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这或许是一条出发的路

　　兰尔乌斯身上五彩斑斓的黑色神秘花纹破碎成无数斑点，随着皮肤下面一只只疯狂挣扎的蠕虫去往身体各处，然后各自扩散开，把原本还算正常的肤色染成漆黑，他身上的神性气息经历过一次溃散后又快速凝聚。

　　重新出现的神性气息变得更加混乱与疯狂。

　　当兰尔乌斯的身躯臌胀着即将抵达撕裂临界点时，似哭似笑的尖锐嘶鸣从戴莉体内爆发，诡异生长的头发扭曲纠缠着抓住他的四肢，在一声剧烈轰响中猛地把人按入地下，让原本隐藏在环境里的奇异魔法阵显露了部分。

　　在这个瞬间，伦纳德差点忍不住出手。

　　因为兰尔乌斯那种诡异畸变被打断的同时，戴莉的眼耳口鼻中也流出黑色鲜血，瞬间爆炸的指甲差点废掉她的双手，肆意弥漫的暗红血雾带走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断崖式跌落下去的气息就像一颗自天际坠落的流星。

　　但戴莉流星般的璀璨光辉是用生命换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要减缓攻势。

　　伦纳德不希望戴莉用摧残自己的方式复仇，但他没有出手制止的理由，他能做的只有冷静下来，等待出手的最好时机。

　　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那就更要得到想要的结果。

　　四条长发手臂如同某种诡异祭台的立柱，正要举行一场邪恶的血腥仪式，但造成兰尔乌斯异变的层次很高，戴莉不知来源的力量无法击杀兰尔乌斯。

　　他的皮肤还是裂开了！

　　华丽而不规则的撕裂伤口蔓延至鼻尖与耳后，极具破碎感的人皮就像一件有着诡异美感的血肉长袍，穿在聚拢十二环节半透明虫子的身躯上，它们有的虚幻，有的真实，一枚闪耀太阳光辉的叶片状黄金饰品装饰着血肉长袍，如同戴着一双手套的完整双手各有一枚指环，仔细看，就能发现一柄轻薄透明的勾刃藏在右手指缝间。

　　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兰尔乌斯终于跨越半人半神之门，成为半神层次的怪物。

　　这是质变！

　　就算缺少半神层次的非凡特性，没能获得序列4“寄生者”的非凡能力，他也真正脱离凡俗进入神的领域。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赌赢了，是我赌赢了，很好，你们很好，多亏了你们我才能走到这一步，我要奖赏你们，我要好好奖赏你们，哈哈哈哈……”

　　充满疯癫的狂笑话语，造成了恐怖的灵性风暴。

　　戴莉操控的亡灵冰雪消融般飞快消散着，被轰入地底的兰尔乌斯正在一点点站起，像是拧玻璃的刺耳嘎吱声来自戴莉那四条长发手臂，来自她血肉与骨骼，更来自她的灵魂深处。

　　她的恶灵附身状态正在被强行解除！

　　就在这个瞬间，不自觉将嘴唇咬出鲜血的伦纳德伸出了佩戴“火种”手套的右手，准备许久的“窃取”由他扭转手腕的动作发动。

　　目标正是兰尔乌斯的“窃取”能力！

　　在这之前，还有先一步发动的“食语者”能力，打破约束的反噬力量撬动了戴莉和兰尔乌斯之间的平衡，抓住机会的戴莉让身上的暗红鲜血开出邪异花朵，从发根开始变白的长发多出了类似锋锐的特性，刺入兰尔乌斯的怪异身躯。

　　那些十二环节虫子一旦被超过十根白发刺穿，立刻就会缩成一团，刺入的白发发越多就越难行动，直到彻底失去活动的力量。

　　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如果不是血肉长袍自动合拢挡住了一部分，叶片状黄金饰品净化自身的同时又抵消了一部分，兰尔乌斯最少会被封印三分之一的十二环节虫子，这是构成“偷盗者”途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基础，三分之一的损失绝对能摧毁所有理智，直接把人推向失控深渊。

　　可伦纳德的“窃取”失败了！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仅是“窃取”失败，就连作为后续手段的强制入梦能力也同样失败了，“不眠者”途径的序列7“梦魇”和已经跨越半人半神之门的兰尔乌斯之间差距太大，大到一只“火种”手套根本无法弥补的地步。

