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时候落幕了

　　当蛛矛般的蜘蛛腿刺穿克莱恩身躯时，他的思绪彻底陷入混乱，“我”的认知立刻被强行分割：

　　周明瑞感受到来自身与心的极致痛苦，伸出手想要拔出蛛矛；

　　克莱恩·莫雷蒂回忆起廷根时的绝望无助，想起重伤和死亡的队友，还有自己可以回去的那个家，他……放弃了希望；

　　夏洛克·莫里亚蒂惊慌失措，急忙尝试触发提前准备好的保命布置，每次遭遇失败，他心中的恐惧都会加重一分；

　　格尔曼·斯帕罗心中有名为愤怒的烈焰升腾，他选择战斗，选择不顾一切的反击，他拿出了“猎杀者S”，“蠕动的饥饿”和“西索恩魔戒”也被同时动用；

　　“黑医”杰克的恐惧在不断增涨，抱怨其他人的话语响在内心，说在口中，他想逃跑，那些用于脱身的布置正在启动。

　　他们各自完成着自己的想法。

　　混乱而无序。

　　结果当然是谁也无法成功。

　　克莱恩的身与灵被五种情绪争抢着控制权，情绪引导出欲望，欲望支配着心灵，当“愚者”的威严也要被分离时，他手腕处的“命运绳结”立刻出现十二个首尾相接的银白圆环。

　　那是微缩的衔尾蛇符号。

　　象征着“命运”！

　　这一刻，一条普通手段无法看见的虚幻河流从他身后奔涌出现，然后分化出无数条支流，以难以想象的方式流淌。

　　它们纵横交错，穿插层叠，分流合流，有的从上往下坠落，有的从下往上逆流，有的盘旋着围绕多条河流流淌，有的凭空截断转了个圈又流回河中……

　　命运长河！

　　不存在于现实，在神秘侧也属于绝对隐秘的未知，真正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存在。

　　执掌“命运”者在这里，一年可以等于现实中的一秒，也可以是一千年，可以停留于现在暂停一切，也能回到过去或去往未来。

　　在那些血色支流中，各自有一只由命运水滴凝聚的巨大蜘蛛在活动织网。

　　就像是渔夫撒下的捕捞网。

　　只是它们要捕捞的“鱼”有些特殊。

　　粗略看一眼，已经有超过一百只蜘蛛获得了收获，它们有的正在吐出蛛丝结蜘蛛茧，有的正在吃东西，还有的匍匐身形繁衍更多小蜘蛛。

　　姿态显得有些惬意与悠闲。

　　它们都是萝丝编织命运能力的具象化。

　　当某条从下往上流淌的污浊支流突然涌出鲜血，所有蜘蛛同时行动起来，不管它们当前正在做什么，纷纷脱离各自支流与这条支流的结网蜘蛛融合，最终变成一只上身为女性，额头长出独角的巨大蜘蛛。

　　真正的猎物出现了！

　　蛛魔女皇伸展蛛矛，抬起沉重的身体开始前进，但祂的速度并不快，反而有些谨慎和小心。

　　“命运”从来不是祂的主场。

　　尤其是面对“命运”！

　　随着祂的前进，根根蛛丝逐渐替代命运水滴席卷这条支流，涌出血水的地方就像炙热岩浆般沸腾，那种剧烈如同喷泉的样子几乎要截断这条支流。

　　哗啦！

　　萝丝警惕的家伙不出意料的出现了！

　　绝对安静的命运长河中，一条银白色无鳞巨蛇破开水面，瞬间咬断萝丝的三条蜘蛛腿，全靠散落成众多小蜘蛛才避免直接被干掉。

　　是威尔·昂赛汀！

　　不协调的命运扰乱耽误了祂一点时间。

　　祂哪里允许萝丝继续拖延时间，将口中的蜘蛛腿咬碎变成命运水滴散落，然后转过身再次张开鲜红嘴巴咬下。

　　当蛇口咬下时，萝丝那部分散落成无数小蜘蛛的身躯立刻恢复原状，然后被咬中。

　　也只是需要被威尔咬中的部分恢复原状。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它们被撕碎变回命运水滴。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不管萝丝分散的小蜘蛛怎么躲藏都没用，蛇口咬下就必然咬中。

　　这是被称为“神之宣告”的非凡能力，能强行指定一种“命运”降临，是“命运”途径最强大的非凡能力，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就连神灵都无法逃脱。

