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挺弯的

叶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看顾鸿不顺眼，他来冰城之前俩人没有丝毫交集，来了之后俩人也没有交集，别说说什么话了，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过。

        大概是因为顾鸿这个人太能招摇了，没事总往别人班级后门跑。

        不过，这也能算是个理由？

        他没有闲工夫去细想，反正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的事他没少干，更何况讨厌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有一个理由。

        鹿飞看见顾鸿就站了起来，叶扬能够清晰瞥见顾鸿嘴角勾出一抹明显的笑意，直到鹿飞走过去，俩人消失在门口。

        操！

        叶扬心里骂了一声，瞬间感觉暴躁之神附体。

        他猛地站起身往后踢了一脚，咣的一声撞到了后墙上，然后走出了教室。

        叶扬走出工字楼的时候，宋羽心正站在校门口向工字楼这边张望，她踮着脚挥了挥手。

        “我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宋羽心蹦蹦跳跳地迎上了几步，像是撒娇似的说，“女孩子约你，不应该飞奔着出来吗？”

        叶扬心说你想多了，别说我不喜欢你，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至于会飞奔着出来。

        叶大少爷天生就没长向人飞奔的翅膀。

        “怎么去？”叶扬没有丝毫情绪，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远吗？”

        “不算远，不过···”宋羽心想了想，“咱们还是打车去吧，到那了还要化妆。”

        “哦。”叶扬看了她一眼，见她原本白皙的脸上也不知抹了什么，夕阳下泛着金光。他心想你这不是已经化完了嘛，再化就不是化妆了，那是刷墙。

        宋羽心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叶扬面无表情，又酷又帅，越看越喜欢，嘴角顿时笑成了桃花。

        出了校门，叶扬抬眼看见“春光灿烂猪八戒”组合还有李春悦在対街杵着，四人一排一脚撑地骑在车上，嘴里叼着烟，一副我是流氓的表情看着这边。

        宋羽心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伸手拦了一辆左边驶过来的空车，车一停下，她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后座，示意叶扬坐她旁边。

        叶扬拉开前门，坐进了副驾驶。

        “去哪？”司机启动了车以后问了一句。

        “透笼国际商城。”宋羽心说。

        司机开到前边的十字路口掉了个头，再回到校门口的时候，李春光他们已经走了。

        透笼国际商城其实就是一个九层的大商场，在周围高楼林立的衬托下并不是很起眼。

        叶扬以为之所以名字里有国际两个字，大概是他们下车的北门旁边的商服正好有一家星巴克和一家加州牛肉面。

        司机停在十字路口靠边停了车，叶扬抢着付了钱，这是他的习惯。

        从星巴克旁边的旋转门进入商城，迎面看见一座已经搭好的长方形舞台，背景是个挂在铁架子上的led屏，屏幕上播着一首歌的mv，唱歌的人他不认识，唱的歌他也没听过，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舞台旁边有一些打扮得十分诡异的人，其中几个动漫人物他都认识，但一个穿着厚厚的高跟鞋，身材高挑看起来还很壮的男人，身上穿着跟内裤差不多长的紧身短裤的造型让他有点凌乱。

        “良哥。”宋羽心小声说，“师大的学生，跳舞的，弯的。”

        叶扬从这个良哥的着装上猜得出来他是跳舞的，因为他在那一直扭啊扭的，看起来特别妖娆。

        是挺弯的。

        “羽心，”那个良哥正在扭动的时候看见了叶扬和宋羽心，招了招手，小跑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叶扬肆无忌惮地打量，“呦，这帅哥···你男朋友啊？”

        他这一打招呼，他旁边的那些牛鬼蛇神全都围了过来。

        有狮子，有老虎，有猫，还有一眼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动物。

        这些人打扮得都很逼真，要是在大街上见到很有可能吓死几个胆小的。

        “叶扬。”宋羽心笑着介绍，对她男朋友的身份算是默认了，“这是良哥，小九，阿皮，东少···”

