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89

玩家在对存档界面发呆。

        世界因此被按下暂停键,  透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半透明的屏幕，能看到沢田纲吉和山本武正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

        时间门停止在这一刻。

        确定了自己的存档没有问题、是这两个人居然真的在瓦里安现身的隔天来学校上课以后，玩家对着暂停的世界想了一下,  仍然停留在系统界面。

        玩家从座位上起身,  走到沢田纲吉旁边。

        他正回头和山本武说话。

        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眉头却紧皱着。

        这种为即将、正在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烦恼,  却本能的想要让同伴安心的矛盾神情,  还是第一次在这张青涩的面容上出现。

        ……真是稀奇。

        不。

        或者应该说,  久违了。

        带着某种微妙而复杂的感慨,  玩家想道。

        十四岁的少年脸上苦恼和开心绝对不会重叠在一起,  可是在十年后、二十年后,  彭格列十代目脸上却经常出现这样掩饰忧虑的笑。

        她盯着沢田纲吉看了一会儿，翘起唇角,  找好角度，愉快的贴过去拍了张合照。

        然后上传论坛。

        关闭论坛以后，玩家慢吞吞地往后退步,  准备再拍一张全身照,  用来留作纪念。

        一步、

        两步、

        三步……

        沢田纲吉这个角度的脸在上周目倒是经常见到。

        玩家大多数时候就是站在首领的侧后方,  偶尔抬起眼,  便能看见男人回头朝自己微笑的模样。

        差不多就是这个距、噫！

        完全忘记了沢田纲吉身后还有另一个人，退到第四步的时候，玩家的肩膀毫不意外地撞上了山本武的胸口。

        ……幸好还是暂停界面。

        玩家有点心虚的转过身,  抬起头看他。

        黑发的少年脸上是和沢田纲吉截然不同的、仿佛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

        仿佛只要看着这个人，就会觉得内心的苦恼已经被荡涤一空。

        但他绝不是太阳。

        太阳一视同仁的普照万物，雨却有急有缓，有夏季时热烈磅礴的气势,  也有秋冬时的瑟瑟凉意。

        歪着头看了山本武片刻，玩家愉快地侧过身，拍了张错位对视的合照。

        再一次上传论坛。

        慢悠悠地翻着论坛回复，玩家又想到了云雀恭弥。

        ……应该在天台上和迪诺训练吧。

        虽然玩家上下楼的时候有被草壁哲矢抓去干苦力的可能性，但是为了防止普通学生误闯斗殴现场，从加百罗涅进驻学校开始，风纪委员就把通往教学楼天台的楼梯口都封锁了。

        毕竟不管是身受重伤还是世界观破裂，都不应该是普通国中生要承受的压力。

        最后拒绝了几个找自己要捏脸数据的私信，青井葵退出论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关闭了系统界面。

        世界再一次开始运转。

        走进教室的沢田纲吉一边和山本武说话，一边将视线转向教室里，几乎立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他脸上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向前快走几步——

        “青井！”

        山本武愉快地抬手挥了挥。

        “早上好啊。”

        同学们的视线纷纷转向这两个很久没有出现在教室里的人。

        虽然他们三个是以生病为由请了长假，但是比起沢田纲吉、山本武、狱寺隼人以及高年级的笹川了平同时生病这个惊人的巧合，大家更愿意相信他们是集体装病逃课出去玩了。

        “……你们两个的病又同时好了？”

        玩家慢吞吞地问道。

        她眨了下眼睛，假装没看见沢田纲吉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

        没错、没错。

        虽然她前几天确实被夏马尔带去观看狱寺隼人的训练情况，又正好碰见训练中场休息的沢田纲吉、甚至还围观了对方徒手爬悬崖的战绩——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真的很巧吧？”山本武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狱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来学校了。”

        沢田纲吉：“……哈、哈哈。”

        青井葵：“……”

        是她输了。

        应该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狱寺隼人的训练时间门吧——

        每次对方抱着一箱纸飞机出门的时候，系统都会当做事件把她弹出昼夜转场。

        只是玩家从来没有出去过。

        “啊、那个。”

        沢田纲吉终于想起来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了，那双棕色的眼睛略带担忧的看向玩家。

        “我、青井同学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上一次在商业街，碰到斯库瓦罗追杀巴吉尔时，玩家虎口上崩裂的伤。

        玩家：……？

        这实在是个令人意外的问题。

        完全忘了这件事的玩家下意识地往下看、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绷带已经拆掉了。

        虎口边缘只剩下伤口愈合后的一点白色，但在女孩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对比之下，并不算很明显。

        沢田纲吉明显松了口气。

        午休的时候，笹川了平出现在教室门外，心虚地和京子打了个招呼，把沢田纲吉和山本武叫走了。

        “唉。”

        京子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哥哥最近总是很晚才回家……是因为葵说的那个比赛对吧？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

        玩家愣了一下。

        “小时候，为了保护我，哥哥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受伤住院了……他答应我不会再和别人打架。”

        京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但如果是比赛的话……为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玩家：“……”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这样隔绝一切的保护政策，持续到很多年以后。

        京子小姐和小春小姐、以及未来和笹川了平结婚了的花小姐，都是作为普通人，被隔绝在真相之外。

        她们或许知道自己的兄长、恋慕的人、丈夫真正在做的事情，又或许不知道。

        那些人的隐瞒，确实是以保护的名义存在。

        就像现在的奈奈夫人一样。

        “葵。”

        京子凝视着玩家，眼里含着盈盈水光。

        “真的只是比赛，对吧？”

        『存档』

        “……”

        【也许是京子的眼神实在太过令人心软，也许是出于说不清的愧疚，你沉默了。有时候沉默已经代表了提问的人得到了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总而言之，京子得到了真相。】

        【你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搞砸了一切，更何况这怎么能叫搞砸呢？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能隐瞒京子一辈子？难道京子天生就该当成玻璃房的植物？笹川了平很生气，但终究败在了妹妹的眼泪之下。】

        【笹川京子加入了彭格列。你很惊讶，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和她哥哥一样，京子的属性也是晴。于是和雾守一样，彭格列十代目拥有了两位晴之守护者。】

        【这些都是京子告诉你的。你并没有加入彭格列，而是作为普通人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

        【你有些惊讶的发现，这次被保护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不过京子并没有特地去隐瞒你关于彭格列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你并不算是纯粹的普通人。】

        【但你知道的，其实并不算多。】

        【毕竟彭格列如何，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仍然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拥有一个身为彭格列晴守的闺蜜。】

        【她始终在保护你。】

        『获得结局：晴空之下』

        『获得成就：她选择的未来』

        『获得成就：藏起来的心情』

        “……？”

        茫然的看了看结局和成就，又往回翻了翻历史记录，玩家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打出了完全看不懂的结局。

        ——总之先退出速通结局界面。

        『读档』

        『确定』

        “真的只是比赛，对吧？”

        京子问道。

        她好看的眼睛里含着盈盈水光。

        “当然。”

        玩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有半秒沉默。

        “只是比赛而已。”

        京子骤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说道：“葵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玩家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嗯，没在痛的。

        她主动结束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而还没来得及起身，伴随着无由来的寒意、视线本能而警觉地转向了窗外。

        “……”

        呜。

        她可不可以撤销这步动作？

        也许是意外，也许只是为了观察学生的情绪，总之，恰好看向此处的孩童模样的杀手先生、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蛋上没有半点表情。

        女孩有些紧张的抿住唇。

        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定一些，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看向窗外的视线仿佛在看盛开的樱花。

        难道会有人被这样柔软的眼神取悦到吗？

        “……”

        杀手先生平静的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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