　　明白拖延时间无用，萝丝重新凝聚身体。

　　缩小了几圈的身体。

　　几乎无穷无尽的晶莹蛛丝从祂口中喷出，结成网墙，织成绳索，想要阻挡威尔·昂赛汀的攻击，这是在拖时间，而蜘蛛腿占据的区域有血色漫延，这是在抢时间。

　　可威尔·昂赛汀的速度更快。

　　又或是……全知！

　　在萝丝决定改变战略的时候，威尔的巨蛇身躯已经千百倍放大，如同神话故事中环绕世界的毁灭与破坏之神，祂缠绕在接近断裂的命运支流上，平息躁动与血涌。

　　做完这些，威尔宛如星球般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用一双血色眼眸冷冷盯着萝丝。

　　萝丝才刚开始吐丝就噎住了。

　　祂不知道这条“水银之蛇”为什么能毫无顾忌的出手，斯厄阿明明说会干扰祂编织命运陷阱的存在都会被阻拦。

　　结果就是这样拦住？

　　萝丝是真的想骂人了，这可是祂背叛“宇宙暗面”投靠“欲望母树”的第一个任务啊！

　　“魅魔女皇”阿尔贝拉还觊觎着祂的位置。

　　好不容易逃出深渊，祂可不想再回去。

　　但祂没什么好办法，祂执掌的“命运”权柄非常局限，根本挡不住“水银之蛇”动用“命运”权柄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袭击。

　　“水银之蛇”在“命运”领域实在太强大了。

　　思绪瞬息间百转千回，萝丝选择立刻认怂，祂弯曲长长的蜘蛛腿，恭敬地俯身行礼，如果能在这里发出声音，祂一定会开口求饶，能多卑微就多卑微。

　　对于恶魔来说，脸面这种东西毫无用处。

　　逃出深渊祂们付出了不少代价，要是在这里受伤，会影响祂整合拜血教的任务。

　　这件事更加重要！

　　看到萝丝这种表现，威尔微微歪头，就像是在笑，祂说：

　　“滚吧。”

　　平淡却如同雷霆轰鸣的话语让萝丝浑身一颤，祂更加恭敬的匍匐身体，主动崩散成命运水滴消失不见。

　　……

　　“命运”里的交锋与现实并不相同。

　　当罗伯特的身体被蛛矛刺穿，克莱恩也被同时刺穿的瞬间，大量格尔曼·斯帕罗的虚影出现在各个地方。

　　他们像是把影片分解成一张张照片，然后逐帧展现在现实中，从他出现在精灵遗迹到被蛛矛刺穿，一共出现了7231个格尔曼·斯帕罗。

　　真正的克莱恩被藏了起来。

　　他被萝丝蛛矛刺穿的必中命运被影响，只有正常贯穿罗伯特这个密偶身体的命运实现，接下来的结果就像是遭遇严重延迟。

　　结果虽然延迟出现，但这些格尔曼·斯帕罗依旧在被刺穿！

　　速度很快，数量也越来越多。

　　一瞬间有接近三千个格尔曼·斯帕罗的胸口出现贯穿前后的可怕空洞，当超过七成的格尔曼·斯帕罗被贯穿胸口时，变化发生了！

　　他们的身形变得模糊，然后很快变成杰克斯和麦哈姆斯的模样。

　　同样是逐帧展现。

　　这种变化的速度并不快，格尔曼·斯帕罗变成杰克斯和麦哈姆斯越多，萝丝对克莱恩造成的伤害也逐渐出现在他们身上。

　　虚影越接近两人当前的状态，这种伤害就转移的越彻底。

　　超越认知的逆转让杰克斯愣住了。

　　心口越来越明显的疼痛在提醒他这不是幻觉，另一边气息越来越可怕的战斗也告诉他局势正在失去控制。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死亡！”

　　这是放纵派首领斯厄阿的声音！

　　听到这个单词，杰克斯的神色变得疯癫，只见他立刻伸出双手，猛地抓住从口中刺出的紫黑色蛛矛，力气大到直接碾碎血肉，折断指骨。

　　恐怖剧毒侵蚀他身心的同时也提供了媒介。

　　连接他和克莱恩的媒介！

　　死亡领域的神性污染通过他，经过打折再打折，成功影响到克莱恩。

　　这很少，但已经足够杀死他。

　　从外至内的袭击很好解决，反过来难度就会直线上升，换成自己袭击自己几乎无法防御。

　　动用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变成咒恶草人，杰克斯可以坚持好几分钟。

　　至于还不是半神的克莱恩？

　　算上各种可能性，时间不会超过10秒。

　　不惜硬接一次攻击，匆忙脱离战场闪现过来的蕾妮特·缇尼科尔也无法挽回什么。

　　幸运处于安全位置的克莱恩直到这一刻才能正常活动，“西索恩魔戒”的“净化术”和“蠕动的饥饿”的“净化光环”又为他争取几秒。

　　感受着生命的快速流逝，他无奈摇摇头。

　　本以为结果是吐槽“代罚者”总是迟到，然后安然迎接死亡，没想到自己连最低限度的7分钟都难以坚持。

　　半神和天使实在太强大了。

　　正是从那么多种命运轨迹中得到关键情报，他才明白命运弄人的真实含义。

　　“倒也不算太坏，是时候谢幕了。”

