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捕猎

　　机车引擎的轰鸣在脚下咆哮着，独孤嬴阙飞驰在西海岸的滨海公路上。这条曲折无边的高速公路连接着家族领地和遥远的南方狐域。

　　扑面的海风使头盔缝隙间露出的银发一顺飞向后方，他眯起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思绪却渴望漂过昨夜的空间门去一探究竟。

　　不知是不是太阳还未正式升起的缘故，远海的颜色混杂了一层暧昧的暖灰，仿佛才刚从长夜中睁开眼睛。独孤嬴阙注视着远处的海平线，想着海平线尽头，应该就是那个了不起的大陆结界。

　　没人确切知道大陆结界是从何而来、如何诞生，却安然接受它存在在人们世世代代的历史中，仿佛只是一种自然奇观。即使是作为氏族领地靠近海岸线的独孤族人，他也只是在参与领地巡逻时，见过它的样子。

　　在那里，海面会诡异地向上竖直折起，在极远的高处和向下跌落的天空衔接，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如同一块原本平整的桌布被撮起一个顽固的褶子。向上折起的海水构成了一堵流动的幕墙，透过幕墙，偶尔还能隐约传来结界对面生物的嘶鸣。

　　引擎轰鸣声外隐约透来其他声响，嬴阙收回思绪循着声音看去，是一排出巢归来的海燕远远飞过。

　　突然，他看见海燕们身后，跟着一只从未见过的陌生飞禽。不，与其说是飞禽，不如说是一种长着羽翼的猛兽！

　　它迅速逼近海燕群，麻利地叼住末尾的两只。受了惊的海燕群四散逃开。

　　它却并没有贪多，转身飞向远海天空的尽头，尾翼的鳞片反射出粼粼的光点，眨眼便在视线中消失。

　　嬴阙猛踩刹车停车，机车尖叫着停在路边的岛礁旁。他使劲摇了摇头后重新睁大眼，海面上却只剩下带着腥味的海风抚摸着脸颊。

　　刚才的一幕像一个诡异的幻影，似乎是真实的发生过，又似乎是某种警告和提示。属于狼的警觉在心底叫嚣着，一种昨夜开始便弥漫在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清晰起来。

　　他呆立在那里，命运却似乎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时机。身后，一种不甚清晰的、隐隐熟悉的气息正在轻柔地撩拨他鼻腔内敏感的神经，他的后脊冷不经地一颤。

　　狐族的气味。与机车后盖下那条围巾相同的，狐族气味。

　　独孤嬴阙警惕地回头，身后没有任何身影。不远处是提示一块交叉路口的交通牌，分叉出口指向一座名为暮曙的人域城市。

　　这里正处在狼域、狐域之间，两不相接。若有若无的那道柔软气息仿佛一条仅他可见的丝线，延伸向那条岔路。

　　在狼族，出类拔萃、近乎变态的灵敏嗅觉是他人尽皆知的强项，使他一次次在群狼狩猎时精准追踪猎物，从未失手。

　　只不过那时，使他从未失手的还有另一个前提——擅长侧面埋伏的独孤子夜紧密配合。

　　他甩去脑中那些又不经意蔓延的回忆，尽力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目标。他用狩猎时那样的方式思考，从气息疏密来判断，猎物的坐标大致定位在前方五十公里左右。

　　虽然这里离狐族相差甚远，但比起经验猜测，他更相信自己的嗅觉。他转动油门把手，机车在一阵又一阵轰隆隆中蓄力苏醒，朝指示牌的方向出发。

　　太阳缓缓爬上高空，晨雾刚被驱散，阳光才开始有温度。城市的齿轮才开始吱呀转响。

　　清冷的街道上传来引擎从远及近的轰鸣，独孤嬴阙在一个街区的路口停靠下来。这里，那股气息的浓度已汇聚成一个峰值。他知道，猎物已在方圆一公里内。

　　他摘下头盔下了车，随手理了理七上八下的银色短发，环视四周，朝着气息源头走去——那是主干道旁一条不起眼的狭长小巷子。

　　刚踏入巷子，破败脏乱的景象便使他厌恶地皱起眉。一只脏兮兮的土狗卧在路旁人家的门口，看到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领地，朝他示威一般的狂吠。

　　他斜睨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龇开嘴角，犬齿和磨齿瞬间伸长为狰狞尖锐的形状，那狗便如撞了鬼一般夹起尾巴溜进院子。

　　道路尽头是一座伶仃的旧公寓楼，巷子里很空，那楼外却不知为何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他挤过吵吵嚷嚷的人群来到最前面，狐的气息指向一楼角落敞开的房门。

　　在他面前，是拉起的消防警戒线。旁边，几辆转着警示灯的消防车在狭窄的巷子里首尾排开，来来往往有穿着制服的火警。

　　直接闯进去太唐突，给自己引起麻烦不说，还易打草惊蛇。嬴阙这么想着，悄悄退出人群。

　　他打量四周，确认没有视线后，闪身躲进一辆敞开的消防车里。水枪、水管、安全绳、爬梯、钢筋钳………他的目光在车内搜寻着，突然定格在角落里的一套叠好的制服。

　　不久，穿着制服压低帽沿的嬴阙重新推开人群，自然的钻过警戒线。来往的火警瞟了一眼他后便自顾自走开忙碌，他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稳步跨入那个门口——

　　屋里的墙面是满目的焦黑，家具经过强烈的烧灼后几乎已经辨认不出形状。房内空无一人，地面上是记号笔标写的字迹：火情第一现场，确认无人伤亡。

　　看样子，这座公寓楼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而这里正是灾难的起点。然而，真正让嬴阙笑容瞬间冷却的，是气息在这里便突然中断，再无去向。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烧死在这里了吗？不，不对。他看向地上“无人伤亡”的字迹。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突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条件反射般敏捷的转过身反擒住手的主人——是一个普通火警，正在惊愕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说了吗新人不要随便破坏第一现场，你…………”

　　“诶？你是哪个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嬴阙放松戒备慢慢松开手，随口应付道：“我是其它署调来协助记录的……”

　　“走走走，我们才不需要帮倒忙的”

　　嬴阙刚想趁机离开，突然，他想到这是个机会。“这里没住人吗？”

　　“按登记看好像住着什么人，不过今天早上接到报警后房间一直是没人的，估计是昨夜没回家吧。唉，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家被烧干净了都不知道……”

　　不会，不应该是这个推演。气息存在的状态告诉他，那人是昨晚一直在这里后凭空消失的，甚至从气味浓度上看，那人离开不会很久。

　　有没有其他人来过的可能？嬴阙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眯起眼睛深吸一口身旁的空气——人、人、人………烧焦的物品、人类的宠物狗、味道奇怪的宠物狗…………不对！不是狗！他瞬间睁大眼睛，连忙又嗅了嗅仔细确认。

　　那是一种和原来的气味有点联系又明显不同的气味，更加活泼热烈，带着一种不寻常的狡黠和叛逆。从气味大致特点上分类，应该也是狐。巧合的是，新的气味恰恰在这里起始，指向门外。

　　他甩下身后还在滔滔不绝感叹水火无情的警官，大步流星走向门口。重新找机会在消防车内换下制服后，他随着气味悄悄离开巷子，朝其它街区走去。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街角一座建筑物楼顶，一双金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那个银发身影。

　　那双眼睛下是一副带着玩味的表情，表情的主人正捧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嘴里“噗”地吐出一根剔去了肉的干净鸡骨。

　　“蠢狗。”欧歌撕咬下一块油滋滋的鸡胸脯。


　　https://www.biqugecd.cc/56_56173/40832057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cc。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