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羽山

第二天并没有任务，柚叶既不用出去除草，也不用去保护要求千奇百怪的委托人。

        多日的奔波让柚叶感觉有些疲惫，野外的风餐露宿让她第一次如此贪恋家中柔软的床垫。

        待到她昏昏醒来之际，太阳已经西坠，铺洒着沉沉的斜阳。

        柚叶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她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柚叶回过神，发现是明树。

        他穿着围裙，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束在脑后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拂过肩头，明树的视线落在柚叶身上，随后笑了起来：“总算醒了呢，我说，你睡了好久了。”

        柚叶揉了揉眼睛，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回答他：“可能是出去一趟太累了吧。”

        “那快点出来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明树把门彻底推开，一手叉着腰，一边数落：“……你连中饭都没吃。”

        “不饿，不想动，”柚叶瘫回到了床上，任性道：“你自己吃吧。”

        明树：……

        他撑着拐杖走过去，惩罚性地拧了她的耳朵一下，说：“真是的，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是不是就连晚饭都不会吃。”

        柚叶最不喜欢哥哥说这种话。

        每次哥哥一说这种话，她心底都会很生气。

        柚叶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在收到哥哥更为愤怒的眼神后，她眼里这点小火苗立刻熄灭了。

        柚叶放弃与哥哥生气这种事。

        “是，是，我现在就去吃饭。”她恹恹地掀开薄薄的被子，拖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往客厅走去。

        明树转阴为晴，笑眯眯地跟上：“多吃点才能长高呢，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

        柚叶：……

        她低头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然后十分愤慨地说：“闭嘴！”

        这餐饭吃得柚叶十分郁闷，因为明树老是夹各种各样她不爱吃的东西给她吃。

        还总是摆出一副“这是为你好”的模样念叨她：“是为了让你快快长高啊，柚叶。”

        柚叶真的很郁闷！

        兄妹俩吃完饭，就盘膝坐在庭院里闲聊。

        远方的暮色四合，归鸟不断地掠过天空，四周邻居家的灯渐次亮起，絮絮低语四散开来。

        柚叶决定向明树请教一件事。

        “哥哥，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她趴伏在明树的膝头，轻轻地说。

        明树抚摸着她的长发的手微微一顿。

        继而他含笑的声音从柚叶的头顶响起：“什么问题？如果是忍术的话，我很乐意替你解答哦。”

        柚叶摇头，“才不是忍术呢。”

        她直起身，从怀里掏出鹤姬赠与的珍珠，小心翼翼地放在哥哥的手里。

        明树看向她的眼神变得不解起来，他喃喃：“这是……”

        “是鸟之国的公主偷偷给我的，”柚叶低垂着头，苦恼地皱起眉，解释说，“她说，想让我帮她找到她的一个侍卫。”

        明树更疑惑了：“为什么不拜托她的父亲呢？”

        柚叶压低了声音，向他解释：“因为……他们两个是偷偷跑出来的。”

        明树以为是“私奔”，他一脸顿悟地“哦”了一声。

        他捏着这粒珍珠，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他蹙着眉，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柚叶见他这样，不由地直起了身体，眼里露出了一丝欣喜：“哥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明树沉吟半晌，一脸惋惜地把珍珠放回到柚叶的手中，耸了耸肩：“不知道。”

        闻言，柚叶万分泄气地又坐了回去。

        明树看着她那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我整天在家，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正说话间，门突然被推开，有人往里伸进一个脑袋往里四处张望着。

        柚叶一看到那个淡淡反光的护目镜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她弯起嘴角，朝他招了招手，“这边，带土。”

        那人往前踏了一步，昏黄的庭光立刻照亮了他略带稚嫩的面庞，带土循声望前看去，果然看到柚叶和明树并排坐在一起。

        见到他俩，他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然后直直地朝他们跑来，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在两人面前表演了个急刹车。

        柚叶笑意又深了几分。

        确定了，是熟悉的那个笨蛋。

        她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扬，装作十分嫌弃的模样：“带土，你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唬唬的啊。”

        带土站稳身体，立刻反驳：“什么啊，明明是因为看到柚叶太激动了。”

        他头顶翘起的小呆毛也因为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他依然穿着那件蓝色的外套，还是熟悉的模样，可柚叶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跳下走廊，绕着带土走了一圈，摸着鼻子不说话。

        带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还以为柚叶又要嘲笑他了，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他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柚叶终于说话了。

        “啊，原来是这样！”她突然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掌心，一脸的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些奇怪，现在知道了。”

        “什、什么？”带土的心中有些紧张，他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该不会是背后的衣服破了吧？

        不可能，这件外套是新的。

        难道说，是他的裤子破了个洞？

        他今天跟卡卡西对练了很久，莫不是那个时候……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有点凉。

        完了完了完了！

        要在柚叶面前丢脸了！

        心中愈发肯定了起来，带土几乎就在一瞬间做了个抉择。

        他趁柚叶一个不注意，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裤子，努力地想掩盖住那个“破洞”。

        柚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好久：“你在做什么啊，带土！”

        带土向后捂着自己的裤子，抬起头强颜欢笑：“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不……”

        话还未完，他就转身欲走。

        柚叶一脸茫然。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笨蛋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莫不是还以为自己的裤子破了？

        柚叶挑了挑眉，赶紧伸手拉住他，好笑地解释：“我只是发现，你比我长得要高了。”

        三滴汗从带土的后脑勺滑落。

        他把手从背后放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庆幸：“你早说啊，柚叶，我还以为我自己的裤子破掉了呢。”

        柚叶懒得理他，她冷哼一声：“明明是你太笨了，带土。”

        带土委屈巴巴：“柚叶不要再嘲笑我了啊。”