        叶扬根本没心情去认识这么多二次元生物，更何况还有这么非主流的名字。

        “帅哥，你好，认识一下。”那个叫良哥的妖娆男笑了笑，伸手过来想握叶扬的手。

        “认识就不用了。”叶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语气有些冰冷。

        “呦，挺酷啊！”良哥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刚才的地方继续扭啊扭。

        这人大概是这群人的头脑人物，他一走，其他人也识趣地跟着走了，回到原来的地方。

        舞台前边摆了几排小椅子，宋羽心让叶扬坐第一排等着她，叶扬拒绝了，他不想像白菜一样坐在那看着无聊幼稚的节目。

        “行，那你随意吧！”宋羽心也很无奈，仍旧笑了笑，“我先去化妆，你可别走啊！”

        叶扬点了点头。

        宋羽心嫣然一笑，朝着屏幕后边用几块幕布临时搭建的化妆间走了过去。

        鹿飞已经坐在化妆镜前半个小时了，感觉越来越不自在。

        化妆师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右手往他脸上抹着各种粉和各种霜，左手总是借机在他肩膀胳膊后背上揩油。

        鹿飞心里连连叹气，虽然他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被一个陌生女孩这碰一下那碰一下，他有点想起身走人。

        可一想到上台十几分钟就能赚五百块钱，他决定还是忍一忍。

        “其实啊你不用怎么化，”化妆师这时候双手托着鹿飞的下巴，对着镜子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眉毛啊，嘴唇啊，都很完美，鼻子也很挺拔。”

        她这时又摸了摸鹿飞的鼻子。

        鹿飞强笑了笑，往后躲了躲。

        “哼！”身后有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声音不大，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却很清晰。

        鹿飞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人的半张脸，刚才顾鸿介绍他给这些人认识的时候，这个叫梁冰的瘦猴子对他就充满了敌意。

        当时他也没在意，以为猴子就是心情不好，但此时这一声冷笑，就明显是冲他来的了。

        顾鸿看了一眼梁冰，阴沉着脸好像很生气。

        “顾鸿，你这同学有没有女朋友啊？”化妆师开始往鹿飞头上黏假发片，“追他的女生肯定不少吧？”

        顾鸿笑了笑，不置可否，突然化妆间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他转头一看，是11班的宋羽心。

        “鹿飞？”宋羽心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化妆的鹿飞，“你也来参加演出？”

        “嗯。”鹿飞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同桌叶扬。

        “羽心，来了。”化妆师笑着和她打招呼，“你等一会儿，这边化完就给你化。”

        宋羽心笑着点了点头，坐在那掏出手机开始玩。

        突然门帘又被人掀开了，一个男生把脑袋探了进来：“顾鸿，那个月亮怎么挂啊？”

        这个人叫宋毅，刚才顾鸿也介绍过，鹿飞有时候特别讨厌自己这种超级好的记忆力。

        “鹿飞，我出去看看。”顾鸿看了一眼鹿飞，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梁冰哼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演出的人和等着看演出的观众把舞台围了个严严实实。

        顾鸿跟着宋毅艰难地穿过人群往舞台上走，梁冰一直拽着他的衣服，紧跟在后面。

        上了舞台，顾鸿没好气的将梁冰的手打开了，冷着脸想说什么，看见他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怕一开口，他会直接哭出来。

        “这个月亮倒是不重，可那个鹿飞怎么也有一百三十多斤。”宋毅说，“他坐在月亮上，要是从铁架子上伸出来一根横梁，恐怕禁不住。”

        顾鸿抬头看了看，认为宋毅说得没错，就算横梁能禁得住，现在也没处去找一根三四米长的东西来担当。

        他临时突发奇想，找鹿飞来扮成古装美男的样子坐在月亮上吹笛子，却没想到挂这个月亮十分有难度。

        顾鸿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二楼玻璃护栏的立柱两根的间距差不多一米左右，这个距离用来挂月亮刚刚好。

