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解与开解

　　本想结束关于赛丽亚的话语，回到对南大陆局势对往后局势的讨论上，可身处“源堡”的克莱恩灵性被触动，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

　　关于赛丽亚的故事里还有个重要角色。

　　“原始月亮”！

　　在“源堡”和迷雾城的时候，他的记忆会自动解封，是了解一切真相的状态。

　　他记得这位邪神背后是星空中的末日源头之一，既然被祂掌控的势力能做到覆灭大地教会的远征军，那就意味着那个时候的末日已经来临，并发展到需要神灵亲自出手解决麻烦的程度。

　　但根据故事描述的内容，“血月魔女”就算是邪神眷者，也和神灵的差距巨大，没有发生那种不讲道理的质变。

　　这样也需要神灵亲自出手吗？

　　威尔不会就这样简单给他讲一个故事。

　　这是一种选择。

　　祂是在隐晦的给自己某种提示，某种无法直接告知，却又非常重要的信息。

　　大概率还是落在天使层次这个界限上。

　　故事中不像是局势糟糕到无法挽回的情况，会是因为他拥有“源堡”才能应对的对策局，还是“原始月亮”背后那位就是末日最开始的限时局？

　　前者非他不可，概率有，但比较小，地球诸神没有那么简单。而后者是倒计时，提示时间已经不多，需要及时做出选择。

　　想到这些，他的视线下移，看向青铜长桌的左侧边缘，那里并排放着三张纸牌。

　　是亵渎之牌！

　　“错误”牌、“门”牌，以及……

　　“愚者”牌！

　　他用阿兹克先生给予的那根羽毛和“黑夜女神”做了交易，这也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神战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仍是使用在“源堡”操控密偶的方式。

　　必要的防备让这场与神灵的会面变得有些不够礼貌。

　　说是失礼也可以。

　　他得到了“愚者”牌和序列3“古代法师”的魔药材料，以及成就序列0“愚者”的机会。

　　关于阿兹克先生，祂给出了赐予安眠和找回灵魂两个选择。

　　前者跳越去未来，后者倒退回过去。

　　就是没有现在。

　　因为现在的任何做法都是在推迟最坏结果到来的时间，真正能解决阿兹克先生问题的方法在未来，不管是将来的“黑夜女神”，还是克莱恩，都可以做到。

　　但需要去到那个未来。

　　克莱恩明白，又烦恼于太过明白。

　　阿兹克先生选择了未来，这是一次无人唤醒就是永眠的沉睡，除非祂能晋升序列1“苍白皇帝”，否则这就是最后一次沉睡。

　　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次祂没有躲起来，而是把自己交给克莱恩，交给自己仅有的羁绊。

　　当克莱恩需要时，祂会以“死神”先生的身份醒来，成为祂开拓未来的利剑。

　　此时，背负着这一份沉重的信任，克莱恩也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

　　时间，确实不多了……

　　“哎呀，别走极端呀，那家伙也真是，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尴尬。”

　　威尔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克莱恩的思绪。

　　操控密偶看过去，他就看到威尔一脸挫败的模样，不确定那句“走极端”是什么意思，正想出声询问，威尔就唉声叹气地主动说道：

　　“唉，刚才你的命运在快速收束，我如果不打断你，估计就要出现最不好的那几种展开了。

　　“都怪那家伙，一开始就粗暴的把什么都告诉你，弄得你难受，我们也难受，又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做都难受……”

　　听到这里克莱恩就明白了。

　　但他没想到威尔会把这件事直接摆在明面。

　　毕竟大家都装得好好的，就好比公司间合作做项目，重要的是结果，过程上只要场面过得去，该演戏演戏，该赔笑脸陪笑脸，何必戳穿呢？

　　曾作为万千打工人之一，克莱恩对这种事很熟练。

　　这样也会很轻松。

　　在知道这个世界和神灵的真相后，他实在没办法用平常心和从一开始就想利用自己的存在交朋友，这实在太奢侈、太不实际了。

　　保持单纯的利益关系对所有人都好。

　　可威尔偏偏戳穿了它。

　　作为成熟的“小丑”、“无面人”和“密偶大师”，克莱恩第一时间就打算化解眼前的尴尬，然后用另一个份量足够的话题覆盖这段空白。

　　可威尔接下来的话语让他不得不沉默，祂说：

　　“你太执着半神、天使和神灵这种身份了，它们只是人为赋予意义的单词，和小狗、大狗、老狗没有区别，都是经过包装的生存，过于在意事物的表象，会失控的。”

