎么回事？

　　班森为什么摔倒了，门口那根细线是怎么回事？

　　头！这是谁的头，谁的头掉了，抱着梅丽莎的无头男人是谁？

　　有什么红色的东西过来了，好刺鼻的血腥味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梅丽莎摔倒了，班森也摔倒了，我要扶住他们，摔到地上很疼的，对！我要扶住他们，扶住他们……

　　脑袋一片混乱的克莱恩，甚至忘记了身前还有个赛丽亚，他迷茫地快步走向前，努力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面向自己倒下的哥哥和妹妹。

　　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普通人，两个普通人的重量就压垮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好痛，宛如是被一座山压着。

　　带着重影的视线扫过梅丽莎的苍白脸庞，那种凌乱的红色实在太刺眼了，扰乱理智的眩晕感让他不自觉偏转有些发胀、发热的脑袋，恰好就看到地上滚过来的某个东西。

　　那是一颗头颅！

　　一颗布满惊慌与恐惧神情的青年头颅。

　　他滚落到克莱恩脚边时，刚好和克莱恩四目相对……

　　在这个瞬间，克莱恩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即将崩断，如同丢失所有情绪的他，莫名留下了眼泪，像是关节生涩的木偶般缓缓回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那位少女，看向那个对自己露出甜美笑脸的美丽少女，看着她用手接住一只身体虚幻的黑红色蝴蝶。

　　他想说些什么的。

　　可他像是突然丢失了语言能力，忘记了语言是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

　　把那只虚幻蝴蝶握在手中后，赛丽亚笑着说道：

　　“痛苦吗？如果感觉到痛苦，就要牢牢记住这种绝望的感觉，所有馈赠都需要付出代价，不是所有人都会给未来的你面子，有些馈赠的代价，你付不起。”

　　这句话就像是刺破黑暗破晓之光，把克莱恩的理智重新唤醒。

　　他终于注意到刚才自己是穿过了赛丽亚的身体。

　　当心中坚定这是幻术时，克莱恩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启了灵视，灵性色彩出现的瞬间，周围景象如同镜子破碎般蒙上深黑后快速消散，但他的庆幸出现还不到3秒，他就发现幻术崩溃后，两人依旧在水仙花街2号门口。

　　灵视看到的景象告诉他，赛丽亚是真的把自己从贝克兰德带到了廷根。

　　还好，还好班森和梅丽莎的死亡是假的。

　　还好，还好自己有足够特殊的地方。

　　这么庆幸着的克莱恩，强行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水仙花街2号这栋房屋，然后看向赛丽亚握紧那只虚幻蝴蝶的手掌，把所有情绪重新埋入心底，说道：

　　“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您，但我已经付出代价了，对吗？”

　　笑容中多出几分狡黠的赛丽亚，就像只小猫咪般举起小拳头，然后向克莱恩伸出那只手，一点点打开手指，露出什么都没有的掌心。

　　发现这时候的克莱恩脸上，除了标准化的微笑外什么表情都没有，赛丽亚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还不错，你的‘绝望’有种棉花糖的香甜和虚假，作为报酬已经足够，故意把我牵扯到这件里的那家伙，迷雾城会向祂索要代价，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知道赛丽亚是指什么事情，现在的克莱恩也不想知道。

　　恭敬的行礼告别，他刚想发动“火焰跳跃”能力离开，就发现能力直接发动失败，因为这片区域的灵界被完全隔绝了，没有发动“火焰跳跃”能力的基础。

　　注意到克莱恩稍显尴尬的步行离开，赛丽亚虚坐在半空，如同荡秋千般开心地笑着说道：

　　“呵呵，真是个傻瓜，这可不是‘占卜家’途径欺骗生灵感官的简单幻术呀，基于你记忆构造的幻象迷宫出口，是你最想回去的地方哦~”

　　听到这话，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克莱恩默默停住脚步。

　　当他能把注意力分散到环境中，就发现这里和真正廷根不同。

　　人很少！

　　因为工作的关系，当时搬到这边后，他很少有机会、或者是主动减少和周围的邻居打交道，只有部分工作时间偶然见到的路人保留在记忆里。

　　对于一位“占卜家”途径的序列6“无面人”，他看一眼就能察到违和感。

　　克莱恩很明白，现在根本没有质疑赛丽亚话语的余地。

　　礼貌地转身鞠躬行礼，像个真正的工人那样表达出感谢，他就走向水仙花街2号，伸手握住门把手，知道赛丽亚在看着自己，他最后拉开房门的动作顿了下，回过头看向赛丽亚笑着问道：

　　“赛丽亚小姐，我曾多次接触到一个关于丰收教堂的委托，报酬非常丰厚，甚至包括神奇物品，但很多人害怕这是官方非凡者的陷阱不敢接受委托，您觉得……我怎么样？”

　　依旧在虚空荡秋千的赛丽亚，不知从哪里端起一杯果汁，就像没发现克莱恩在试探她和大地教会的关系般，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觉得呀，如果需要‘偷盗者’和‘学徒’途径的神奇物品，可以去试试。”

