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后交代

　　“秦师兄，那邪修逃了，我马上去追。”青色遁光的小少年刚要踏上飞剑。

　　“赵师弟，你追不上的，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他刚才使用了万里遁地符。”红色遁光的少年继续道：“我看那人好像受伤颇为严重，似是神识受创。神识方面的伤最是难恢复，估计也要养上几十年。”

　　这两个少年正是秋水宗的人，也就是刚刚陈韵在陈府看见的那两个少年。

　　“师兄，听说那青雾有一个特别厉害的魂幡。我看这储物袋里就几块下品灵石，还有一堆凡人用的银子，根本没有魂幡。我看刚刚那个逃走的邪修手里的魂幡还不错，啊呀，魂幡肯定是被刚刚那个邪修拿走了！”赵师弟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抓到那邪修，他早就想见识这魂幡的威力了。

　　之前青雾在他们秋水宗抓女修采补，很多筑基女修都在他的魂幡下吃过亏。他又想到当时看见常进的魂灯留下的影像，不禁感慨，要不是常进趁那魂幡正在吸食魂魄的时候，拉着青雾自爆，说不定现在青雾还活着。

　　那姓秦的师兄四处打量着矿洞，走到青雾坐过的石墩前，看了看青雾吐出的已经干了的鲜血，眉头不禁蹙了蹙。他又向旁边挪了几步，发现地上有个不完整的血阵，还有一堆炸得粉碎的血肉和衣服，看起来有些反胃。他指尖迅速燃起一簇火苗，向血肉的方向凌空一指，这些恶心的东西就被烧成了灰。

　　“师弟，我们分头找一下师叔的储物袋，说不定会有邪修的线索。”说着那秦师兄就开始朝洞里的角落搜寻。赵师弟也在外围搜寻起来，很幸运的是，他在石壁的夹缝里找到了常进的储物袋。但是不幸的是，他抹去储物袋的神识印记后，发现里面也有大量的凡间用的银子，并没有记录信息的玉简或者纸鹤。

　　这赵师弟实在是有些郁闷了：“我以前只听说外门的人都比较穷，看来是真的了，可这凡间的银子有什么好的，又不能承载灵气。”他这么说似乎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本来修行这条道路就是与天争命，不会太看重生死，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外门的师叔，更不会为他而悲伤。

　　那位秦师兄在一块巨石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陈韵，就听见了师弟的抱怨。他立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低阶聚魂丹喂给了陈韵，而那边赵师弟一手拿一个储物袋，一脸郁闷的走了过来，刚好看见陈韵把聚魂丹吞了下去。

　　“师兄，你居然拿出了聚魂丹。那可是七品丹，我们宗门一共也没多少七品丹。那颗本来还是大长老为你游历准备的，只有入室弟子才能领到一颗。”

　　“先把她的魂魄稳定下来，她神识好像受了重创。等她醒了，说不定我们就能知道邪修的事了，我暂时还用不到聚魂丹。。”

　　“师兄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就算她经历了这一切。可她只是个凡人，神识受创早就已经变成白痴了。”

　　真的只是个凡人吗？秦师兄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但是最终他都不能确定，他似乎又想起那惊鸿一瞥...

　　陈韵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隐隐作痛，感觉脑袋里的白光已经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活跃。就好像是在睡觉，对，就是睡觉。之前它被不停地撕扯，后来吞噬了阴魔，又吃了一大半那刘掌柜脑子里的黑雾，那阴魔和黑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吃坏了，它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这个时候还是多睡一会儿好。

　　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闺房里，周氏已经坐在她旁边帮她擦好了脸。周氏的声音有些颤抖：“你都躺了一个月了，现在终于醒了，为娘真怕，真怕你醒不过来。”陈韵握紧了周氏的手，有些沙哑的开口道：“娘，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们家都会好起来的，您别担心。”

　　“小环，去把药药拿过来。”周氏朝身边的小环唤了一声，接着又对陈韵语重心长地道：“先把药喝了，待会儿仙长们要见你。以后千万可别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回头病好了，就去私塾念书去吧。实在不行的话，请个先生来家里也行。”

　　直到陈韵把药喝完，周氏也没有提一句陈县令的事，但是陈韵从她疲惫的神情中看出了，她应该知道父亲逝世了。

　　门口突然想起了那赵师弟的声音：“陈姑娘，还请你随我们去金丹长老那里走一趟。”虽然那赵师弟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有些倨傲，但是寻常修仙者在凡人面前就是这样的。现在还亲自来请她过去，可以说是相当客气了。她立即和母亲说了一声就出了闺房，看见门口果然有一高一矮两个少年。两个少年也看见了她，高的那个少年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丝了然，而那个矮一点的少年顿时被这个俏丽的小姑娘惊艳到了。

　　陈韵梳着双丫髻，头上插着两只做工精巧的小蝴蝶。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外罩浅黄色罩衫。小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近乎白的透明，但是脸上十分干净，没有任何伤口，看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应该都好得差不多了。她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就是脸庞显得稚嫩。

　　“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月前看起来还是个半死不活的血人，完全看不出样貌，现在看起来还是挺标志的。”赵师弟不温不火地这么来了一句。这赵师弟看起来还真是难得夸一次人，看起来倒像个真是不会说话的。陈韵在想刚刚也许是误会他了，他以为作为仙人的总要在凡人面前摆点架子。