　　威尔这些话说的很直白。

　　说放肆也不为过。

　　属于亲手剥去神灵的神秘外衣，将祂们与地上的卑微虫豸等同。

　　这些话被任何一个正神教会知道，生命学派都会立刻被打成亵渎神灵的邪恶组织，然后被官方非凡者重点抓捕。

　　克莱恩听得一阵牙疼，看着一副我摊牌了，我不装了的威尔，他神色复杂的接着话题问道：

　　“既然如此，您是为什么选择我呢？

　　“我在迷雾城看过《非凡者百科全书》，知道‘命运’途径的特殊，您应该是最不需要我的那一位，不是吗？”

　　不意外克莱恩会问出这个问题，威尔乐呵呵拉动缰绳让枣红马返程，打算在下午茶准备好的时间刚好返回，说道：

　　“主要嘛，还是为了让你在最坏情况下帮我保住‘概率之骰’，其次是性价比，你值得信任，不会在我弱小时把我卖给乌洛琉斯那条傻蛇，我也不会失去太多。

　　“现在你也知道了，因为那家伙的存在，命运议会保存的还算完整，‘概率之骰’没有丢失，我也没有被迫重启，你的特殊确实对我没有了意义，但你对‘命运’的了解还不够。

　　“比如……‘水银之蛇’晋升序列0‘命运之轮’，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谁也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但我有预感，你会带我找到那个契机。

　　“所以就放过我吧，你不用额外做什么，随意些就好，我是命运的‘先知’，又不是命运的‘小丑’，配合你演戏很难受的。”

　　“……”

　　克莱恩沉默，他是彻底没话说了。

　　这算不算是“命运”亲自给了他这位“小丑”的表演一个差评？

　　也不一定，换个角度看，能让“命运”都感觉难受，说不定算是好评呢？

　　心中腹诽着“命运”这种上帝视角根本就是耍无赖，“源堡”中的克莱恩却嘴角带笑，后靠着“愚者”高背椅，他和密偶同步说道：

　　“多谢……我是说‘命运绳结’，它帮了我很多，但我很快就用不到它了，等我把几个半神密偶都转化成无运者状态就还给您。”

　　“那倒不用，先放在你那里，朱毕亚的学生会来取，这是他成为‘先知’的考验。”

　　威尔的声音通过密偶传来。

　　听到朱毕亚的学生会来取走“命运绳结”，从而完成蜕变为“先知”的考验，克莱恩眨动双眼，一时间有些好奇。

　　不可能是赛丽亚了，她已经成为“魔女”，不可能再成为“先知”。

　　但威尔用朱毕亚的学生来称呼已经说明很多。

　　说不定，这是人为干涉的命运继承，正常的、被“命运”认可的继承。

　　克莱恩在迷雾城自学《高等通识课》时，了解过这种“命运”领域的奇迹，这也是能完整剥夺他身上特殊的方法之一。

　　继承者比被继承者的条件更加苛刻。

　　完全对得上奇迹这种形容。

　　他很好奇能继承“血月魔女”幸运，却无需承受对应厄运成为天使的会是什么存在。

　　说这是神秘世界的超稀有彩虹熊猫都差点意思，于是他笑着回应道：

　　“好的，我很期待见到他。”

　　……

　　费内波特王国，塞威亚的克鲁敏庄园。

　　昏迷的男人兰德尔·克鲁敏被冻醒，猛地睁开眼睛，在一声惊呼中掀开将他掩埋的冰雪，然后呆愣愣跪坐雪地里四下张望。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南大陆来到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春天会变成冬天。

　　所有的混乱思绪都在因寒冷颤抖时变得清醒。

　　他一脸震惊地伸手到怀里，却摸了个空。

　　向左摸，向右掏，又将衣物内袋翻过来，再到脱下外套用力抖动。

　　没有！

　　不管怎么做都是没有！

　　那两枚凝血虎睛石没有了！

　　仿佛被抽空全身力气般，兰德尔再次瘫坐在雪地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连外套都忘记穿好，直到又一次被寒风吹得一激灵，他才恢复些清醒，机械化地挥动手臂，拨开身边的雪堆。

　　频率从缓到急，幅度从小到大。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忍受着寒冷一边寻找一边呼喊“威廉”这个名字，过去差不多4分钟，他才在相反方向听见回应。