　　满怀感激地出声道谢后，克莱恩缓缓拉开房门，看着他消失在绽放白色光辉的房间里，洛蒂在赛丽亚身边显露身形，没好气地说道：

　　“突然把我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怎么惹麻烦？”

　　对于洛蒂对自己的日常无奈，这次赛丽亚没有像过去那样撒娇卖萌糊弄过去，她凝聚寒冰在身下塑形成座椅，神情认真地说道：

　　“看起来，是亚瑟大人的布置生效了，居然连这么粗糙的‘安排’都能用出来，你觉得会是谁，是想狩猎我，还是单纯想除掉他？”

　　在完美收敛寒气的座椅上坐下，洛蒂挥手展开信息面板，调出赛丽亚刚刚申请到的情报，她知道了莎伦两人和克莱恩在合作狩猎杰森·贝利亚，看过赛丽亚档案的她，目光在杰森·贝利亚13天前已经秘密晋升序列4的消息上短暂停留。

　　这明显是故意设下陷阱，等待目标主动上钩。

　　就是不知道这个陷阱到底是为谁设下。

　　洛蒂知道赛丽亚真正担心的只有魔女教会，她略作思考后说道：

　　“应该都有，叶夫卡的计划即将走到终点，他们估计也着急了，就算‘原初魔女’直接神降干掉你我都相信，所以呢，你的决定是什么？这位‘愚者’的好处可不好拿，连亚瑟大人都觉得这是个麻烦。”

　　对洛蒂话语的前半部分赛丽亚还有些认真，但说到克莱恩时，她就换上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说道：

　　“好了啦，早点结束这边的事情比什么都有用，我现在每天都能感觉到‘原初魔女’的气息在变强，他们很可能真的弄出了神降容器，至于那位‘愚者’，不用担心，到最后他只会感谢我。”

　　意识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很可能又做了什么，洛蒂叹息着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招惹这个麻烦，扮演的机会还有很多，现在亚瑟大人没有苏醒，如果真的被教会和皇室盯上，我没有把握带着你逃走，对于我们来说，贝克兰德并不安全，上次如果不是威廉一世和乔治三世害怕亚瑟大人会出手，我根本逃不掉。”

　　为了不被继续说教，赛丽亚赶紧化身粉红色花瓣，像只流浪猫般依偎在洛蒂怀里，可怜兮兮地捏着她精美外套的衣领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分寸的，后面我就老老实实留在祭台那边，我保证~”

　　看着赛丽亚眨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并怯怯地做出个拉钩动作，洛蒂就完全没了脾气，无奈地摇摇头，她直接带着赛丽亚通过返回迷雾城的方式，甩掉所有可能存在的追踪，等挑选合适的时间再返回。

　　……

　　克莱恩离开所谓的幻象迷宫时，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红砖巷路口。

　　怀里没有那位陌生老人的尸体，离开的老尼尔早就离开，只有残留在衣服上的少许痕迹，证明有些事情确实发生过。

　　虚假与真实在他的认知里，有过一个短暂的模糊。

　　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红砖巷市场，他把之前所有事情的记忆全部压下，等合适的机会去灰雾之上再进行整理，只有两件事被他反复思考，配合莎伦两人狩猎“恶魔”，还有在一次聚会中认识的外科医生艾伦·克瑞斯。

　　他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也是真正让克莱恩知道东区“美人症”现状的那个人。

　　隔着衣服用手调整赛丽亚重新放回来的“猎杀者·改”，“占卜家”的灵性直觉告诉他，这把“猎杀者·改”的弹匣里多了颗子弹。

　　一颗半神层次的强大子弹！

　　在即将离开幻象迷宫时，克莱恩才发现“猎杀者·改”的变化。

　　这颗赛丽亚放进去的子弹，连同整把“猎杀者·改”都被封印了，凭他的能力短时间内无法解开，他猜测这颗子弹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动用。

　　而这个时机，大概率就是和莎伦两人狩猎“恶魔”的行动。

　　对方应该没有说谎，自己很可能又遇到了死亡危机，有阿兹克先生之外的存在主动出手帮助自己。

　　就是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这让他对“猎杀者·改”的态度有些矛盾。

　　就像他对赛丽亚这个人。

　　克莱恩离开时问出的那个问题，就是想知道是赛丽亚和大地教会有关系，还是迷雾城和大地教会有关系，这都应该是对方口中不应该告诉他的重要情报。

　　可对方从一开始就默认了。

　　甚至在他主动问起时，等于亲口承认自己和大地教会的神职人员很熟。

　　这意味着太多东西。

　　如果克莱恩把这个情报拿去举报，甚至能对赛丽亚和迷雾城同时造成巨大打击，他无法理解对方的目的，为了帮自己理清思绪，他决定前往码头区，看看大地教会设置的临时医院。

　　有必要的话，他会接下那个委托，正面接触大地教会的神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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