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净思

第二天，谭迁整天都没有课，想着昨晚思考的结果，决定立刻动身前往华音寺问询一下，如果真是鬼怪所为，也好及时告知住持，让他能早有准备，尽快解决。

        地铁上，谭迁翻阅着网上搜索的各种关于华音寺闹鬼的传言，也没怎么看出个所以然来，便已经到达目的地。

        谭迁走进寺里，一路和院子里匆匆而过的各位师父打过招呼，找寻到每次来访时接待自己，熟识后日日为自己清扫大街递扫帚的净合师父，二人移步去了一间空厢房。

        “现下无人了，谭施主有话不妨直说。”净合师父见谭迁此次行色匆匆，便先开口。

        “净合师父”，谭迁合掌施了个礼，“我今日前来是为贵寺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网上讨论的声音日渐高涨，各种猜测都有存在，想必大师也有所知晓。”

        “贫僧也有所耳闻外界之言，只是不知谭施主处事淡然，也不像盲信传闻之人，为何今日会如此匆忙赶来？”净合师父听闻谭迁所言，微微蹙起眉头，想听一下谭迁所知多少。

        “不瞒大师，我的朋友也遇上了寺内的一些怪事，似乎有些受惊，我这才赶来。若是无事，至少也可求个心安。”

        谭迁神色略显凝重，听出净合师父打探之意，便向他详细讲述了孟邵的女朋友所遇之事，又道，“我也很是疑惑，华音寺原本不应该出现此事，我这次过来一方面是为朋友安危，也是为告知贵寺此事，方便早做探查，究竟背后是有什么东西，以免拖得太久，会有什么不测。”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关心。”净合师父听罢轻叹一口气，低声念了句佛语。

        “不瞒施主，小僧最近也有遇到此类事情，无奈小僧修为太浅，并未探查到背后有什么问题，寺内怨气邪祟小僧皆无所觉，正打算近几日去向师父请教，不如施主便随我一同前去。”

        净合是清林住持的小徒弟，排净字辈，原名江合，几岁起便被父母送来修行，可这么多年父母确是再也没有来过，想必当初便是不想养了，于是他便日日在住持身旁，是寺内唯一一位住持从小看到大的弟子，也是得到住持教导最多的徒弟。

        寺内其他人大多是十几二十岁时无处可去，便在此栖身。至于其他的同门师兄，净合并未见过几个，也鲜少听师父提起。

        住持在寺内不常管理杂物，便是净合和师兄净思各有分工，每日勤加督促。

        谭迁随净合移步至一间偏远的厢房，正巧在门口见到师兄净思抬手敲门，便一同推门进去。

        清林住持正在蒲团上打坐，似乎是预料到二人会来，掸了掸僧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起身拿起桌上的佛珠。

        “谭小施主请坐，你们也坐罢。”清林大师朝谭迁道。

        “多谢大师／师父。”三人应声，分别坐了下来。

        三人坐下后，谭迁本想自己一个外人不便率先开口，净合也思索自己不便抢在师兄前面，二人便都望向净思，却见净思正看着谭迁，神情有些不自然。

        谭迁见净思师兄有些犹豫，想来是所言之事为私事，不便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讲，便率先开了口：

        “住持大师，恕我冒昧前来，这几天我有一位朋友，在贵寺遇到了一些事情…”谭迁将同净合师父讲过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向住持复述了一遍。

        净思在一侧若有所思。

        “师父”，净合在一旁开口补充道，“弟子也曾遇见过类似之事，今日谭施主前来也与弟子讨论过此事，恕弟子修为不精，未曾探寻到异常，一切与往常无异，弟子也未察觉有邪祟入寺，实在惭愧。”

        “弟子也是为此事而来”，一旁的净思听闻二人所言，有些焦急，开口道，“最近寺内各门弟子也时有提起此事，开始弟子以为他们佛心不稳，将他们训斥一通。可是…”净思话至一半，抬眼看向谭迁。

        谭迁尚未来得及出声，住持便开口：“无妨，你且有话直说。”

        “是”，净思应声，继续说道，“可是就在今早，弟子整理书房时，发现那本手抄《般若心经》不见了，这可是寺内保存多年的当今唯一一本，心经文字倒是无妨，只是那本心经是用佛法之力所撰写，甚至能让有慧根之人阅后直接跨进佛修门槛。弟子想起寺内最近的传言，不免担心此经书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邪祟冤魂所得，会做些为祸四方之事，若不及时处理，怕是要酿成大祸！”

