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兼职

　　十一月初傍晚六点，一辆黑色崭新的小电驴停在十字路口等待前方绿灯亮起。

　　这辆小电驴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开车坐在前面，身材虽胖但高，所以看过去是壮，脚底下的踏板上放着他的阿迪背包；女的坐在后面，留着过肩一点的黑色内扣头发，风一吹，她的齐刘海变成了中分。她背着彪马的休闲包，背包的边缘还有铆钉装饰。

　　车辆通行的绿灯亮了，这辆黑色的小电驴挤在其它等待通行的小电驴间，努力地寻找缝隙穿过。

　　终于，凭借这位驾驶人的娴熟技术，这辆黑色的小电驴突出重围，开往它所要到达的目的地。

　　他们停在了一个广场的路边停车位上。

　　“准备好了吗?”男生边问边打开坐垫，从下面拿出了电动车锁，准备上锁。

　　“嗯……我再涂个口红吧……”女生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圣罗兰的口红和一个圆形的便携式小镜子。

　　她的嘴唇与口红轻巧地摩擦，上下唇默契地进行再一次触碰……

　　涂抹完成后，她把镜子和口红放回背包，开始做他们今天的大事，更应该说是这个女生的大事。

　　在他们的停车位的正前方，是一座三面玻璃的餐厅。

　　餐厅正门外摆前面一点的位置有一串特别显眼的、绿色的、英文字母做成的灯，这个灯上的英文字母是：Brunch  Time。这是一家以轻食沙拉为主的西式咖餐厅。

　　他们打开玻璃大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绿围裙的胖胖的女生在收银，收银台的前方排着两位客人。因为收银台和吧台是“U”形连在一起的，所以还看到这个胖胖的女生的后方还有一位男生在做饮料，穿的围裙是灰色的。

　　他们径直走向收银台，等待这位胖胖的女生为这两位客人点完餐。

　　“你好，请问你们这边还收兼职吗?”女生朝这位胖胖的女生腼腆地笑了笑。

　　胖胖的女生跟在吧台做饮料的男生对视了一眼，又看向这位女生，“这个，你等我一下，我去里面问下。”

　　说完，这位胖胖的女生就走出了收银台，穿过用餐区，打开了一扇门走到里面去。

　　在吧台的男生还是有条不紊地做着饮料，找兼职的女生细细地观察着他做饮料的过程，同她一起来的那位胖胖的男生则在环视着整家店的氛围。

　　“老唐，江靡，外面有一个妹子问还收不收兼职。”胖胖的女生走到了里面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位男士在看着电脑。

　　“妹子长得怎么样?”他们同时问到，但还是看着他们的电脑。

　　“还行。但是她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好像是陪她一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那算了！不收……”江靡转过头跟她说。

　　“行，我知道了。”胖胖的女生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出去，江靡又转回去继续看他们的电脑。

　　胖胖的女生直接走进收银台，“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暂时不收兼职了。”她毫无表情看着这个找兼职的女生。

　　这个找兼职的女生看了看在吧台做饮料的男生，又转回去看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生，然后对着这个胖胖的女生笑了笑，“这样啊，那打扰了。”她略带僵硬跟和他一起来的那位男生走了出去。

　　“大佬，你不是说‘遇’广场的这家Brunch  Time还收兼职吗?”女生一出餐厅的大门就闷声闷气地问。

　　“是有收啊！上次我女朋友过来找我玩，我带她到这家餐厅吃饭的时候还问了那里面的服务员，说是还收啊！奇怪了……”这个被叫做大佬的胖胖的男生看了看女生，又回头看了看这家餐厅，一脸郁闷地说。

　　女生抬头仰望因为城市灯光照耀下而看不到一点星光的一片漆黑的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能真的一失恋运气都变差了，连餐厅都不要我了！水逆啊！”说完她便有气无力的继续走着。

