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为了报答辛秋和萧奕的救命之恩，城主决定送他们一件礼物。

        他打开雕花檀木方盒，盒中有两块合二为一的双鱼玉珏，鱼鳞、鱼鳍和鱼尾栩栩如生，色泽鲜红如血。

        “这是茵儿和轩然的定情信物，留在我这个老人身边也无甚用处，不过是平添睹物思人的哀愁罢了。”

        辛秋和萧奕对视了一眼，没有再推辞下去。

        很快就到了解铃大会，暗渊阁在浮图城江边的码头上，设了一个巨大的圆型擂台。

        暗渊阁作为武林群龙之首，自然不能缺席，听说这次来到浮图城主持解铃大会的是暗渊阁的少阳堂主，暗渊阁阁主尚在闭关，并未莅临。

        江边狂风呼啸，擂台周围悬挂的铃铛发出一阵阵叮铃脆响，江河上停驻着一座精致奢华的画舫，暗渊阁少阳堂主、红鸾宫宫主、神掌门门主、歃血刀掌门、大乘派住持，以及浮图城城主、高大人等，皆在这座画舫之上，他们或坐或立，面前摆满了美酒佳肴。

        而武林中人和平民百姓则聚集在擂台附近，如果有人想要上前比试一番，就可以走到擂台侧边，从暗渊阁人手中拿一块用以安排顺序的数字木牌，轮到他了就可以上场比试。

        解铃大会第一天，是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或小门小派的弟子进行比试的时间，经过一天的切磋比试，最终将会选出十名武功造诣较为杰出的武者。

        接着，到了第二天，这十名出挑的武者可以随意挑战暗渊阁、红鸾宫、神掌门、歃血刀、大乘派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胜利者可以得到相应门派的珍稀奖品。大多数时候，都是大门大派的弟子获胜。当然，如果有强大门派的人看中了另外一个门派的奖品，也可以上台挑战。

        到了第三天，也是解铃大会的最后一天，只有大门大派的弟子可以进行切磋比试，这是最重要的一场比试，因为最终名次将会决定这些强大门派的江湖排名。暗渊阁已经在魁首的宝座上待了几百年，至今未能有门派超越。

        第一天，萧奕用两个葫芦装满了清香的桂花酒，拉着辛秋施展轻功跳到了茂密的树上，他们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无比惬意地饮酒吹风，观看江边擂台上激烈的打斗。

        事实上，如今江湖上稍有天赋的武者，多数都会加入那些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因此第一天的比试并没有十分精彩，最终鹤立鸡群的十名武者，除了一个挥着巨大铁锤的少年，小小年纪就有力拔山兮的气势，其余的人跟大门派的弟子比起来，都有些平平无奇。

        那个挥着铁锤的少年一身肌肉，身材魁梧，小脸却清秀至极，站在擂台上傻呵呵地笑着，样子极为憨厚老实。

        今天的比试已经结束，天色渐晚，浮图城万家灯火纷纷点亮，月上柳梢头，江边的倒影就像是揉碎的白银，涟漪泛起，如梦似幻。

        那座巨大的画舫依旧伫立在一望无际的江水上，彩灯高束，色彩斑斓，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正在画舫上寻欢作乐，美姬环绕，莺歌燕舞，丝竹管弦声不断传入岸边人的耳中。

        萧奕手中攥着一物，走到了清浅的江水之中，将那物投掷了下去。

        “师姐闭上眼，我帮你寻找一个合适的姻缘。”他蓦地回首一笑。

        辛秋将眼睛瞪得更大。

        他无语地凝视了辛秋片刻，抓住辛秋的手，强硬地探入江水之中。

        接着，辛秋的手中多出一块碧绿清透的雨花石。

        出乎辛秋意料的是，雨花石上没有刻辛秋和他的名字，反而刻了一句话——“无人可要的笨蛋”。

        辛秋向来知道他重武轻文，字极丑，但刻在雨花石上的字，简直就是在鬼画符。

        辛秋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在辛秋如同要吃人的视线中，变魔法似的从手掌中亮出了一颗通红如枫叶的雨花石。

        上面也刻了两个字——“无人”。

        辛秋霎时如同泄气的河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们隔空对视，在他眼中，辛秋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奇怪啊，辛秋眉眼平和，眼神竟然有些温柔。

        辛秋仓促地看向别处，目光恰好落在萧奕身后的那座巨大的画舫之上。

        远远看去，画舫灯火阑珊处，皎洁如银的月色拢出一道挺拔纤长的身影，那人背对着繁杂喧闹的众人，就像是一棵孤寂入髓的玉树，缥青色的衣带和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着。

        哪怕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感觉到他风姿俊雅，湛然若神。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向他们这边，这时，辛秋忽然感觉心脏似乎被一双手揪痛了一下。

        “师姐……”萧奕察觉到辛秋的视线，询问地看向辛秋。

        辛秋摇摇头，应该是错觉。

        再抬头，画舫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次日，前十名武者依次走上了擂台，说出了自己想要挑战的那些强大门派的名称。

        辛秋和萧奕还是躺在了树上，只不过，这次的桂花酒换成了竹叶青。

        今天的战斗明显比昨日要凶险刺激，

        十名武者中，只有两个挑战成功。其中一个是一位功底不错的中年男子，他挑战的门派是歃血刀，最终侥幸获胜，得到了歃血刀的奖品——疗伤佳品百年灵芝。

        另外一个则是那个抡着铁锤的少年，他一开始想要挑战的是暗渊阁，众人纷纷赞赏他勇气可嘉胸怀大志，结果当然是惨败，哪怕暗渊阁出战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后来，这名少年又挑战了大乘派的僧人，他的实力的确还不错，再加上大乘派的僧人都比较淡泊，到场的人数极为稀少，迎战的僧人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看门僧，所以铁锤少年赢得了大乘派的奖品——一串开过光的佛珠。

