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吵架

　　都说人死到头七这几日，办白事的人家阴气重，凡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巴巴的跑去沾染阴气。

　　老太太死后，张家上下整夜未眠，叫来僧人念了三天三夜佛经超度。那三天，念经声吵得周围邻居跟着黑了一双双眼圈。

　　因棺材已埋，所以厅堂里只摆了老太太的牌位，并一对挽联做祭，供奉的水果摆了满桌，将老太太的牌位远远的挤在后面，只露出半个牌位，时不时还从桌上掉下来一两个苹果香蕉。

　　张灵灵戴着长孝，抹着眼泪，淅淅沥沥的泪珠随着来拜祭的亲戚掉上两颗，算是赔礼。

　　张小云默不吭声的跪坐在另一边的蒲团上，头上的长孝太大，遮着她的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在哭。

　　“老姐啊！你这么早就去了，老妹我一个人寂寞得很，以后找个说话的伴都难呐！老妹我给你上炷香，你到下面啊一定要过好，逢年过节我让孩子们给你多烧点纸钱，昂。”

　　一位年事已高，满脸褶皱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坐在遗像前絮絮叨叨，眼睛早已看不清的她伸着一双干得布满裂纹的手摸索着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许是因为即将步入黄土的年纪，老太太对生死之事格外敏感，尤其是鬼神之说。她眼睛不好，怎么感觉老姐这牌位上冒着红光呢？

　　“哎呀！我眼睛花了？”老太太眨了眨本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开眼时还是看到牌位上似罩着红光。念经的僧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木鱼，厅堂里环绕着令人七晕八愫的经声，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老太太的喃喃自语，只有跪的离她近一点的灵姑娘听到了。

　　“严祖母，怎么了？您没事吧。”灵姑娘眼看着老太太着魔似的，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她当然要关心一下。没错，张灵灵曾经是现代的大学生，今年刚上大一，趁着五一假期出来旅游爬山，没想到她兴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盼到假期，居然落得这么个悲惨的结局，一失足成千古恨，直接掉到古代来了，还是个穷乡僻壤，只有这张家看起来还算是本村的“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也指的是本村，本村以外的地方，张家这种家世外人是万万不放在眼里的。

　　刚来到这，张灵灵还以为她是掉到山底下的小村庄了，还抽空趁张家人不在，偷偷跑出去，想找到回家的路，结果爬到半山腰，又掉下来了，被日夜找寻她的张家人救了回去。穿越成张家二媳妇的孩子，张灵灵很不想叫她一声妈。因为她的亲妈还在等她，她不想再认别人做妈。

　　老太太瞟了周围一眼，靠近张灵灵低声快速的问：“你祖母是怎么没的？”

　　“大伯说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我祖母有点痴呆，可能是自己掉进去了的。”张灵灵不明白老太太问这作甚。

　　“怪不得。”老太太心里暗道。这红光极其不善，恐是老姐被人害死的。

　　老太太张了张嘴，本想问她为什么第二日就埋了，但转念一想她一个丫头能知道多少，若是有心人瞒着，大家连老太太的遗体都该找不到才是。终究没问出来什么，老太太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慢慢的站起来往里间去歇息了。

　　大媳妇和二媳妇都在张罗着后事，还没来灵堂正正经经的哭一场，不过谁也不想来，没有感情怎么能掉得出眼泪？

　　大媳妇将肥胖的身体肉蹲一样的蹲在小板凳上，一边择着菜，一边吭吭哧哧的说：“老太太平日里最喜欢灵丫头，她走之前有没有跟灵丫头说什么？”

　　“能说什么？”二媳妇瞟她一眼，手里的鸡蛋饼烙得那叫一个薄，几乎透明：“嫂子，你也知道老太太那病糊涂得很，认不认识灵丫头还不一定呢，又能说些什么。”

　　“说的也是。”大媳妇附和一声，暗自庆幸。

　　“话说嫂子，老太太走的前一天晚上，你不是去她房里了吗，当时你看老太太精神如何？”二媳妇想到那日云丫头闹着要看老太太，最后无法只得让她去。那时老太太已经不行了，众人都准备着她的后事呢。大媳妇因为云丫头也跟着去了，不知老太太暗地里说些什么没有。像这祖屋该归谁，土地怎么分，张家家产可不小呢。她当初拼死八活的嫁过来，可不就是为了以后享福嘛。

　　“反正是不太好，尽是说些胡话，嘴里老念叨着灵丫头灵丫头的，还说什么要带她走呢，你瞧这莫不是糊涂了是什么？”大媳妇啧啧说道，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啊？！这是什么话呀！我家灵丫头读书这么上进，老太太疼爱她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将她带走呀，老太太真是说胡话呢。”二媳妇埋怨着老太太都快死了还要咒自家女儿，真是老骨头欠人伺候。

　　大媳妇苦口婆心的劝她：“你可千万小声点，老太太都走了，你且让她在下面安心，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要说咱家的闲话了。”

　　“听见就听见呗，在这里谁家还没点是非，反正你人做得再好，背后总有人能给你挑出点嚼头。”二媳妇不以为然，言辞间对大媳妇的言行颇为不屑。

　　大媳妇自然是听出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手上的韭菜攥得紧了，声音尖利：“弟妹这是说谁呢？嫂子我听着怎么膈应呐？”

　　二媳妇坐的端稳，闻言，眼白一翻：“我能说谁，不就那几个人嘛，再说，我又没说错。”

　　“什么叫那几个人，弟妹咱明着说，你就是在说我吧。哎，我这好心劝你还不成了？”大媳妇不服气嚷嚷着。

　　张灵灵靠着墙，不耐烦摇头，从她穿越过来后，这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刚开始几天她还会劝劝，结果却反被骂，现在她再听到她们吵，已经懒得去管了。如果老太太知道在她死后，家里人再也不掩饰自己贪婪的心思，会是什么感受呢？

　　二人的争论声有些大，周围帮忙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了，纵使大媳妇想陪个笑脸，但一想到二媳妇的白眼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人过来说和，“这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好吵的，这几天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让老太太安息？”

　　二媳妇却腹诽：你要是好心，当初就不会教唆老大和老太太分家过。“我这不是有些冲动嘛，嫂子说的对，我不该怪你，嫂子见谅。”

　　张申这才松了口气，这老太太的两个媳妇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还吵。

　　“大家都辛苦了，等会吃饭。”张申身为管事的，深谙管家之事，谁该做什么，分的清清楚楚。要不是他，单凭一见面就能吵起来的两个媳妇能给老太太办了丧事？

　　云丫头从灵堂出来，被大媳妇叫过来，说：“去找你爹来吃饭。”

　　云丫头默默的点点头：“知道了。”

　　大媳妇一看她沉默寡言的样子，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给我打起点精神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能让别人心情好？”

　　云丫头嘟囔着：“祖母都走了，让我怎么打起精神？”

　　“你真是，娘还不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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