　　在心中说出这句话，他闭着眼侧过头向蕾妮特·缇尼科尔点点头，省略所有预设步骤向观众们行礼告别。

　　这一瞬，被蛛矛刺穿身体的罗伯特突然睁开眼，他从裤兜里拿出盛满“酒液”的黄金酒杯，没有半点犹豫的一口饮下。

　　杰克斯忽略了他。

　　所有人都无意间忽略了这个不起眼的密偶。

　　轰隆！

　　仿佛压抑数日的狂暴雷霆瞬间炸碎罗伯特的身体，降下一场神话传说中的天灾，真实的海水被蒸发，这片灵界空间一点点被毁灭。

　　灵界与现实已经变得脆弱的边界正在被撕裂。

　　多种恐怖的神性力量即将进入现实。

　　距离最近的杰克斯直接被卷了进去，主动承受更多“死亡”侵蚀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只血色大手硬抗着雷霆眨眼间抓向克莱恩。

　　可他消失了！

　　蕾妮特·缇尼科尔也消失了！

　　血色大手只抓住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隐形戒指，它本来就已经变成碎片，被这么一抓，材质没什么特别的戒指直接变成了粉末。

　　黑烟般实质化的愤怒把雷霆都变成了畸形野兽。

　　灵界连接现实的狰狞伤口正在变成散播灾祸的源头。

　　摧毁一切的雷霆迅速膨胀！

　　苍白的死亡之火正面迎战雷霆！

　　源自根源的诅咒想要同时毁灭生与死！

　　在它们碰撞的瞬间，两种全新的超凡力量突然加入进来，并不是针对这三方，而是针对即将彻底被毁灭的灵界区域。

　　属于“秩序”的力量强行封闭灵界裂口，属于“知识”的力量修复灵界裂口。

　　这处灵界区域对应的现实早就不是罗斯德群岛，而是迷雾海的一处无人岛。

　　在克莱恩抵达灵界中的精灵遗迹时，这处灵界区域与现实的对应就发生了改变。

　　由另一人完成。

　　一株从天空垂落的豌豆藤上，手持“伪王者面具”和“贤者额饰”两件0级封印物的贝尔纳黛正在封印灵界裂缝，阻止其中的恐怖灾祸进入现实。

　　她因为一个交易来到这里。

　　“愚者”的一个提醒，交换格尔曼·斯帕罗使用一次她手中的0级封印物。

　　“苍白的死亡”！

　　对应“死神”途径的序列1。

　　贝尔纳黛是“隐者”途径序列3的“预言大师”，来到罗斯德群岛她才知道“愚者”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这是她寻求多年始终没能获得东西。

　　完成晋升仪式成为天使的机会！

　　她晋升序列2“贤者”的仪式是阻止一场涉及高层次力量的灾难。

　　这是远超付出的馈赠。

　　看到是这种结局，迷雾城的至高殿堂里，亚瑟停止了织毛衣，他看着信息面板里神色犹豫的贝尔纳黛，有些懊恼地低声碎碎念：

　　“罗塞尔烦人，祂的儿女也一样烦人，真是讨厌！”

　　听到这话，洛蒂若有所思的对赛西说道：

　　“罗伯特身上有一个空间口袋，格尔曼身上除了‘不可见指环’也有一个。”

　　听到这个提醒，陷入静默的炼金人偶双眼闪过数据流，快速操作起来。

　　通过规则网络调出克莱恩购买空间口袋的编号，三个信息面板很快展现出来：

　　一个能看见“天灾之书”，黄金酒杯，“海神权杖”和“海神圣剑”，它们被分别放在封印容器里；

　　一个能看见蕾妮特·缇尼科尔，祂在看见一块竖起的木牌后就强行离开了储物空间，木牌上写着“感谢，我没事，状态稍微有些特殊，最晚明天联系您”；

　　最后一个能看见躺在水晶棺里的格尔曼·斯帕罗，他已经死了，保持着用双手将一枚白骨符咒按在胸口的动作。

　　每种布置都很从容。

　　这个结果让赛西的炼金人偶露出笑容。

　　看到亚瑟又开始悠闲织毛衣，洛蒂轻笑着向赛西问出一个亚瑟肯定感兴趣的问题：

　　“赛西先生，您好像很看好克莱恩先生，你们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亚瑟微微抬起头。

　　他确实有点好奇。

　　赛西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

　　“末日来临之前，人类需要一位亲近人类的神灵，不需要很久，30年就足够了，人类会自己生存下来。”

　　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亚瑟抬手一弹指，把赛西的炼金人偶打得一个踉跄，没好气地说道：

　　“当我不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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