        到了尾声，有红鸾宫的女弟子看中了其他门派的奖品，将各个中等门派全搜刮了一遍，据说红鸾宫和暗渊阁关系匪浅，所以那些中等门派敢怒不敢言，只能双手奉上奖品。

        至于红鸾宫的奖品，则是炎朝一位非常有名的贵妃所佩戴的玳瑁镶金嵌竹手镯，炎国尚武，这个手镯也是用特殊工艺打造而成，可以发射暗器。

        萧奕本来一直在兴致缺缺，看到这个手镯之后，眼睛一亮，转瞬间就飞到了擂台之上。

        他转身的那一刻，墨发飞扬，台下观众皆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画舫上的高大人看到萧奕，立刻走上前，靠在桅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奕。

        似乎高大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大门派的掌门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饶有兴趣地来到画舫边缘，目光落在了擂台上。

        萧奕的目光穿透人群，看向在树上休憩的辛秋，一字一句道：“我要挑战红鸾宫。”

        红鸾宫的女弟子本来是怔愣和娇羞，听闻此言，纷纷变了脸色。

        她们有些不确定地交换了目光，刚刚搜刮其他门派奖品时的盛气凌人，在看到萧奕的脸的那一刻，变成了试探与好奇。

        一个容颜绝艳的红鸾宫女弟子站了出来，询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我记得你昨天没有参加比试获得前十名，如果你所在的门派在鲛血榜并未名列前三十，那你今日也是不能参加比试的。”

        这名女弟子看向萧奕的眼神颇为兴奋。

        萧奕缓缓一笑，答道：“我嘛，来自如意谷。”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哗然。

        “如意谷？莫非是那个赠君如意的如意谷谷主的弟子？”

        “我还以为如意谷只有谷主一个人，没想到她还收了徒弟！”

        “听说如意谷谷主的武功仅次于暗渊阁阁主，那她的徒弟一定也是人中龙凤！”

        “而且如意谷曾经是暗渊阁的资产，前任阁主也与谷主颇有渊源，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跟现任阁主和红鸾宫宫主的关系差不多！”

        “那又如何，你们不要忘了，如意谷从未参加过解铃大会，根本不在鲛血榜前三十名门派之中！这个少年根本不符合参赛资格！”

        女弟子在听到萧奕自报家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更加古怪，眼神几乎要迸发出火花来。

        直到身旁的人提醒，她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盯着萧奕柔声说道：“这位公子，你也听到了，如意谷并未在鲛血榜上，按理来说，你是不能参加今日的比试的。”

        女弟子话锋一转：“不过，如意谷毕竟闻名天下，不如待我禀明暗渊阁的少阳堂主，看看堂主大人如何定夺。”

        台下的观众纷纷发出“噫”的感慨声，愤愤不平道：“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有用，你看看这红鸾宫的娘们态度转变得多快啊，刚刚还是母老虎，现在就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女人！”

        很快，暗渊阁的人就将堂主的话带到了：“堂主同意他参加今日比试，堂主还表示，明日的门派大比也欢迎如意谷加入，从而让江湖门派排名更加准确。”

        众人对暗渊阁赞不绝口：“暗渊阁宽仁开明，不愧是江湖群龙之首。”

        红鸾宫的女弟子姿态随意，似乎打算给萧奕放放水，但是当萧奕拔剑而起的那一瞬间，磅礴清越的剑意令她花容失色，明白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战胜萧奕，最终她还是在三招之内惨败于萧奕之手。

        她看向萧奕的眼神变了又变，从一开始垂涎他的美色，变成仰慕他的实力。

        萧奕轻轻松松得到了红鸾宫的奖品。

        他拿起那个装着手镯的首饰盒，在辛秋面前抛来抛去，仿佛是雄性猛兽在向雌性炫耀自己刚刚捕获到的猎物。

        “师姐想要吗？”他开口问道，

        辛秋刚想开口，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哎！果然是你们！”

        辛秋和萧奕回头，看见了一袭妃色长裙的温辞嬅。

        温辞嬅依旧娇妍动人，明丽如牡丹，额间花钿璀璨无双。

        她故作抱怨地撇了撇嘴，开口道：“我把你们当成朋友，你们竟然不辞而别，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眉眼低垂道：“不过也对，我这种上杆子往上贴的人，你们远离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愿意真心和我做朋友呢？”

        温辞嬅语罢，竟然泫然欲泣起来，哭得鼻子通红。

        “可我是真的想和你们做朋友！我……我小时候有口吃的毛病，说话总是结巴，所以除了师父和哥哥，根本没有人愿意接近我。后来，哥哥不见了，师父也没了，我不断练习，终于克服了口吃的毛病，说话流利起来，还喜欢上了说书，但我依然没有什么朋友。因为这时候的我已经成为鲛血榜四大美人之一，他们靠近我都是别有目的！看到你们师姐弟关系这么好，我其实很羡慕你们，我也希望有人能陪着我一起长大，可是我在乎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

        辛秋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辛酸的过往，登时感到无比愧疚。

        这时，萧奕忽然将首饰盒塞到了温辞嬅的手中，语气变扭道：“好了，别哭了，这个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语气看似不耐烦，但辛秋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怜惜。

        温辞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首饰盒，睫毛上的泪珠颤颤地滴在了上面，她如梦初醒，脸色涨红地凝望着萧奕，咬紧了下唇：“谢……谢……”

        当天晚上，他们又搬回了温府，温辞嬅提议在院子里烧烤，还提前准备好了烤架。

        她自制的佐料洒在烤肉上，别有一番风味，另外，桃花酒也是她自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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