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哥哥

许晨曦走出医院，看见外面的树因为风而摇晃，树叶也因此发出沙沙的声音，雨点拍打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路上的行人比来时要少的多，且都匆匆都过，雨下的更盛。

        她顺着台阶走出去，与昏暗的天空融为一体，听人间万声，随树枝摇摆，随枯叶掉落，随着伞的边缘沉没。

        沿着街边走过，身旁的店铺一家一家往后退去，路上的水坑倒映着这个城市的碎片，许晨曦走着走着，在一家清吧面前停了下来。

        许晨曦会做咖啡，她以前学过美术，会画的图案不少，所以拉花拉的很漂亮，所以这家老板要她，工资开的也合适，够给奶奶买一个月的药。

        许晨曦走上两级台阶，躲进屋檐下，收起伞，朝地上甩了两下把多余的水珠撒掉，随后把伞放在门口旁，门旁有一排木架子，上满摆满了绿植，所以伞放这个角落里，也隐蔽些。

        推开门，咖啡的香气和酒香一并扑来。

        老板看到许晨曦笑着朝她说道:“哟，来啦。”

        许晨曦向老板和在吧台后面调酒，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她的老板娘一并点点头。

        她放下书包，走进后厨，先把碗筷洗干净，再去将二楼的桌子和包厢里昨天客人用掉的东西补上。

        再下来时，便走进吧台，开始鼓捣咖啡机。

        老板娘和老板都很喜欢她，法律不让招童工，但是许晨曦也已经17，况且她的长相也不像个学生，一开始还觉得一个小姑娘干不了多少活，但是看到许晨曦这么能吃苦，也就放心下来。

        老板娘走到她的身边说:“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许晨曦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老板娘说道:“从医院过来的，挺方便的，我撑着伞来的，放外边了。”

        老板娘笑着，:“我就喜欢你这懂事劲。”

        大雨天的，客流量不多，就零星几人，但是碍于十二点才下班，实在没事干，就从仓库里拿了一个小罐子，开始磨咖啡豆，打算装一盒。

        清吧每天八点上班，接的是往前一条街的公司里下班的白领，还有旁几家工作室的客人，十点以后，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所以那时，二楼的包厢里传来的声音就格外刺耳。

        许晨曦磨到了一半，听见外面的声响，朝外看去，来了一群人，差不多七八九个，浑笑着，也不着急进来。

        外面雨大，雨点拍打进来溅起的雨滴高高跳起，随后落下。

        一阵风吹来，雨斜着下，撒到了几人身上，一片笑骂。

        可许晨曦的目光早已停留在靠着墙上的男人，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在屏幕上滑动，不知在看些什么。

        另一只手拿着烟，白烟弥漫，烟头的猩红给男人增添了一股野气和玩世不恭。

        是谢言。

        也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知道躲雨的人，换句话说。

        也是唯一一个聪明人。

        许晨曦不是不知道谢言是谁，但是从来没见过，所以他今天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许晨曦也没有认出来。

        三中有两位赫赫有名的头头。

        一个是谢言，一个是陈晓静。

        不过两人的评价是天差地别，谢言平日里玩世不恭，对任何事都看的淡，他的脾性在三中是也是出了名的坏。

        许晨曦第一次听说谢言，是因为打架，他的同学翻出了一张照片，还不小心撕碎了，态度很差，还出言不逊，打的那一架，坐实了这个校霸的位子。

        但是老师对他却是如珍至宝，因为他是年级第一。

        想到这许晨曦就觉得老天不公，她晚上拼命学习也只能排进年级前五十，人家泡吧打架抽烟一样不落，却是年级第一！？

        而外面那群人，应该是他的“属下”，因为许晨曦给这位校霸和属下称了个外号，“校霸天团”。

        还有一个就是陈晓静，家里干的珠宝生意，富的很，花钱大手大脚，很大一部分人跟她混在一起，无非就是为了白蹭这位傻大姐的钱。

        哦不对不对，三中的名人现在添了一位许晨曦，三中提到许晨曦比前两位还要佩服的不行，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还能出言讽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性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倔。

        你让我哭，我非要笑，你想我生气，我偏要和和气气的。

        在外的谢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时刚好和许晨曦对视，许晨曦偷看被人抓包了也不怕，她就那么和谢言互相看着。

        谢言皱了皱眉，许晨曦的眼神，他很不喜欢，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就是那么看着，平静的像一摊死水，一点波澜，那双黑眸令人窒息。

