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预试的烟火

　　又一局打完后，桌上的牌重新被洗匀。

　　“啊，不打了不打了。”欧歌从桌前直起身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撅起嘴看向嬴阙。“真没劲，怎么你总是赢啊。”

　　“切，服不服？”嬴阙得意地瞥了一眼欧歌，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小爷我凭本事赢牌。”

　　“嘁，你少自恋。”欧歌白了一眼嬴阙，“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打牌这么厉害……”

　　“对了，我一直在想，第一局你是怎么确定要翻开桃子的十张假牌的？”欧歌不死心地问道。

　　“嘿嘿，打这种牌是不仅要会算牌的，还要在对方的角度，想想不同性格的人会怎么出。我从小跟他们玩到大，这几个人什么性格，我一摸一个准。”

　　“这么自信？”

　　“最起码摸对的概率很高。比如，一向安分老实的小二，一般只敢压真牌。所以他压牌，除非我手里需要凑拍故意翻开，我都不怎么会怀疑。但是大大咧咧却也爱耍小聪明的桃子就不一样了。”

　　“唔……等等，凑牌？”

　　“对，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我虽然知道也有较小的可能桃子压的确实是真牌，但我也一定会翻。”

　　“哦？”

　　“如果是真牌，就意味着我可以收回整齐地八张七和一对王。翻牌的人又有先出牌的权利，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点一点根据你们的心理混着假牌往出压七，你们很难把握我的真假，我手里牌还会走的很快。”

　　“天哪……”欧歌扑扇着眼睛惊异地望着他，“你都想到这一步了吗……”

　　“当然。”

　　“哎。”欧歌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嬴阙，轻轻向他勾勾手。

　　“嗯？”嬴阙一边整理扑克牌将其放回牌盒，一边侧过头。

　　“我感觉，你脑子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好使的多诶。”欧歌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我甚至感觉在一些时候，你好像比我还要强一点点。”

　　“哎哟？”嬴阙斜眼一乐，“难得啊小姐姐，明明之前见我还张口就是蠢狗的。”

　　“哼，仅限打牌时。”欧歌不屑地扭过头，“平日里还不是蠢狗一条。”

　　“唔。”嬴阙却没有回怼，反而轻轻点头，“我承认。”

　　“哈？”欧歌惊讶的扭过头，“承认的这么快？反常啊。”

　　“确实啊，我这么些年就会混迹在人域各种牌楼酒吧迪厅里，除了打牌这种投机倒把的小手段攒了一堆，也没长什么大能耐。”嬴阙淡淡的说道，眼神里的情感飘忽不定。

　　“所以让我这种人临危受命当族长，才会搞成现在这样一团糟。”

　　“哟，没想到，你现在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深刻？”欧歌双手托着腮抻在桌子边，翻着金黄的眼珠看向他。

　　“但是，谁说平日里与别人对决，不是一场牌局呢？”欧歌从牌盒里随机抽出一张背面朝上的牌，随意地翻过来：彩色的JOKER。

　　“手气可以啊。”嬴阙斜睨着她把玩纸牌的手说道。

　　“我想说的是，在我看来……”她两指夹着牌按在嬴阙手心里。

　　“牌桌上凭本事赢牌的人，现实中的赌约也不该输。”

　　“……嗯？”嬴阙一愣，睁大眼睛望着她。

　　“你该不会蠢到认为，自己真没这个本事吧？”

　　欧歌望着他，脸上一改平日的轻蔑叛逆，是一个淡然却坚定的微笑。

　　过深的夜色让她的脸颊上多出一份朦胧，明亮的金色双眸却清晰地倒映出街边店铺的火光。

　　“……嗯。”什么东西突然便填满了嬴阙已空荡太久的胸腔，他缓缓开口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呲——砰！”欧歌身后的夜空里，一道亮光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头顶瞬间绽开为粼粼的花火。

　　“喔！你们快看，那是今年临夏祭典的预试烟花！”不知何时已跑在人群最前面的独孤桃兴奋地指向天空。

　　几颗短暂的烟花相继在其之后升入夜空，却绽放成着实炫目的色彩，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停留。