        净思说着，不免情绪激昂，吐字铿锵，甚至脸上也带了些许愠色，像是对那些恶鬼深恶痛绝。

        “如此”，清林大师转着手里的佛珠，闭眼思索了一会，朝谭迁道，“谭小施主，请宽心，寺内之事不会对您的朋友造成其他影响，您朋友受惊一事贫僧也定为您查出原委，不知可否？”

        清林大师一边说着，放下手里的佛珠，取出一张符纸，拿起一旁的毛笔题写六字大明咒，落笔一气呵成，抬笔时谭迁见符面一道金光闪过。

        “此符可保邪气退避，便当做贫僧为小友赔罪，还望谭小施主帮贫僧转交”，清林大师将大明咒符放入锦袋中交与谭迁。

        谭迁与寺内各小僧都相熟，自是知道住持画的符效用强劲，恭敬地接过，有些犹豫道：“只是…住持大师，我这朋友并不知晓佛家之法…”

        谭迁想到段舒云不知道鬼怪，在华音寺见过灵异事件后，只怕对华音寺起了抵触心理，不敢将住持赠与符咒之事告诉她。

        住持看到谭迁的脸色，便猜到他为何纠结，“无妨，败于功者，贪功者也，符的由来施主不必介怀。”

        谭迁听罢也放宽心，自知多做停留也无益，向住持道谢后便离开了，留给他们空间处理寺内事情。

        谭迁走后，净合见师父已有打算，便想先行退去，留师父和师兄聊心经之事，却被清林住持叫住，“净合，你且留下。”

        清林住持转头对净思道：“我已知晓，你且先去查一下有无其他痕迹。”

        “是”，净思应声便想退出去，中途又突然折回道，“师父，其实邪祟鬼魂之事也只是大家的传言和猜想，可所那猜测不实，会不会是有弟子动了贪心，趁机潜进书房，将《般若心经》窃走，试图偷偷阅读…不过如此倒也不算铸成大祸，只需惩戒一番便可，怕只怕有些人勾结寺外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或是将此书传给道家之人，师父您也知道，道家那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

        净思越说越激愤，尤其是提起道家之时，更是横眉怒目，声音也未加控制，音量逐渐加大，但还未说完便被中途打断。

        “净思”，清林住持唤了净思一声，音量不大，却是透露着威严，净思像是猛然清醒，顿时收住了声。

        清林大师继续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且去继续修身养性罢。”

        说完顿了一下，“再查一下寺内各处，看《心经》是否被人带去某处忘记归还，找到《心经》后也不必归还，你虽再读不会提升修为，但里面的佛法有助于你修养心性。”

        净思垂首，令人看不清神色，应了声是便离开厢房。

        净合看着二人这番也不敢做声，只立在原地思索师父留下自己所为何事。

        尚未想出结果，便听到师父开口问道：“净合，寺内此番闹鬼之言外界处处皆可闻，你可有感知到什么？”

        “弟子愚钝，昨日曾探查过寺内，并未察觉有怨气或邪祟入内，还请师父指点一二。”净合闻言也不再回忆方才的场景，面带愧色，不敢看向师父。

        “无妨，不是你愚钝，此事并非怨气邪祟所为，是灵体能量不稳所致。我未曾教你们看破灵体之法，你探查不到异常也是情理之中。明日起你便每日清早来我厢房，我将此法授予你。”清林大师说罢起身去蒲团上坐下，阖眼继续打坐。

        “谢师父！”净合听见师父要传授自己新法十分欣喜，不免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这看破灵体之法又名“天眼通”，虽听起来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只能看到一些不怀恶意的灵体。但不知为何，清林大师从未向众弟子提过此法，也未将此法传与任何一个弟子。

        而说到寺中的灵体，其实灵体与魂体几乎无异，只是魂体通常都是因怨念或是执念过重死后不入轮回，而灵体则是通过特殊之法或因一些特殊原因将人的灵与肉分离，通常灵体都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很少会有自我意识。

        净合得到了清林师父的许诺后，便告退离开了房间。未见身后，清林大师在他离开后又睁开眼睛，抬头将目光定在虚处，似乎是有些激动，眼底少见地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痴儿啊，孽缘啊…”不知看了多久，大师收回目光，低语了一声，又收敛起情绪，仿佛未曾有过波动般，继续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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