        谢言今天心情差到极致，心里的坏念头作祟，他走到垃圾桶旁，把烟头放在墙上摁灭，扔进去，随后他用力的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身后的一群人看着他进来，随后也乌泱泱的涌进。

        许晨曦面色不变，却在内心里暗想，这丫的不会是来找她干架的吧。

        谢言问老板:“她是做什么的？”眼睛却一直落在许晨曦的身上。

        老板看着谢言阴沉的脸有些踹踹不安，看着后面的人，隐约觉得是不是许晨曦惹到了什么人，和老板娘面面相窥急忙说道:“她是做咖啡的。”

        许晨曦看着谢言，嘴角快速上扬，皮笑心不笑的问道：“您好，请问喝什么呢？”

        谢言也看着她，不说话。

        他身边的以为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拍了拍谢言的肩膀说：“言哥，人问你呢。”

        谢言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且语出惊人，：“做50杯吧。”后面好似觉得不够，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都要拉花。”

        许晨曦答的很快：“拒绝浪费，从我做起。”

        谢言也无所谓的朝后指了指，“他们喝的完。”

        一开始好在乐呵着看热闹的人突然安静，缓缓升起三个问号。

        许晨曦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等谢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跑去仓库拿杯子，老板娘和老板见状，反应过来，也跑来帮忙。

        做完送上去，许晨曦已经埋了一肚子的火，送完就走，也不理后面的人。

        包厢内。

        有个男的问谢言:“言哥，这美女跟你有仇？”

        谢言不语，淡淡看了一眼满桌的咖啡，下巴向前点了点，示意他们喝，待了一会心里觉得烦躁，“刺啦”，凳子在地面上滑动，谢言也不理会，直接走了，到楼下去结账。

        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许晨曦的脑子困到发昏，昨天的谢言实在是可恨，害她两点睡，六点起。

        许晨曦在床上滚了一圈，直起身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窗帘偷着光，许晨曦身子往前探，伸手把窗帘拉开。

        太阳从云层中出来，暖阳照耀大地，仿佛唤醒了人间，驱散了昨夜的薄凉，将温暖献予万物。

        等待收拾好了一切，她将衬衫叠好放进书包，喝了一口昨夜提前泡好的浓茶，拿上钥匙，走出门。

        校门口哄乱一片，她不理会。

        她坐在教室里，觉得实在是困，上课也不精神，她走出去，走到厕所外的洗手台那里，用水洗了把脸，又在脸上拍了拍。

        头发突然被扯住，向后拉，随后被拽进厕所，许晨曦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她也知道是谁，可她不怕，也更是无动于衷，仿佛挨打的不是她。

        她只是用最平和的的眼神看着那些人，面色沉静，丝毫不惧。

        她的样子惹恼了带头的陈晓静，迎来了一记耳光，咒骂道：“死不要脸的biao子，你是木头吗？”

        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大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人，:“那就看看，你里面是不是木头。”

        许晨曦猛然抬头，她的目光淬了寒冰，陈晓静被她看的有些发慌，不由自主的增大了嗓音来掩饰她内心里的慌张。

        “扒呀！”

        几个人手脚并做压住许晨曦，要去解她的扣子。

        挨打，许晨曦可以忍，扒衣服这种事无论发生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具有侮辱性的。

        许晨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力往后撞去，头和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如果许晨曦撞出事来，她们就都完蛋了，许晨曦脑子嗡嗡的，眼神恍惚，她保留着理智，缓缓抬头，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看着陈晓静不可置信的眼神。

        许晨曦用尽力气，冲她说着:“你要是敢继续，我就敢死在这里，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等你从牢里出来，又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陈晓静有些心惊，但是她不想面上无光，就冲她大喊:“你当初管秦宁做什么，你不站出来说公道话，我们怎么会来找你，是你自视清高，关我们什么事？”

        许晨曦一只手撑着地，面色阴冷:“那秦宁就要活该被打吗？我也要活该被打吗？秦宁不过是性子软弱了些，但这不是被你们欺负的理由！”

        “没有人规定，一定要服从你，也没有人规定，一定要被你欺负！”

        “我不说，我不反抗，你觉得我真的斗不过你吗，我是真的怕你吗？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帮秦宁当着众人的面谴责你，你觉得自己没面子，你就要靠欺负同学来立威，你真的自己是对的？”

        “在我这来看，这就是无能，懦弱的表现，哗众取宠！”

        陈晓静一时忘了害怕，她着急辩解:“可我给秦宁钱花了呀。”

