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内心暗潮涌动，表面不动声色

那是神赐予她最忠实的信徒的恩赐。

        后来的容夙，无数次在想如果他那时，说出心中的期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他那时没有碰巧离开，没有任由沈蹊言接近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那么惨痛的结局。

        但此时，容夙只是呆愣了一会，纵然心中暗潮涌动，两股不一样的意志如同困兽一般在心里不停地厮杀，一个说，连心中是怎么想的都不敢说，你这个懦夫，一个反驳道，说了就彻底完了，你考虑过后果吗，表面却依然不动声色。

        “不必”，他淡淡说道，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隐隐泄露了他的情绪，或许并不似他表面表现的那般平静。

        “你帮不了我。”他微微叹息，轻抚少女额边的碎发，眸底带着复杂的神色。

        她是唯一能帮他的人，却也是最不可能帮他的人，不是她愿不愿，而是他不想。

        因为他能看出来，她对他并没有除了朋友以外的情谊，又或许说，她对所有人都没有，她的眼神一贯温柔，但仔细看却可以发现里面一片荒芜，像是缺失了某种情绪。

        但他，没有对她有任何失望，只是微微心疼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若是他今天真的说出了，那面对的只有少女的躲避，又或者是短暂欢愉后的渐行渐远。

        朋友，是他在她身边最长久的陪伴。也是他不动声色许多年地默默喜欢，就像往常一样，容夙很快收敛起神色，敲了敲她的额头，神采飞扬反问道，“笨，你能帮我什么，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少女十分不忿，气得脸颊泛起红晕，五官妍丽似霞光般，勾起无边殊色，伸手就要敲回去，“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笨得把所有祈愿符买回来了，有什么用处吗。”

        容夙心里默默想，倒也不是没有用处，为了多一个光明正大约你出来的借口，又或许说，他心中仍然还有一丝祈盼，希望那些仙师口中所说的心诚则灵有一天能够实现。

        他指尖微微一动，不远处那张符纸便悄无声息地燃起，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连同他埋藏在心里迟迟未宣之于口的心思。

        而眼前的少女却始终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庄婉摸了摸额头，少年的动作本就不重，但她如冷玉般白皙的肌肤上还是泛起了一片红，她不疼，但是他骂她笨了，她一定要敲回去。

        少年的身量极高，她虽不矮，在他的身边却显得格外娇小，她极为费劲地踮起脚尖，伸手要给他一个暴击。

        往常向来喜欢戏弄她的少年，却意外地一动不动，甚至配合着她的动作，弯腰让她的动作不那么费劲。

        见他这般，她有些茫然，一瞬间，竟不知从何下手，便胡乱地敲了下。

        容夙眼底漾起了笑意，满是纵容地看着她，“气消了吧，若是没消，便继续直到气消。”

        “算了，不和你计较。”庄婉微微赌气地说道，语气却还是闷闷不乐，故意转过身，不去看他。

        却见，他凭空变出一个包装华美的盒子，“前段时间，听说某人在寻那北冥极寒之地所特有的凌珠，说是要镶嵌在宝剑上，我偶然得到了一颗，还真是可惜呀，我好像没什么用处。”

        少女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眼眸微亮，闪着水光潋滟，似是有光华流转，她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看着他。

        虽未言语，却胜却万言。微光洒在少女光洁白皙的侧脸，清冷易碎感和明媚的气质竟巧妙的糅和在一起，有一种怅然若失感，既想靠近，又觉得飘渺似轻烟，触之即散，不敢思之。

        容夙终究在她的目光下弃械投降，带着丝丝无可奈何和宠溺感，“真是败给你了。”

        那是他得知她想要，火急火燎特地寻的，为她寻的。

        说着便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少女伸手接过。

        在他的殷切期望目光下，她打开了盒子，一时间光芒乍现，晶石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

        可在容夙的眼中，竟不及眼前少女的万分之一。

        庄婉取出晶石在手中把玩，眉眼弯弯，眼眸清澈似泉水，竟分不出少女那截素白似雪的手腕还有凌珠哪一样才是艺术品。

        她在看手中的晶石，他在看她，一时只觉岁月静好。

        四下寂静，时有微风吹过，裹挟凉意，庄婉意识到出来已经许久，便拉着容夙回去。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漫漫的尽头。

        ---

        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原本默默隐在神树背后的男人才走了出来。

        明明已经没有人了，沈蹊言却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

        思绪涌动，他自知没有身份置喙什么，可心中却如千军万马过境、海啸翻涌，既羡慕又深深嫉妒着那个少年。

        羡她们自少时相识，有这太多太多共同回忆，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妒他可以和她这般亲昵的相处，那是他深深渴求且尚未启及的位置。

        而他没想到的是，比这个更加残忍的事实即将揭露在他的面前。

        他在她心中或许连路人甲都算不上。

        还未等他第二次寻她，为他授予功章的庆功宴便开始了，他再次见到了她。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有人对饮畅谈，有人独自浅酌，歌舞升平，看到精彩处，还有人低声喝彩。

        沈蹊言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聒噪。

        抬眸间，他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女，那一刻，他竟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无比顺眼，连旁边座絮絮醉语都显得格外可爱。

        庄婉便坐在那最热闹的地方，又或者说，她在哪，哪里便是最热闹的。

        她的周围总是不自觉的围上许多人，想要逗她开心。而他可以看到，有一个少年，始终坐在她的身旁，像是她永远的守护者般。

        沈蹊言坐在离他们的不远处，默默看着他们，仿佛一个无情的制冷机器一样，气温骤降，冷厉的气质使他的周围出现了一层真空区域。

        寻得闲隙，内心烦闷，他出了宴会，去透透气。

        却不曾想，见到了少女。

        月色朦胧，四下寂静，月光洒下光华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似月下仙子般，带着清冷易碎感，一见误终生。

        许久之后，沈蹊言先开了口，“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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