　　“不会的不会的，这是两码事。朱玓啊，我们可以再去附近的商场看看哪里还有收兼职，多得是店招兼职！”大佬拍了拍这个叫朱玓的女生的肩膀。

　　“好吧，一切随缘。”朱玓神情恍惚地跟大佬走向停车位。

　　他们坐上小电驴，开出广场，驶过斑马线，通过一座小拱桥，前往附近的商场。

　　商场里确实有很多的餐厅在招兼职，有日料店、牛排店、甜品店、奶茶店……朱玓在每一家有招兼职的门口立着的牌子上都用手机拍了照片，也选了几家环境不错的进去问了问，几乎都是时间点对不上，他们都需要晚上能打烊的，打烊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这对朱玓而言完全不可能。

　　朱玓和大佬还是大学生。他们都是大三，但是他们不同系。学校的门禁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这个时间通往朱玓学校的直达公交已经没有了；就算有公交，打烊要是拖一下，加上车程，下车后从校门口通往宿舍的时间，半个小时根本不够。

　　所以朱玓这一个晚上找兼职是连连碰壁。

　　朱玓两只手臂无力地垂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身体僵硬，好像牵着线的木偶，只剩两只脚一小步一小步地拖着整个身体走。大佬在她后面慢慢地跟着。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离开了商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大佬突然停下，看着商场外围的一家蛋糕店说：“朱玓！等下！这有一家蛋糕店不错！”

　　“但是我现在没心情吃蛋糕，而且晚上吃蛋糕会变胖……”朱玓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进去问问这里还收不收兼职啊！这家店的环境很优雅，很清新，而且还有一点高大上。你肯定会喜欢的！”大佬停在这家蛋糕店的门前，一脸兴奋地说着。

　　“呵呵……我喜欢有什么用，这家店又不喜欢我，就跟我前男友对我没了新鲜感一样。”朱玓依旧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大佬直接抓起朱玓的右手臂，“再问一次你又不少块肉，还有，别再提你前男友了，还想不想走出失恋了！”

　　朱玓被大佬拉进了这家蛋糕店。

　　朱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嘴角向上扬起，身体还是略显僵硬地走向收银台。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这边还收兼职吗?”朱玓对站在收银台前面的一个男生问道。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那个男生说完，就走到里面去了。

　　朱玓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抠着她那短短的指甲，大佬仔细地观察这家餐厅的环境。突然走过来一个女生看了看朱玓，“嗨！朱玓！你怎么在这里！”这个女生满脸笑容地说着。

　　“啊……”朱玓的眼皮抬了一下，眼睛里突然有道亮光闪过，上唇与下唇不自觉地开了一个小缝。

　　“你不记得我啦！炸鸡店……饭饭啊……”这个女生还是一脸微笑对朱玓说。

　　“哦！我记起来了！你现在在这里兼职吗?”

　　“对啊！你来这边找兼职吗?”

　　“对的。”朱玓尴尬地笑了笑。

　　在这两位曾经一起兼职的妹子说话间，刚才那位去里面的男生回来了。

　　“小姐姐，不好意思了，我们这边不收了……”男生尴尬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饭饭也尴尬地笑了笑。

　　“好的，没事……那饭饭，我先走了。拜拜……”朱玓努力地让自己笑得灿烂一点。

　　“拜拜……”饭饭也回敬朱玓一个灿烂的笑容。

　　朱玓和大佬走出了这家环境优雅的蛋糕店。他们的气氛跟商场周围喧嚣的环境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阴郁。

　　“没发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哈！”大佬笑了笑，用一种诙谐的语调调侃朱玓，想要打破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还好吧……之前大一在这家商场四楼的炸鸡店兼职过……”朱玓十分平静地说着。

　　“哎呦，不错嘛！”大佬说着就把右手肘搭在朱玓的左肩上，还树了一个大拇指给朱玓看。

　　“那是……”朱玓说着把大佬的的右手肘拿了下来，“但是，你的右手肘太重了。”她对着大佬做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

　　大佬笑笑地“切”了一声，便骑上车载着朱玓开回往学校的路。

　　“朱玓啊……要不你再去‘遇’广场的Brunch  Time试试。那家餐厅的环境真得好，而且那家餐厅的东西很好吃啊，特别是那边的鲜榨蔬果汁特别好喝！”大佬骑着车说。

