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再来一次

　　老者点头，“嗯，四声钟声便是四大皆空。”轻叹一声：“可是你说我们这群俗人哪里能悟到这种境界。”

　　“是呀，怎么可能四大皆空。”林簪眼神黯淡三分，低声喃喃。

　　“佛祖释迦摩尼说人生有七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林簪低头看向手中的红绳，心中重复着。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老者又道：“生老病死我们都会经历，不可避免，也不能逃避。唯有‘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三点，取决于你。”

　　林簪不解：“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么？”

　　老者突然看向远方，眼神中爱意不绝下又夹杂着丝丝落寞之意。

　　“我爱人离开我的第三年，我才适应了没有她的存在。那时候我也是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听着这清晨的钟声，仿佛就好像得到了解脱。”

　　我曾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回想我和她的一生，有次我突然发现，我们因为好多不起眼的事情。冷战过无数次，严重的时候，我们就会分开，谁也不会理谁的那种。”

　　林簪听到这里，轻笑出声，有感而发道：“在爱情里，这种情况太普遍不过。”

　　“是呀，你说的没错。”老者眼神迷离，“可是当我失去她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什么事情比我和她在一起更重要。”

　　林簪刹那间，笑容僵硬在嘴边。

　　“如果，我是说如果。”老者强调，“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离开她一分一秒。因为没有一件小事，能胜过人世间的生与死。”

　　说完老者捧起怀表，轻轻在照片上亲了一下，又小心翼翼把怀表放回上衣口袋紧贴心脏。

　　林簪握着红布条的手一颤，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早已掀起一场海啸。

　　老者像是又回忆了一遍他的那些年，回过头看着发愣的林簪时，眼神中弥漫着岁月的沧桑。

　　“幸运的女士，你愿意和一个素不相识，即将进入天堂的老者说一说你的故事吗？”

　　林簪：“......”

　　她愿意吗？“

　　之后便陷入沉默，林簪看着手中红布条出神，老者也不打扰她，极其有耐心的等着她做出决定。

　　半晌之后，林簪才缓缓开口。

　　“我年少时爱上一个人，他很优秀，也很惊艳，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有办法忘记他，也没有办法爱上别人。”

　　老者只是倾听，也不打扰她。

　　“五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选择逃避，我以为我离开这里就会变好，然而我想的太简单。心中那个坎，我一直迈不过去，放不下来。五年后，我选择回到这里，回到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

　　“我又遇到他了。”

　　“那个少年，惊艳我时光的少年。我...”

　　林簪说道这里说不下去，她手死死握成拳，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指尖褪去血色，留下苍白的颜色。

　　老者开口接道：“你发现他根本没有忘记你，甚至是更加爱你，但是你却不敢再次接受他对你的爱，因为你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对吗？”

　　林簪手指卸了力道，她抬起头看着一脸慈笑的老者。

　　坦然道：“对，我害怕。”

　　谁知道老者反而低笑出声：“你相信我，女士，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爱一个女人五年，除非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想起你，情不自禁喜欢你，情不自禁爱着你。就像我的妻子，她虽然离开我13年，可我还是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林簪咬唇，这些似乎超出她意识范围。

　　老者一手握着拐杖，另一只手摊开，做无辜状，“女士，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你们中国人的爱，虽然它有点含蓄。但是希望你看到爱的本质，爱了就是爱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其实，它可以一切都变得这么简单。”

　　林簪感叹：“是呀，这样子很简单。”

　　他的表情有些可惜：“别在你们年轻的时候肆意妄为浪费时光，终有一日真正生离死别时，才后悔年轻时一切无意义的纠结。”

　　“......”

　　老者下山了，带着他心中的爱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林簪想，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从此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林簪没有去正殿上香，因为她现在心不静，心不诚。

　　一个人顺着零散模糊的记忆来到后院，那里有一颗大树，枝干很粗壮，百年老树上面挂满红绳。

　　林簪看着手中红绳，踮起脚尖把红绳绑在上面，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心中真诚的为刚刚那个老者和他逝去的爱人祈福。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树叶‘沙沙’声回荡在她头顶。

　　林簪睁眼，映入眼帘就看见一个红布条上面写着《一个人的朝圣》。

　　林簪愕然，愣住。

　　这本书她是很早之前看过，对她感触颇深。

　　她记得有一段写道：“有时候他在黎明的晨光中与高峰期车流一块前行，有时他在如眉的月弯下踏着星光前行，月光下的树干想骨头一样发着森森白光。疯狂暴雨挡不住他的脚步，阳光炙烤下他依然不停前行。好像他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走着一趟，他不在乎自己走了多远，只要还在向前走。”

　　是呀，人总要往前看，哪怕道路太艰难，只要有了目标，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个人的朝圣。

　　她的朝圣......就是陆朝。

　　林簪回想起刚刚老者捧起怀表，轻轻在照片上亲了一下。

　　他说，“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离开她一分一秒。因为没有一件小事，能胜过人世间的生与死。”

　　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身像寺庙外面跑去，眼神中充满迫切。

　　也就是在那刻，林簪心中层层迷雾瞬间散去，她想要的原来如此明确，直白。

　　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那就是陆朝呀。

　　她想见陆朝，就在这一刻，多一秒就不行。

　　真的很想很想。

　　她想告诉他，她爱他，如果他也爱，那就再试一次吧。

　　从此抛弃杂念，只向前看，无论以前有多么糟糕不堪，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难以克服。

　　她要奋不顾身再‘疯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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