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高羽见到青叶，知道是兰亭苑有了什么事，青叶说公主还没醒，高羽脸上一惊，这都快用午膳了，而且平西王和燕嵋谈完话又要即刻出府办事，两三日内不会回来。

        高羽连忙走进去禀报高凌，高凌正在看平西六州各个知府和刺史送来的政务塘报。

        高凌似乎猜到高羽是要来说什么，抬眼问道：“公主那儿有什么异常？”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公主还未醒。”高羽内心想着这位公主可真能睡，头次来平西王府睡了两天，这次进了兰亭苑第一天还是这样。

        “真睡还是假睡？”高凌问道。

        高羽被这么一问，有些迟疑，认真地说道：“想来是真睡。”接着又将侍女昨夜听到的燕嵋发愁发呆、频频叹气、睡觉还说梦话、连带着张牙舞爪险些梦游等事情一件件一件不落的说出来。

        高凌嘴角扯了扯。

        主仆一时无言以对。

        高凌沉吟片刻，眼神一动，猛然抬头说：“兰亭苑西厢房那墙上的暗道可封了？”

        原来平西王府的每个院落设计的很特殊，上一辈的平西王也就是高凌的父亲在帮助六皇子争夺皇位时，和太子派秘密协商暗中较量，便趁着修缮旧有的平西王府的机会，暗地里请著名工匠将平西王府修葺一新，各个院落几乎都相互穿通，进进出出既可以掩人耳目，外出办事又甚是方便。这密道只有平西王爷和几个心腹大臣才知道，连那位设计密道的工匠和建筑密道的工人们后来全都被秘密处死。

        后来，在老王爷的扶持帮助下，才使得原来那最不起眼的六皇子成了当今大齐皇帝。但是，自从老平西王被分封到平西六州，整个家族便离开了大齐的国都上京，迁到了平西六州里最富庶繁华的城市中心——西京。

        平西老王爷去世之后，高凌继承王位，成了历代封地最广权势最大的年轻王爷。

        高凌世袭了平西王的王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平西六州的中心城市，这座在大齐仅次于都城上京的繁华城市降格为“西州”，从“京”降格为“州”，目的是在向外人尤其是住在上京皇宫里的皇帝表示他新一代平西王的臣服，这般动真格的低姿态也含而不露的表示出他高凌没有什么大的图谋和野心。

        而在上京这座平西王府便自然而然的空置下来。

        如今提起密道一事，高羽莫名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说：“这绝对不可能，这北燕公主初次入平西王府，虽然说是待了几日，昨日才入住兰亭苑，那么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发现密道。”

        高凌脸上是冷笑的神情，“绝对？几乎？你也太小看她了，公主府原来的黑台密室何其隐秘，本王派了那么多人潜入打探，直到昨日从她口中才知道，她又在公主府待了几日？再说，她昨日对本王提出的三个问题避而不谈，侍女发觉她发愁发呆辗转难眠，昨晚定然是在思量对策。”

        “可是这······”高羽通过昨日的交谈，发自内心觉得燕嵋是个利落爽快的人，虽然作风有些“另类”，明显不同于其他女子惯有的安静淑雅，但是也是一片坦率没有心计的样子。

        “还有，昨日听你说，她让人把那花圃给换了？”

        “是。”高羽快速的回答说。

        “昨日本王无瑕过问这件事，方才才想起。她换成什么了？”

        “常青藤，她还亲自和花木匠侍弄了一番······”高羽说着，立马灵醒过来，惊道：“那片墙壁黑漆大多剥落，白色墙壁夜晚行走极其容易被人察觉，她换成绿色藤蔓是为晚上掩护！”

        “现在才想起来，真是迟钝！”

        “属下立刻去兰亭苑。”

        “不，平西王府周围都有人看守，要是一个大活人逃了，此刻不可能还没消息。再加上那密道四通八达，没有熟悉的人指点，一夜之间想弄清楚谈何容易，此刻，她走不了。”

        “那殿下，属下立刻加派人手对北燕公主进行监视。殿下还按照原定计划离府吗？”高羽问。

        “行程依旧不变，本王午后便要秘密离京，至少半个月，她此时昏睡可真是时候，拖延不见必有隐情。”说完，高凌便拂袖站起，“走，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燕嵋听见那青雪打发青叶走了，外面安静了下来，只听到远远在兰亭苑外不知谁用扫帚清扫落叶的轻微动静。