　　“啊，时间过得好快，我都快要忘了，三天后就是今年的临夏祭典了。”一旁的独孤豪盯着天空中烟花过后的雾霭，喃喃地说道。

　　“临夏祭典？”欧歌扭头，不解地看向嬴阙。

　　“对，这是狼族每年最为盛大传统节日。”嬴阙站起身，伸手扶起坐着的欧歌说道。

　　“千年前，当狼族还是主要依靠打猎为生的时候，人们特别期盼夏天的到来。因为在寒冷的北方，夏天到了，森林和草原里的猎物们才真正活跃了起来。”他一边领着欧歌随其余人向前走，一边回头解释道。

　　“那时，狼族的人们为了庆祝丰收即将降临，也为了彰显过去一年氏族的功绩，每到春末的入夏时节，各个氏族会相聚在一起举行隆重的庆典。”

　　“后来，随着整个大陆的社会发展，狼域也逐渐进化为以机械化的畜牧业、农业和轻工业为主的现代经济模式，并且开始和其他两域互通有无。”

　　“但是，狼族对夏季的喜爱和崇拜，还是随着血脉一直流传到今天，演变成如今的临夏祭典。”

　　“噢！我懂了，有点类似狐族的夏至庙会。”欧歌点点头，“不过，夏至庙会现在更多的是狐域众多精明的富商们用来搞年中促销的，并不是狐族最盛大的祭典。”

　　“地处大陆最南方的狐族，主要还是注重冬春交替时过新年。”

　　一行人走在晚集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已经大多吃饱喝足，姑娘们开始三三两两涌向首饰铺和化妆品小店，男人们则聚集在古玩摊、酒屋里。

　　透过酒屋的窗户，还能看见粗壮魁梧的酒屋主人扛着一大桶混浊的北域烈酒，吨吨地倒满男人们桌前将近一尺高的长杯。

　　走过了街边商铺，他们来到中央的开阔地。只见，几个精装黝黑的汉子正在搬运柴火，空地中央已然垒起一座高高的篝火柴堆。

　　柴堆一旁，正有不少人踩着梯子，在空中挂起一道道拉花装饰和彩绳。

　　“喏，你瞧。”嬴阙指向那边对欧歌说道，“这些人大概就是在准备这一片氏族的祭典晚宴。”

　　“哎，小狐姐姐，我跟你讲。”独孤桃凑上前来说道，“你这回可是来巧了。临夏祭典绝对是狼域每年最好玩的时候了！”

　　“哦？是吗？”欧歌睁大眼睛望向独孤桃。

　　“对啊！每年，各个氏族要戴上各种好玩的面具，穿上狼族传统服饰出来逛集。通常，每个氏族的面具都是带有各自特色的不同主题。”

　　“诶？听前来很有趣的样子！”欧歌嘻嘻地笑起来，看向身旁的嬴阙。“我可真期待，到时候你会以一副什么样的打扮出来。”

　　“可是……”独孤豪挠了挠头，犹豫地开口道，“独孤氏的长老们，现在好像因为这些日子的事情一直很阴郁。这么长时间里，族里气氛都很凝重。”

　　“今年的临夏祭典……独孤氏真的还会参加吗？”

　　“啊……”独孤桃皱起眉，难掩失落道，“对啊……我想起来十年前和十三年前那两年，独孤氏因为出了之前那些事，就没有参加那两年祭典……那大概，今年是不行了吧……”

　　独孤桃低下头，颓唐地叹了口气，众人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欧歌暗暗瞟了一眼嬴阙的神情。只见，他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色彩，只是安静地盯着眼前的张灯结彩的柴堆，若有所思。

　　“怎么了？”察觉到目光的嬴阙侧过头来看向欧歌。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啦，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让你更沮丧。”

　　“我没事的，”嬴阙轻声笑了一下，“只不过是有点可惜啊，今年你可能看不到独孤氏参加祭典咯。”

　　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欧歌小巧的鼻尖，“所以，你就好好记住刚才预试的烟花吧，全当过了节了。”

　　“唔……”欧歌转过头，盯着微有雾晕的夜空，像是思索着什么一般，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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