        而二楼的玻璃护栏刚好就在舞台的偏左上方，他在舞台上走了几步，找准挂月亮的位置，抬头一看，上方刚好是玻璃护栏。

        而就在护栏后面，顾鸿还看见一双大脚，他仰了仰头，看清了这双大脚主人的脸。

        四目相对后，他认出了这个人是鹿飞的同桌，刚转学来就在附中制造了好几个爆炸性新闻的叶扬同学。

        看见顾鸿，叶扬也有点意外。

        他嫌一楼人太多，舞台刚好在商场悬空顶正下方，楼上也能看到舞台，所以就上了二楼。

        正等得无聊，一低头就看见了顾鸿。

        顾鸿在这，就意味着鹿飞也在这，这样看来鹿飞和宋羽心参加的是同一个演出。

        叶扬为自己推理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而兴奋。

        冤家路窄啊，趁着他演出的时候给他捣个乱，倒是报复他轻视自己的好机会。

        看来真是来对了。

        叶扬心里竟然有一丝即将复仇的快意，他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可还是抑制不住得想要去使坏。

        他眼睛在楼下的人群里扫了一遍，并没有看见鹿飞，略微有点失望。

        叶扬同学，你还是那个很帅很酷的男人吗？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

        他越是这样想，就越迫不及待想去报复鹿飞，然后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顾鸿被叶扬的笑吓了一跳，这个人他见过几次，都在鹿飞的书桌旁边，冷着一张南极企鹅都会被冻得发抖的脸，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一张虽然很帅但阴森可怕的脸突然笑了，还是挺渗人的，他急忙低下了头。

        “挂二楼的护栏钢柱上，应该禁得住。”顾鸿清了清嗓子，总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剑，随时会对着自己的脑袋插下来，“这个节目是第五个，先把月亮挂上去，绳子收得短一点，等到第四个节目完事再放下来。”

        “节目的时候放多高？”宋毅又问，“放矮了不好看，放高了你同学爬不上去，怎么办？”

        “一米半吧！”梁冰突然插口说，“这舞台搭这么高的架子，肯定有梯子，那个谁爬上去以后，找个人把梯子搬走不就行了。”

        “好。”顾鸿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小冰你去找场控借梯子，安排人搬梯子，宋毅你去挂月亮。”

        “我去挂月亮吧，”梁冰说，“我跟场控不熟。”

        “那我去找场控。”宋毅点了点头，“绳子一定要绑结实了。”

        “当然。”梁冰说完抱着两根粗尼龙绳走下了舞台。

        叶扬正等得有点心烦，宋羽心突然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是她对着镜子的自拍，头发和耳朵上都卡着白色羽毛，画着淡黑色的眼影，打着浅粉色的腮红。

        看得出来她已经换上了舞裙，白色纱裙低胸轻薄，紧紧贴在身上，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和她洁白的双肩连在一起。

        化妆后的宋羽心并没有刷墙的感觉，相反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顺眼。她的胸脯并没有刻意却高高地耸起，在同龄的女孩子里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拨。

        叶扬原本看得饶有兴致，视线却突然被照片里宋羽心身后的一个模糊的身影吸引了过去，尽管那身影模糊还低着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身影属于鹿飞。

        鹿飞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头顶上挽了一个发髻，低着头应该是在整理衣服。

        我操，宋羽心不会是和鹿飞一起跳舞吧？

        叶扬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震得一愣。

        鹿飞还会跳舞？鹿飞要和宋羽心跳舞？

        他正胡思乱想，楼下那个看起来有点娘的小白脸抱着两根尼龙绳朝着他走了过来。

        “麻烦让一让。”梁冰在叶扬侧脸上扫了一眼，语气还挺和善。

        叶扬看在他态度还不错的份上，转身沿着半圆形的玻璃围栏走到了舞台正对面。

        俯身向下看去，正有人在组织观众秩序，演出大概就要开场了。

        果然，几分钟后，商场的顶灯暗了下来，舞台铁架子上镶嵌的彩灯打到了舞台中央。

        一男一女两个十分业余的主持人走上来串场，叶扬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活动，好在听出来第一个节目是舞蹈。