        一位侍女轻手轻脚似乎是想推开房门进来，发现房门锁住了。

        燕嵋睡觉可不像其他公主们，旁边还得有好几个丫鬟内侍服侍，更不像那些做任何事都得要人忙前忙后的贵女小姐们，所以燕嵋晚上喜欢一个人呆着，而这房门一律睡前必须自己关上，还要锁住。

        像燕嵋住的这间房屋，这厚重的栎木门虚掩上，哪怕是外面天气不好刮大风吹大雪，也不会随意被吹开。这门轴又做的极其精巧，推开也没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燕嵋就是要锁上，要不然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内，投射花瓶瓷器的光影由长变短。

        “公主？公主？”外面的丫鬟一上午推了几次门，这次不再不吭声了，开口轻声地询问，前一声低，后一声略高。

        燕嵋听了几个丫鬟那么久的窃窃私语，早就被这些丫鬟的悄声议论和误解折腾的没了睡意，燕嵋便应了一声。

        “公主醒了！”外面的人如释重负，又说，“可要奴婢为服侍公主梳洗？”

        燕嵋没有直接回答，翻身下来也顾不上穿鞋便把那门上充当门锁的横杠拉开。

        “是需要你帮忙，你端一盆水来就好。”燕嵋开口说。

        前些阵子在小庙了呆着，每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走的，哪怕是在长平公主府里也带着用来增加神秘感的面纱，几乎从穿越到现在，燕嵋还没认真的梳洗打扮过。

        燕嵋用自己调配的“洁面药剂”和“洁牙慕斯”，十分钟内，洗漱完毕。

        原主头发又长又多，还不分叉的。

        只是燕嵋睡觉姿势不固定，喜欢各种翻身，导致每次头发就被弄得极其乱，早上醒来梳头就一些难梳，打结的头发又容易断，燕嵋不想在室内都是头发，喜欢站在屋外的小院子的空地上去梳头。

        兰亭苑内只有几个专门服侍兼具监视的丫鬟，因为人多嘴杂，平常人也不能随意进来。

        此刻燕嵋正站在小院中，背对着那一方大白玉石影壁，大白玉石影壁是用来遮挡视线的，免得外人一进入兰亭苑的院门就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里面的内院。

        燕嵋站着自己梳头，青雪先是惊讶，后来很执拗着不肯。

        燕嵋便妥协了，让青雪梳着头发，她便坐在石椅上，屁股凉飕飕的，才发觉自己还未换衣服，还穿着睡觉时穿的雪纺长袖薄衫。

        因为屁股有些小冷，燕嵋便坐了另外一个有太阳照着的石椅上。

        暮春的阳光依旧温煦柔和，燕嵋抬起头，朝着太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燕嵋整个身体沐浴在金色的辉光里，逸散出洋洋暖意。

        四面墙上青碧翠绿的常春藤，在暮春暖阳中莹莹发亮，一片片扇形绿叶从上到下密密匝匝地铺排开去，一墙生机、一墙绿意，宛若一道道绿色的瀑布轻轻流泻。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燕嵋想，这会快到饭点了，应该是送午膳来的。

        正在给燕嵋梳头的青雪想，应该是青叶回来了。

        两个人都没多在意。

        燕嵋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她发觉好一阵子青雪的手没继续梳头了。

        “梳好了？”燕嵋问。

        “还、还没有，是王、王、王爷······”青雪结结巴巴地说。

        “······”

        燕嵋一听立马转过头，正迎上高凌凝视的目光。

        只见高凌一身广袖白衣，剑眉星目，面容如玉，衣袂如云，挺身而站，静立不动，衬着身后的汉白玉影壁，像一位超逸出尘的画中仙人。

        整个人就是一幅写意画，浑身透着清贵的气息，赫然出现在燕嵋面前。

        高凌一直看着燕嵋。

        沉默良久，高羽意识到他前面的主子破天荒的失态了。

        高羽轻轻地低声咳嗽了一下，对公主施了礼，“公主。”

        高凌这才移开视线。

        “平西王怎么来了？方才青叶不是去禀报殿下了么？”燕嵋对高羽解围的作揖点点头，后又颇有些尴尬的开口问。

        “青叶？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青叶。”旁边的高羽立刻撒了个谎，既解释了为何他们此刻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又给有些失态的平西王得到一个缓冲的时间。

        转瞬间，平西王神态似乎完全恢复了平静，恢复了他在任何人面前那样云淡风轻的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神情。

        平西王温言说：“本王唐突，不曾想到公主此时还未梳妆。”

        “这个，我昨晚确实没睡好。”

        “公主对这兰亭苑不太满意？”

        “哪有这事，这里还算不错。昨晚是做噩梦了。”燕嵋一本正经的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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