　　赵师弟显然不会这么罢休，见陈韵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完全看不出神识受了重创的样子，于是绕着陈韵走了两圈，上上下下的再次打量起她来，嘴里还嘀嘀咕咕地道：“你原来真的不是白痴啊？你神识受创应该很严重吧？聚魂丹的主要功效不是稳固神魂吗？对神识的温养效果的确是有一点，但是没这么好吧？”

　　原来那白色的光团就是神识啊，可是神识是什么呢？陈韵不禁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她倒是没再注意这赵师弟说的‘白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话，或者是理解为童言无忌。

　　那高一点的师兄看见陈韵皱眉，以为她反感师弟对她的不敬，然后对着陈韵抱歉笑笑：“陈姑娘，我师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在下秦如风，这是我师弟赵昱竹。还请姑娘见到金丹长老后，将常进师叔和邪修的事告知秋水宗。”

　　陈韵点头示意：“这是自然，常进仙长之前有恩于我，这是我分内之事。”

　　西厢房里，周氏坐在梳妆台前良久，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做什么事，打开了一个放朱钗的盒子。那盒子里还有个隐藏的隔间，她指尖在那隔间上轻抚，却迟迟没有打开。

　　正厅里，还是和父亲在的时候一样，很多人，她似乎又看见父亲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但是这次父亲不在了，坐在主位上的是秋水宗的大长老，是一位金丹真人，看起来像是五十岁的样子。但是他已经有四百岁了，是秋水宗修为最高的人。而他下面也坐了两个刚刚步入金丹期的长老，他们看起来比这位大长老还要年轻一点，大概四十开外的样子，是二长老和三长老。

　　这些都是赵昱竹告诉她的，不过那听起来并不是他善意的介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了几分傲气，很像是在炫耀。

　　陈韵才只有八岁，她真的不能想象四百岁的人是什么概念，可是她知道任何谎言在这位金丹长老的面前都不堪一击。但是她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将事情叙述一遍。

　　比如她天生对气味有异常的感知力，再比如自己特殊的神识，她从赵昱竹的口中似乎知道神识是个很脆弱的东西，可是她的神识好像挺强大的，如果不是它吞噬了那些邪物，自己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还有她灵魂出窍是怎么回事？最要命的是，那阴魔还说她是什么容合体，她现在可是不知道这容合体有什么优势，反而知道这是个天生为夺舍者准备的体质。这么多秘密，她可不能对这些老家伙说。

　　于是陈韵就挑挑拣拣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这一切事都是凤鸣山的银子引起的。赵昱竹才感叹，还好他没有当时就将这些无用的银子扔掉。几位金丹长老马上看出了这些银子的特殊之处。其实，这些本是普普通通的银子，是因为长期被阴山的阴煞之气侵扰，所以才产生了变化。或者说这些银子被阴魔留下了痕迹。

　　既然不能改变环境，当然就要适应环境。既然这些银子还能存在，自然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也就是能够承载阴煞之气。这些阴煞之气不仅会影响到活人的阳气，而且还能滋养邪修和比如鬼魅之类的阴物，时间一久保不准又要出几个阴邪之物。

　　不过银子承载的阴煞之气极少，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都不能发现。常进是用觅灵盘检测到的，而炼气期的秦如风和赵昱竹，还有身为凡人的陈韵自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陈韵不禁感叹，当时刘掌柜出现在矿洞的时候她也没认出他的气息，看来她这天赋异禀的鼻子还有提升能力的空间。然而众长老对她的叙述还是有些疑惑。

　　当大长老不太相信阴魔这么容易就陨落了，陈韵就说阴魔与青雾在一个身体里，是常进自爆与他们同归于尽了。金丹长老还长叹一声：“想到千年前，阴魔也是元后修士，那也是半步渡劫的存在，不能渡劫，就只好坐化了，如今一丝残魂也只不过金丹修为，还被一个筑基修士拖着同归于尽。”陈韵看见这长老似有所感，应该是相信了自己，便也安下心来。其实她自己也偏向于相信这个答案，金丹修为的神识怎么可能被凡人的神识吞噬呢？

　　后来二长老问最后那个邪修是怎么受伤逃走的，陈韵解释道，当时她的头很疼，她感觉到魂魄好像快要被抽走，然后两眼一黑，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当然一个八岁的女娃娃这么解释，谁也不会怀疑，可是那个邪修怎么会神识受创呢？

　　赵昱竹开始脑补起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肯定是魂幡刚刚吸食了大量的魂魄，有了很强大的力量，就生出了灵智。也有可能这魂幡本来就有灵智。幡主一死，它就得到了解脱。后来那邪修还要强行收付它，我要是那魂幡，肯定趁他打开识海，准备在我身上烙上神识印迹的时候，竭力反抗。那邪修的神识肯定是被魂幡反噬的。”

　　这次，陈韵非常感谢赵昱竹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秦如风对赵昱竹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可是他也想不通这件事，毕竟他看到那邪修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被吞噬神识后的表现。

　　而几位金丹长老也面面相觑，他们一没见过那邪修逃跑时候的样子，二没见过那魂幡。在他们的认知里，似乎只有灵宝魔宝等级的法器才有灵智。他们暂时也不能确定那魂幡的等级，说不定是阴魔生前的法器，于是也只能往赵昱竹说的方向去想。

　　半个月后，秋水宗又来了几位金丹长老，他们一起在凤鸣山布下阵法，把整个凤鸣山封了。后来秋水宗又联合其他宗门和正道修士，发布了两条诏令：一是回收带有阴煞之气的银子，二是通缉刘掌柜，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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