        “你以为谁都稀罕你的钱吗？你当秦宁是你的谁？你花钱去让她帮你做事？你侮辱谁呢？”许晨曦的脑袋实在是疼，她生气，她觉得陈晓静蠢的不可救药了。

        陈晓静咬牙瞪目，她觉得丢脸，领着众人夺门而出，但是在许晨曦的眼中，这更像是逃。

        她笑着，起了身，揉了揉后脑勺，再将手伸至眼前，没流血，但是肿了。

        许晨曦散下头发，一边扎一边走出去，外面有不少围观的人，她脸色如常，整了整衣服，洗了一下手，往前走去，抬眼时，看见人群里的谢言。

        他看着许晨曦，眸光微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许晨曦停下脚步，也不恼，直接与他对视。

        谢言暗骂一声，又是这副神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仿佛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她都没有。

        他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许晨曦也不管他，向四周看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说道:“热闹都看完了，还不走吗？”

        大家面面相窥，许晨曦又揉了揉脑袋，也不管大家，脚步有些沉重的离开。

        另一边。

        跟谢言并排走的一位男生跟着谢言走的时候好频频回头往后看，然后一把勾住谢言的脖子往旁边拉，:“言哥，哥，咱老实交代，那许大美女跟你有什么奸情，怎么就盯着你看呢！”

        谢言也不恼，任他勾着，微微弯着腰，:“她之前帮过安安，也没见过几次。”

        男生哦～了一声，尾音拉长，有说不尽的缱绻暧昧。

        谢言有些没好气的骂道:“耳朵，撒手。”

        被叫耳朵的人叫鹿玺，因为之前谢言和兄弟几个去他家玩，翻到他的户口本，发现这厮改过名，之前叫鹿茸。

        鹿玺撒了手，:“行呗，恼凶成怒了是不是？”

        谢言用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我要对着妞感兴趣，那女厕破门已经被我踹翻了。”

        谢言的神色带着不屑，身边的鹿玺也被他点醒，不再说话了。

        一声响亮的铃声长鸣，放学了，因为是周五，放周末了，大家都在闹，许晨曦只觉得吵，她不喜欢排队，都是血气方刚的高中生，玩玩闹闹排队需要耗费时间，她都是先走，跟在出来快的队伍后面走出去。

        许晨曦走出校门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许姐姐！”

        许晨曦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谢言的妹妹，她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谢言的身影，可能还没出来，她皱着眉走过去，蹲在小女孩的面前。

        “你一个人来的？”

        “嗯嗯，我来找哥哥。”

        许晨曦眉头皱的更紧，:“不怕被坏人拐走？”

        妹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许晨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许晨曦笑了，和平常为了敷衍而挂起的微笑不同，这会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少女的嘴角扬起，发出的笑声像是碰击的风铃，清脆爽耳，桃花眼弯弯，黄昏时的阳光并不刺眼，照进她的眼眸里，像是棕色琥珀。

        许晨曦想起她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就问道:“你叫什么？”

        小姑娘嘴巴微张，:“我叫唐霜。”

        许晨曦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叫什么？糖霜？”

        唐霜有些急，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不是甜甜的糖霜，是唐诗的唐霜！”

        许晨曦现在懂了，牵着小姑娘的手，站在一旁，憋着笑，:“行了，小糖霜，我陪着你等哥哥。”

        谢言一出来，就看到笑着的许晨曦牵着自家妹妹的手站在街旁，场景美好的令谢言自己都愣住了神。

        谢言走过去，蹲下去跟自家妹妹平视，:“安安怎么来了？”

        唐霜用另一只手牵起谢言的手答道:“等哥哥。”

        谢言站起来，问许晨曦，:“那你呢，你在这干嘛。”

        许晨曦笑着恣意张扬，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哥哥啊。”

        谢言有些凝噎，他双眼凝视着他，眼底揉缓片刻，他大抵猜到了，对着许晨曦说了句“谢谢”。

        许晨曦点了点头，走开了。

        谢言突然想到今天鹿玺对他说的话，他叫突然出声，:“许晨曦，我今天没帮你，你怪不怪我。”

        许晨曦转过头来，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你帮我，我会感激你，你不帮我，也算一种自保，我也不会怪你。”

        “况且，我要是怪你，你妹已经被我扔马路上了。”

        谢言微微一怔，随即抿起一丝浅笑。

        许晨曦知道，这抹笑不是对她的，是因为她对她妹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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