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破旧的小巷子里，霉味和青苔潮湿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刚才满五岁的沈亦璟将捡到的塑料瓶卖给了收废品的大叔。

        接过大叔递过来的一块钱，转身准备往巷子另外一边走。

        如果自己回去的太晚，他们就不会留自己的饭，还会被狠狠训斥一顿。

        无意间看见路边绿化带里有一个塑料瓶子，走过去拨开树，准备捡起来时一只小肥啾跳到了他的手臂上，把沈亦璟吓了一大跳。

        胖嘟嘟的一只小肥啾费劲站稳，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多了些潮气，朝着沈亦璟挥了挥翅膀。

        “啾啾啾。”

        沈亦璟将注意力落在他毛都没长齐的翅膀上，能很清楚看见浅粉色的皮肉，像他无意间看过一次褪了毛的鸡。

        玖玖在啾完了之后才想到，现在爸爸在渡劫，听不懂自己的鸟语，费劲爬到沈亦璟的肩膀上一屁股坐下。

        瞧着还没巴掌大的一只小鸟，在坐下时沈亦璟觉得他有些沉，也下意识蹲了下来。

        “爸爸，我好想你哇。”

        一只像小鸡的鸟突然开口说话，把沈亦璟吓的猛地站了起来。

        玖玖用爪子攥住他爸爸的衣服，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秃秃一只小肥啾为数不多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好半天过去，沈亦璟才回过神。

        这巷子因为太破旧一般没人来，稚嫩的小奶音很甜，像是爬到他肩上这只小鸡说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亦璟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你是妖怪吗？”

        玖玖欢快扑腾的翅膀顿住，震惊盯着他爸爸，气到跺了跺自己的爪子。

        “玖玖不是妖怪，玖玖是爸爸的小宝贝。”

        “爸爸？”

        “对呀，爸爸，我们晚上住哪里呀？”

        玖玖觉得在飞了这么长时间后才找到爸爸有点累，需要玉石床躺躺休息一下。

        沈亦璟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死死盯着这只小鸡。

        “爸爸，这是在叫我？”

        “除了爸爸，还有谁配当我的爸爸！”

        玖玖格外骄傲挺起了自己的胸脯，他爸爸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帝君。

        只可惜爸爸在下凡历劫后，好像脑袋不是很好使，不过没关系。

        子不嫌母丑，小肥啾不嫌爹蠢。

        沈亦璟知道就算现在自己跑回家，他爸妈也不会再给他留饭，干脆就想待在这里，跟这只小肥啾说清楚。

        “我才六岁，有孩子应该是长大后的事。还有，你是鸡妖怪，我是人。”

        鸡？

        原本摆出一副乖乖听他爸爸说话姿势的小肥啾，听到这句话后气的脑袋上毛炸开。

        “我不是鸡！我才不是鸡！爸爸你之前还会夸我胖乎乎的好看！”

        沈亦璟看这只鸡气成这样，虽然心中觉得撒谎不好，但还是改了口。

        “好吧，你不是鸡，你家在哪里呢？我送你回去吧。”

        “爸爸在哪里，玖玖的家就在哪里，我跟着爸爸一起。”

        说完后，小肥啾还凑过去对着沈亦璟的脸蛋贴贴，鹅黄色的毛还没长齐，但却很柔软，触感非常不错。

        沈亦璟觉得有些痒，没忍住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态度变得好了不少。

        “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我爸爸。”

        看这只小鸡崽子现在这幅笃定的模样，沈亦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清楚，脸皱巴巴成一团。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跟一只鸡崽子解释这个问题。

        玖玖爪子牢牢勾住他爸爸的衣服，小翅膀极力做出抱肘的动作出来，摆明了就是想赖在这里。

        飞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了爸爸，肯定不想直接被丢掉。

        沈亦璟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家庭环境不好，但依旧保持着内心的善良。

        蹲在那里小嘴叭叭劝着这只小鸡崽子快点走，他爸爸妈妈经常说他就是个拖油瓶，连他都不想养，更别提再加上这只鸡。

        “你跟着我会没饭吃的。”

        沈亦璟想到自己最害怕的挨饿，推了推鸡的翅膀，一脸严肃的跟他说这个事实。

        玖玖在站累了后又坐了下来，两只小爪子乱晃，骄傲仰起脑袋。

        “没关系，我相信我爸爸这么厉害，就算现在养不起玖玖，以后肯定可以养得起玖玖。”

        “等以后爸爸变厉害了，玖玖要吃特别好吃的草莓。”