　　“亲爱的大佬，那家餐厅已经不收兼职了，你难道没有听到刚才胖胖的女生说的话吗?难道我还要死皮赖脸再去问一次吗?多尴尬啊！”朱玓两只手抓着车后面的载物架。

　　“可是上次我带我女朋友去那里吃饭的时候都说有收啊！而且我还拿到了那里一个经理的电话哦！”说话间大佬就骑上了大桥，“再去试试嘛！你现在急需要一份兼职来充实自己的生活，免得你整天想七想八想前男友。再说了，你的脸皮哪有那么薄……哈哈哈……”

　　“嘿儿！”朱玓直接打了一下大佬的肩膀，“有电话你不早给我！你真的是……等下，我怎么觉得你特别想让我去Brunch  Time，你有啥企图?”

　　“哈哈哈……真聪明！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企图。Brunch  Time有一款菠菜汁特别好喝，你要是在里面兼职不就可以知道配方了吗！然后你就可以告诉我，我就可以自己回家榨着喝了！不然回家就喝不到了，而且还贵，一杯三十多……消费不起啊……”

　　“我就说嘛……不是，你一个富二代跟我说消费不起，太逗了……”朱玓看着旁边的江景继续说，“反正我不会再回去，多尴尬啊，太丢人了……”

　　“有啥尴尬，有啥丢人的！我得更正一下，我现在是一个家族破产的富二代，不然我怎么会去奶茶店兼职，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能去再试一次吗?”大佬语调提高了一个度。

　　“虽然桥上风大，但是我还是听得到你说话的，用不着提高嗓门啊！”朱玓轻轻地拍了拍大佬那宽厚的肩膀，“你家就算破产了，你的生活水平还是在我们这些平民之上的啊，体验体验生活对你有好处。但是我不会回去再试一次的！”

　　大佬骑着车往下坡冲去，故意给朱玓来了一个急刹，朱玓上半身直接撞上了大佬的后背。

　　“我的妈呀！你想谋杀我啊！”朱玓吓得大喊起来。

　　“去不去?”大佬把车停在了大桥下红绿灯的附近，旁边还有拉车卖水果的摊。

　　“我拒绝。”朱玓依旧坚持自己。

　　“朱玓，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从你失恋开始，是谁骑着车陪你到处去吃喝玩乐的?是谁请你去吃一顿又一顿的大餐的?又是谁陪你去找兼职的?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战友……寒心啊……”大佬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抚摸着小电驴上的右后视镜。

　　“得得得，少来这一套。我再去一次也可以，但是我好像闻到了榴莲的芳香……”朱玓说着，便深吸了一口气，做出十分陶醉的表情。

　　“你真是太坑了……等着，我这就给你去买！下车。”朱玓下了车，大佬把车停好，就过去给朱玓买了一大块榴莲肉回来。

　　“怎么样?”大佬笑笑地把手里的袋子在朱玓的眼前晃了晃，“确实是香。”

　　“成交！你回去就把那个经理的电话发给我。”

　　“真是太好哄了……要是我女朋友也像你这么好哄就好了。”

　　朱玓从大佬手上接过榴莲，直接把榴莲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榴莲外的塑料盒子，就用手抓起来吃了。

　　“别在刚失恋的女生面前说这个啊，真是撒狗粮……而且这话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了，她会杀了你的。”朱玓拔了一块她没吃过地方的肉向大佬伸了过去。

　　“给你买的，好好吃，我不吃，上火。”大佬说着就拿出手机把那个经理的号码发到了朱玓的微信上，“发给你啦！”

　　“收到！”

　　朱玓在桥下吃完榴莲，就坐上大佬的小电驴回了学校。她回到宿舍想着立马打电话给那个经理，但是她想了想，晚上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人家休息，就复制了电话号码，加了这个经理的微信，很快这位经理通过了朱玓的好友申请。他们说好后天下午五点再去“遇”广场的Brunch  Time再面试。

　　朱玓当天晚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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