　　“父……父亲，我……我在……在这里……”

　　声音很微弱，刚听到这个声音时，快被冻僵的兰德尔愣了会儿，又听到几声回应他才匆忙赶过去，扒开积雪把被掩埋的威廉救出来。

　　看到缩着身体，牙齿直打颤，裸露皮肤已经出现冻伤的威廉，兰德尔立刻把自己没能穿好的外套穿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抱在怀里，焦急的四下张望。

　　可周围除了冰雪还是冰雪，根本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也没有可以躲避寒冷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的坐在雪地里。

　　看到父亲焦急无助的样子，威廉稍微缓过来一些后，用手抓了抓父亲的衣领，示意他要说话。

　　兰德尔立刻低下头把耳朵凑过来，就听到威廉忍着颤抖一段一段的轻声话语：

　　“父亲，不是，冬天，看天上，天上有，太阳，可能是，幻觉，翻泥土，确认，然后，往外走。”

　　听完威廉的话语，兰德尔先是愣了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天空，发现风雪没能完全遮挡太阳，以及稍显朦胧的蓝白色晴空。

　　看到这些，他露出开心的笑容，立刻分出一只手扒开身边的积雪，没多久就到了底。

　　积雪下面不是冻土，而是正常的草地，更下面的土壤还保持着柔软。

　　拔出几株青草，将少许泥土在手中搓开，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兰德尔就确定这里不是南大陆的任何一处地方，而是在北大陆的费内波特王国。

　　因为草的品种是薇薇安。

　　某种程度上算是费内波特的特产，草种由人工培育，四季常绿，对环境的要求不高，容易种植，生长规模存在极限，不会轻易成灾，国外极少采购这种依赖进口的草种。

　　毕竟只是铺设草坪的草种，有太多替代产品。

　　明白自己不在南大陆后，兰德尔松了口气，又往外拨开一些积雪，很快找到一些成簇状的细密枝条，它们已经变得干枯，看起来已经落下有段时间。

　　这是龙柏树的枝条！

　　只存在“大地母神”信仰的费内波特王国，民众对植物最熟悉。

　　龙柏树是一种偏常青的观赏树，多种植于沿海城市和山间盆地，它再加上薇薇安，让他基本确定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偏南边沿海城市的公园或私人庄园！

　　视线范围里没有树，但龙柏树的枝条往往成簇状，很难被风带去太远的地方。

　　因此，找到龙柏树就能和天上太阳指示的方向对照，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正当他吃力地背起威廉，想着这样去找龙柏树时，夹杂雪花的寒风中，凭空出现一股力道把他踹翻在地，威廉也被摔进雪地里。

　　“蠢货，当自己是什么强壮的勇士吗，还想背着个人走出雪地？”

　　一道少女的声音出现在风雪里。

　　但因为寒冷症状前期的感官不够灵敏，摔在地上的兰德尔没有听清这个声音，他按揉着被踹中的屁股，歪歪扭扭走到威廉身边，一边道歉一边把他扶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没站稳摔倒了。

　　可威廉听得很清楚，他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眼中满是恐惧，不断低声提醒道：

　　“父亲！护身符，护身符，护身符……”

　　他那位半个“猎人”的母亲还是让他们比普通人知道更多，在出发去南大陆前，他们从教会购买过护身符和圣水。

　　已经用掉了不少，剩下的他们各自收在衣物暗袋里。

　　可不等兰德尔反应过来，一位身披宽大的残破黑袍，手持巨大的冰晶镰刀，宛如童话中死神形象的诡异人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兰德尔和威廉被吓傻了。

　　他们就这么呆愣愣看着死神，张开的嘴巴一直没有合上。

　　黑袍死神盯着被吓傻的两人，用双手持握巨镰，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已经死了，我将你们的灵魂带回家园做最后告别，还有什么遗憾吗？不过分的话，我会帮你们实现。”

　　说出这话时，雪地中出现了克鲁敏庄园的朦胧景色，只在那座墓碑周围最清晰。

　　得知自己已经死亡，又看到熟悉的景色，兰德尔和威廉的情绪仿佛坐过山车般剧烈起伏，内心经过恐惧、怀疑、哀伤和悔恨后才逐渐接受。

　　眼前的死神实在太真实了。

　　他们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所谓的死神只是个幻象，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姐姐就站在他们身边，手持一柄寒冰匕首，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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