　　这次失败直接引发了局势崩盘。

　　伦纳德的思维和身体出现脱节，他的思维充斥恐惧，他的身体却抬起了左轮，下意识要去扣动扳机。

　　他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更不知道有没有用。

　　兰尔乌斯微微抬起的手掌，轻而易举偷走了戴莉操控亡灵的非凡能力，让不断发起攻击的亡灵们短暂陷入迷茫，不再被戴莉操控，没有了亡灵抵挡伤害，藏在指间的那枚轻薄勾刃立刻就要弹射出去。

　　这是能够泯灭灵体的一次性神奇物品。

　　空气变得粘稠，变得冰冷，就像是冰，是水泥，要阻隔所有生机的存在。

　　戴莉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死亡的降临，刺穿兰尔乌斯身躯的白发也没有回援，只顾着继续抽取戴莉的生机杀死那些十二环节虫子，隐藏在虚空的重重魔法阵接连显现，散发出暗绿色的粘稠光芒。

　　可死亡没有来临！

　　一颗净化子弹无声无息击中兰尔乌斯后脑，打得他一个踉跄，绽开的淡金色光团，在他相对完整的头部人皮上轰出一个空洞，露出里面拥簇成团的十二环节虫子，有不少虫子从这个不大不小的空洞中向外逃。

　　砰！

　　到这时才响起的枪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同样散发淡金光辉的子弹打空了，从偏过头的兰尔乌斯耳边经过，可再次出现的无声枪击击中了他的右手手指，那枚轻薄勾刃连同三根断指被炸飞，看着失去三根手指的右手，他眼中的疑惑只是出现片刻，就被狂暴汹涌的愤怒替代。

　　在虚空中浮现的众多魔法阵和神秘学符号快速消失着。

　　那些陷入迷茫的亡灵们同样变得愤怒。

　　它们被彻底夺走了操控权，对戴莉和伦纳德发起攻击。

　　兰尔乌斯那件血肉长袍快速生长着想要覆盖全身，十二环节虫子构成的身躯强行撑起这件特殊衣服，但因为十二环节虫子的数量不足，露出了藏在胸腔内部的一团银灰色光芒，在这团银灰色光芒中有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区域。

　　那是一张卡片！

　　其他人或许看不清内容，但绝对不包括距离最近的帕列斯。

　　藏在战场外围的数个寄生体看清了真实，那是两张背靠背重叠着的卡牌。

　　亵渎之牌！

　　罗塞尔制作的那种渎神秘宝，正面是“错误”牌，背面是“门”牌。

　　看着藏在兰尔乌斯体内的两张亵渎之牌，位于被几人忽略的高处，如同幽灵般站在纤细树枝上的寄生体，缓缓抬起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夜空，又看向侧边同样藏于黑暗中的第三人，过去好一会儿，祂缓步后退着隐入黑暗，没有产生半点动静。

　　没人知道祂在想了什么，又要做什么。

　　只知道这场读作复仇，写作狩猎的战斗再次升级。

　　那些变化发生的瞬间，伦纳德终于回过神，只见他快速掏出双枪游走于树林间，接连扣动扳机交替激射出淡金和银色两种子弹，口中丝毫不受影响地吟唱着能隐于黑夜的诗篇。

　　“食语者”手链上的一颗颗黑色牙齿颤动着咬住他的手腕，诗篇还枚念完他的手腕就已经咬破，流出猩红的鲜血，染上主人的鲜血后，本是人类牙齿的黑牙也开始发生异变，不仅变得尖锐，更反射出金属光泽。

　　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伦纳德的吟唱。

　　引动树林间深沉黑暗的诗篇，影响了肆意发动的“窃取”，让兰尔乌斯只能“窃取”到净化子弹和猎魔子弹，在他身后快速成型的青铜门户直接打断了他对亡灵的操控，打开一道缝隙的青铜门户产生了恐怖吸力，配合着戴莉的白发手臂，像是要把兰尔乌斯送进青铜大门中。

　　“偷盗者”途径的窃取和使用不能同时进行，晋升序列4“寄生者”可以规避这个问题，但兰尔乌斯还不是真正的“寄生者”，他只是拥有半神位格的怪物。

　　这是三人共同创造的机会。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的枪击全都瞄准着兰尔乌斯血肉长袍的缝隙，目标就是消减那些十二环节虫子的数量，无声枪击夹杂在打破夜晚寂静枪声中，在兰尔乌斯身上开出一个个空洞，配合着伦纳德的攻击，并在对方需要换弹时准确接续攻势。