        明树在一旁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没有出声打扰。

        总觉得，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呢。

        ……

        寻找侍卫羽山的这个任务，明树颇为慷慨地决定交给带土代替他。

        “喂……”柚叶都来不及阻止她哥。

        带土挺直了腰，信誓旦旦地对柚叶说：“没问题，这个就交给我吧！”

        “真的吗？”柚叶用手背撑着头，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

        带土有些不服气，他拍了拍柚叶的肩膀，认真地说：“安心吧，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柚叶你不要小看我啊。”

        柚叶淡定地拂开他的手，心中对这个吊车尾压根不抱任何希望，她颇为敷衍地点头：“好，那你加油。”

        她才不要跟着带土一起浪费时间。

        没想到，带土却拉起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闪过一道耀眼的亮光：“好！寻找侍卫羽山的任务，出发！”

        柚叶：“……”

        柚叶看着他的手，眉目一凛：“等等……？”

        “你放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心急的带土便化作一道旋风，拉着她绝尘而去。

        完全没做好准备、被拖着走的柚叶：？？？

        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啊！

        一路上强劲的风把柚叶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等带土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她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柚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刚一停下，她就立刻甩开带土的手，将糊到脸上的头发拨开，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点可爱，带土想。

        但他转眼就收到了柚叶冰冷的眼神警告。

        “啊，啊，对不起，我……”带土憋住笑，熟稔地向她道歉。

        柚叶不想说话，她愤愤地摆弄着头发，却把头发弄得越来越越乱。

        带土眨了眨眼，想伸出手帮她整理头发。

        他的手刚一触上柚叶的头发，面前的少女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带土立刻讪笑着收回了手。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那个，你帮我一下吧。”顿了顿，柚叶自暴自弃了，她有些别扭地开口向带土求助。

        她把脑袋往带土那边歪了歪，示意他赶紧帮自己打理好。

        带土用手指作梳子慢慢地顺着她的黑发，低声说：“柚叶，你的头发太长了吧，这样会不会很麻烦？我感觉跟琳……”

        柚叶打断了他的话：“嘶，带土，你下手轻一点好不好。”

        带土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嘴上嘟囔：“你要求好多啊……”

        柚叶偏了偏头：“啊？你在说什么？”

        “没有啊，啊哈哈……你听错了。”

        被柚叶这么一打岔，带土也忘了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仔细地帮柚叶梳好了头发，为了防止她的头发再乱飘，带土想了想，从忍具包里拿出了一条发圈帮她扎上。

        柚叶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你哪里来的发圈？”

        “啊，这个……”带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适时转移话题，“那个，快点走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呢！”

        ……

        带土带着柚叶走进了一个破旧却整洁的院落里，他轻轻地扣了扣门，喊道：“织田奶奶，您在家吗？”

        很快就有个老婆婆打开了门，她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带土，“啊，是带土啊，有什么事吗？”

        带土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画着鸟之国侍卫服饰的图，还有独属于鸟之国侍卫佩戴的羽织，问道：“奶奶，半个月前，你有没有见到过穿这种衣服的人啊？”

        织田奶奶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了老花镜，拿着那张纸端详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呢，带土。”

        “没事，织田奶奶，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咯。”带土笑着将图纸卷了卷，放进怀里，拉着柚叶就要往下一个地方去。

        “等等，带土，奶奶做了红豆糕，你要吃吗？”织田奶奶就要站起身，带土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他颇为惊喜地道：“真的吗，那太谢谢奶奶了。”

        柚叶站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带土。

        难道这就是平日里帮助老婆婆的好处吗！

        好处还不止这一些。

        在带土的努力下，终于得知了羽山的下落。

        柚叶十分赞赏：“厉害啊，带土，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

        带土摸了摸鼻子，神气昂扬：“嘿嘿，那是当然！我可从不说大话。”

        知道羽山下落的是另一个老婆婆，名叫幸子。

        幸子婆婆告诉他们，她曾在“缘结”神社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那是一个下雨的傍晚，他浑身湿漉漉的，一步一步地踏过千层台阶，走进了神社。

        男人进殿，朝缘结神缓缓叩拜三下，没有抽签，也没有写下任何心愿，就转身离去。

        “那他往哪里去了？”两人一齐迫不及待地问道。

        幸子婆婆眯着眼想了片刻，说道：“他往南去了。”

        结缘神社的南边，是一处悬崖绝壁。

        柚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带土。

        带土也有些诧异，他朝柚叶低声道：“没事，我们过去看看。”

        柚叶点点头。

        两人辞谢了幸子婆婆，便朝着缘结神社的方向走去。

        缘结神社建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周身云雾飘渺，那古老沧桑的鸟居上的红漆已经有了斑驳的迹象。

        神社前铺过千层石阶，乍一眼望去，仿若通向云端。

        年岁已久的石阶上已有了裂痕，边角都磨成了了圆润光滑的样子，几簇青苔长在阴暗潮湿的一角，显然是好久没人打理的模样。

        带土四处张望了一番：“这个是求姻缘的神社吗？按理说……”

        柚叶回答他：“大概是太高了吧，这么长的路，很难有普通人会坚持下来吧，更何况，这种神社有另一个更近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把这次当作青春的修行吧，”带土斗志昂扬，他双手叉腰，一手握拳：“我一定会走上去的！”

        柚叶只觉得这种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看了他一眼，询问道：“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带土老实回答：“从凯那边……”

        又是那个西瓜头……

        她简直难以相信带土穿上绿色连体衣的模样……

        一定会很辣眼睛！

        柚叶突然感到一丝害怕。

        于是她望向带土，严肃警告道：“你不许跟他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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