        在飞过来找爸爸时，玖玖有看见别人在吃草莓，闻起来特别香，他当时馋到差点没飞起来。

        幸亏一直都记着，他爸爸跟他说起过，在没有经过别人允许的情况下不能乱吃东西。

        沈亦璟看邻居奶奶给孙女买过草莓，据说一颗就要好几块，他默默攥紧了自己捡了一整天塑料瓶才赚到的一块钱。

        眼神复杂的盯着这只小鸡，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然还是把他给扔了吧。

        “玖玖会一直陪着爸爸。”

        小黄鸡越说越来劲，根本没发现他爸爸眼神已经变得不对劲，说完这话后还用喙亲了一下沈亦璟。

        本来想把他拿起来扔掉的沈亦璟听见这句话，小心翼翼将这只小黄鸡捧在掌心，低声询问道：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玖玖用力点了点脑袋，看在自己给爸爸闯了那么多祸的份上，他肯定会陪着爸爸。

        “那你要乖一点，不能被我爸爸妈妈知道，好吗？”

        听出爸爸话中意思是打算把自己留下，玖玖又点了点脑袋，动了动嘴巴想告诉他爸爸一些事。

        什么他爸爸妈妈，那两个坏蛋才不是。

        小肥啾本来躺在他爸爸专门去火山下给他炼出的玉石床上睡得很香，无意间用翅膀撑着脑袋想看看他爸爸历劫时怎么样。

        就看见了他爸爸会去的那个世界里，他爸爸会是一个假少爷是团宠万人迷文里的真少爷。

        假少爷在豪门长大，接受着最好的教育，而他爸爸如果不是因为有义务教育，甚至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在初中毕业后，就被逼着出去打工，为了生存艰难度日，想的只有能赚多少钱，跟优雅高贵的假少爷没得比。

        就算是被认回了豪门，也因为他的上不得台面，被他亲爸妈嫌弃，在具体的剧情中寥寥一笔带过。

        玖玖看见后，瞒着天界所有人也偷偷跑了下来。

        他爸爸是最厉害的帝君，那些人简直就是有眼不识泰山。

        沈亦璟看这只小黄鸡嘴巴一直在动，但却不出声，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你们鸡妖怪一天只能说那些话吗？”

        “玖玖不是鸡！”

        反驳完后，小肥啾又尝试了很多次，确定自己没办法告诉他爸爸这件事，才泄气的躺在了沈亦璟的掌心。

        “你怎么了？”

        “我累了，呜呜爸爸玖玖好没用。”

        沈亦璟将他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不忘安抚将一个脑袋探出来的玖玖。

        “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一只小鸡要那么有用做什么呢。”

        玖玖已经没心思再反驳，甚至开始在心底安慰起了自己。

        以后跟爸爸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刚起床自己就试试能不能告诉他。

        刚偷跑出来玖玖还在想，以前都是他爸爸保护他，现在爸爸历劫，说不准自己还能反过来帮助爸爸。

        之前的那些想法，都在现实面前被碾的粉碎，他还是那只小废啾。

        沈亦璟身上穿着的衣服很破，不知道是哪家孩子穿不了的旧衣服，被他妈妈捡了回来给他穿。

        小黄鸡的温度能够透过衣服，他能很清楚感受到，自己口袋里装着一只说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小鸡。

        因为他爸爸妈妈性格不好，整个巷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们，连带着自己也是。

        沈亦璟刚开始还想和巷子里其他人家的孩子交朋友，但是每次都会被嫌弃。

        他们说自己很脏，还说不要跟脏兮兮的小乞丐玩。

        他也想拥有自己的朋友伙伴，哪怕只是一只会说话的小鸡。

        到家后，沈亦璟随手将小黄鸡的脑袋摁了下去。

        玖玖乖乖的没有再探头，缩在爸爸的衣服里面，仰起头能看见透进来的一些光。

        沈亦璟推开大门，发出了一声响，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女人看见他走进来后，将自己手上的棒槌重重扔在一边。

        “又是去哪里疯了？回来的这么晚，可没给你留饭，饿你这一顿，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妈妈，我知道错了。”

        被装在口袋里的玖玖听见这句话，用一个翅膀压住自己另外一个，忍住自己想飞出去啄这个坏女人的冲动。

        沈亦璟道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说是卧室，实际上只是一个杂物间里放了一张小床。

        晚上躺在上面，哪怕只是拉一下被子都会发出声响。

        虽然又没饭吃，但沈亦璟还是很开心，将那只小黄鸡给拿了出来，撑着脑袋盯着他看。

        “要不要给你取一个名字呢？”

        玖玖扒拉了半天，也没扒拉出来什么东西，隐约意识到他爸爸给他准备的空间带不到这个世界里来。

        恰好在这时候，听见了他爸爸的话，急忙转过身回答道：

        “玖玖就是玖玖啊。”

        “玖玖吗？”

        沈亦璟看见这只小黄鸡点头，心中还有些失落，用食指指腹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察觉到他用脑袋蹭自己的动作，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玖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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