　　两人默契配合着打断兰尔乌斯最关键的“窃取”动作。

　　他们都在为戴莉制造击杀机会。

　　可位格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容易弥补，就算兰尔乌斯的状态也在越来越差也一样，两种枪击的配合被一次大范围窃取暴力破解，就在戴莉召唤青铜大门的非凡能力被偷走时，一道纯白光柱从天而降，准确落在兰尔乌斯头顶。

　　虽然“窃取”是种发动极为迅速的非凡能力，但很快不等于瞬发。

　　尤其是状态已经很不稳定的兰尔乌斯。

　　身形忽然出现的模糊，是他窃取距离概念的瞬移，可他忘记了自己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时之虫被戴莉的白发抓住，这次成功脱身直接就把三分之一的时之虫留在原地，真正损失掉这部分身躯。

　　出现在戴莉身后的兰尔乌斯没能立刻发起攻击。

　　他的身体踉跄着像是要摔倒。

　　电光火石间，面目狰狞的戴莉抓住了这个机会，她转过身的同时用几乎失去十指的染血手掌，从胸前的丰满隐秘处取出一柄材质不明的漆黑匕首，鲜血接触漆黑匕首的瞬间立刻燃起阴绿火焰，照亮戴莉癫狂而恐怖的笑容。

　　这是那枚噬梦符咒！

　　她递出噬梦符咒的同时也念出了开启咒文。

　　“恐惧”！

　　哪怕这次绝杀像是拥有了预知般的准确和快速，也没能赶在兰尔乌斯恢复前杀死他，因为他放弃了理智，放弃维持理智的时候才是非凡者最强大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非凡者也就彻底失去了人的姿态，变成真正的怪物。

　　可噬梦符咒只是经过短暂的模糊和扭曲，就直接化作无形无质的黑暗击中兰尔乌斯，把他带入由纯粹恐惧编织的梦境。

　　迷茫和疑惑残留在他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眸中。

　　不仅“窃取”失败了，他的脑袋也像遭遇重击般莫名晃动一次。

　　兰尔乌斯还没死，但枪声已经停了下来。

　　黑暗中握紧右手手腕的伦纳德，依靠着树木缓缓坐到地上，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右手浸透鲜血的“火种”手套正在散发着暗淡红光。

　　他成功了！

　　他成功窃取到了兰尔乌斯的“窃取”能力！

　　原本他只是想干扰对方的行动给戴莉争取时间，可他没想到自己成功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抿着嘴一声不发，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左轮，站起身前往战场。

　　戴莉也已经到了极限，她现在就连站着都很勉强。

　　她的恶灵附身状态正在消失，兰尔乌斯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已经开始影响她，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死死盯着停止行动的兰尔乌斯，不断操控着那些白发杀死兰尔乌斯，但白发没有回应她的操控，只是卷住那些陷入休眠的时之虫，一点点“吃”进白发中。

　　她愤怒，她不甘，她心中有一团名为毁灭的火。

　　然后就真的召唤出了一团火！

　　那些点燃鲜血的阴绿火焰突然升腾起赤红焰流，身穿黑风衣，佩戴小丑面具的高大男性跃出火焰，唤出一道纯白光柱笼罩住戴莉的白发，焚烧着，摧毁着，让它痉挛着发出刺耳哀鸣，紧接着他反手向兰尔乌斯扔出一团金光。

　　黑夜中出现了一颗小太阳。

　　是阳炎符咒！

　　是克莱恩！

　　在这颗小太阳膨胀着扩张过来之前，他已经抱起虚弱的戴莉来到伦纳德身前，以黑夜中的太阳为背景，三人沉默着相互对视。

　　戴莉就这么依靠在克莱恩胸膛上，安静看着他的小丑面具，她那头变得非常丑陋的白发正扭曲着，嘶鸣着想要抓住克莱恩，可它实在太虚弱了，连抓住他的衣服都很吃力，看到这个情况，本想说些什么的伦纳德立刻闭上了嘴。

　　沉默着把戴莉交给伦纳德，那些依附在克莱恩衣服上白发直接断裂。

　　面对两道看着自己的视线，克莱恩留下一个装着淡绿色药剂的玻璃瓶，转身走到太阳渐渐消散的地方，捡起两张亵渎之牌和部分时之虫，就消失在一扇虚幻门户中。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原本没有星星的夜空，此刻却散开了乌云，洒下猩红的月光，星星泛着血色的光，把林中的阴影凸显的更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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