        跳舞的人就是那个良哥，他一上台，四周的欢呼声和口哨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叶扬皱了皱眉，无论这人舞跳得多好，他都接受不了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打扮成这个鬼样子，露着肚脐，紧身超短裤把屁股包裹得十分圆润，黑色的高跟鞋就像两个黑驴蹄子，然后在台上炫耀自己有多妖娆。

        他有点想吐，在吐出来之前偏开了头。

        一楼舞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欢呼声跟着那个良哥扭动胯部的节奏此起彼伏。

        操，都他妈精神病！

        叶扬心里骂了一句，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精神病，要不是等着给鹿飞捣乱，他早就离这些妖魔鬼怪远远的了。

        随着一阵掌声和叫好声，音乐戛然而止，这场舞总算是在良哥摆定了一个妖娆的动作之后谢了幕，他再跳不完，叶扬就要去先给他捣乱了。

        第二个节目是一首歌，曲风也挺非主流，好在结束得很快，第三个节目是街舞，一群人轮番上台用脑袋擦地和翻跟头。

        叶扬以前挺喜欢看街舞的，觉得很酷，很拽，很拉风，但在好不容易因为要报复鹿飞而产生的那点快意被良哥的舞蹈给消耗殆尽之后，他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就在这时候，顾鸿突然走上了舞台。

        这人一上场又掀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很显然他也是这群人里的核心人物之一。

        令叶扬感到惊奇的是，顾鸿的右耳上竟然戴了一枚耳钉。

        这明明就是一群娘炮和一群花痴的狂欢，还有一群异装癖和精神病。

        鹿飞竟然参与其中，这简直是他妈的惊奇中的惊奇。

        顾鸿换了一双白鞋，蓝色卫裤搭配白色黑袖的卫衣，反戴着鸭舌帽，看起来很高很瘦。

        他跳得是鬼步舞，引起的尖叫声比那个良哥还要疯狂。

        叶扬一面看一面嘴里呲呲声不断，心说这种业余的水平也敢上台丢人现眼，都不如良哥那个妖孽跳的好，赶快下去吧。

        这有什么呀，不就是动动腿甩甩胳膊嘛，三岁小孩都会跳。

        就在他十分鄙视十分不屑的时候，音乐突然转换，只见顾鸿单手撑地，一个倒立双脚朝天，大长腿在空中一弹一弹的，瞬间引爆全场，气氛再次达到了高潮。

        叶扬看过这种舞蹈，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名堂，但他承认自己学不来，特别是顾鸿开始用肩膀在地上转圈的时候，他嘴角虽然还不屑地向上翘着，可心里已经没法不屑了。

        他此时没什么心理活动，只想用鞭子像抽陀螺一样去抽顾鸿。

        你不喜欢转嘛，我他妈让你转个够。

        顾鸿的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宋羽心发来一条消息。

        -下个节目就轮到我了。

        叶扬对她的节目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此时却很想让她快点上台，那个顾鸿实在装逼太甚。

        宋羽心在一阵轻缓的音乐声里上了台，她穿着芭蕾舞裙，脚尖撑地翩翩起舞。

        叶扬不喜欢芭蕾舞，可不得不承认，身材纤巧的宋羽心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很有一种仙女入凡尘的感觉。

        她轻轻旋转，裙摆随着她脚尖高低起伏微微颤动，舞姿曼妙而轻柔。

        这回轮到男人尖叫了，叫声更加狂野，像似发情的非洲草原雄狮在召唤母狮子。

        宋羽心的节目很短，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观众热情的掌声却将节目硬生生延长了两分钟。

        宋羽心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在哪呢？刚在台上没看见你，我换完衣服去找你。

        叶扬回了一条。

        -舞台正对面的二楼。

        -好，等我。

        叶扬看完消息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灯光这时候调到了最暗，他看见那个瘦猴一样的小白脸又到二楼来把之前绑好的月亮放了下去，下面有点黑，只看见那月亮像秋千似的在半空中悬着。

        主持人用旁白的方式报了幕，下一个节目是舞蹈《月夜思人》，表演者里赫然有鹿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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