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神明

距离数公里之外的高塔之上。

        阴暗的环境将橙发男人的面色衬得愈发惨白，一双紫色波浪纹路的轮回眼中透着阴鸷。

        似有所感，他回过头看向了背后的紫发女人。

        女人立刻询问，“怎么了？”

        “有人挡住了我的雨水，”佩恩说道：“其中一股查克拉的感觉……意外地强。”

        ——有入侵者。

        ……

        此时，这两个入侵者正在廊下躲雨，悠哉悠哉地吃着饭。

        “说实话，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自来也将纸袋子递给了柚叶，咬着包子囫囵道：“给，稍微吃点吧。”

        “谢谢，”柚叶伸手接过袋子，含糊其词，“没听说雨隐村写了‘柚叶不得入内’，自来也大人未免太过些了吧？”

        自来也被她惊得往后一倒。

        他倾身过去，压低声音，“你是笨蛋吗？……这种事情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来的。”

        柚叶才懒得理他。

        她自顾自地咬了一口包子，惊觉竟然是菜馅的。

        柚叶：……

        余光里，银发男人的手中拿着肉包，香气浓郁，肉汁横流。

        一个十字架跳上她的额头。

        “喂——自来也大人，”柚叶比他更恼怒，“作为三忍之一的你居然这么过分吗，这是在报复我的不请自来吗？”

        对方不甘示弱，“你们女孩子不都爱减肥吗？话说，我下次想去酒馆……”

        柚叶：我就知道。

        吃了人家的包子，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无情。

        柚叶翻了个白眼，抬手把钱袋子扔给了自来也，“下次不要去拿鸣人的钱了，给他留点买泡面吧。”

        小青蛙钱包都扁了，怪可怜的。

        “那我就不客气咯。”对方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收下了钱袋子。

        他脸大如盘，柚叶早已习惯了。

        缀连的雨珠从屋檐角上滑落，在苍茫中连成一条晶莹的线，溅湿了两人的斗篷。

        大雨连绵不绝，天幕黑云翻涌。

        雨之国可真是一个压抑无比的国度啊。

        柚叶一边细嚼慢咽，另一边认真地听着自来也说起刚刚收集的情报。

        “我从居住民那边打听到的，这个村子的统治者现在名叫佩恩，因为给平民带来了和平，而被供奉为……神。”

        柚叶怔愣了一下，“……神吗？”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称呼，迎面而来的扑朔迷离之感无端地给他们带来更深的压抑。

        柚叶的面色凝重起来。

        “啊，据我所知，雨之国常年战乱。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和平来之不易。”

        也是，能够带来和平之人，不是神又是什么？

        柚叶表示理解，“这么说来，这个人的确很强。”

        “另外，他们对‘山椒鱼半藏’这个名字很敏感，”自来也拉了拉斗篷，瞬间压低了嗓音，“不出意外地话，那位忍界之神估计已经死了。”

        年轻时他曾与半藏交过手，深知要打败他绝非易事。

        ——甚至自己“三忍”的名号也是对方所给予。

        看来这个国度的疑点真多，柚叶以手托腮。

        她望着潺潺雨幕，喃喃：“我也从未听说过……消息被封锁地真好。”

        “谁说不是呢，”自来也伸了个懒腰，神色异常凝重，“总之，这次要尽可能弄清楚一切。”

        “另外，为了效率，我们分开行动。”

        柚叶抬头看他，“一定要活着回去啊。”

        这句话让自来也轻笑了一下。

        “哼，你是在说教吗？”他朝她挥了挥手，自信道：“比起我，需要尽力活下去的是你才对吧？”

        柚叶：“……”

        几条黑线挂上她的额头。

        等等，你这样会不会太掉以轻心了！？

        雨势渐小，尔后逐渐放晴。

        明明是中心的城镇，四周却都是破败萧条的建筑，生锈的金属管道狰狞地裸露在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昏暗无比的小巷蜿蜒曲折，也不知会延伸到何方。

        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破败、沉闷。

        柚叶感到很不适。

        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躲在下水道的老鼠，依赖着错综复杂的管道而生存。

        浑浊的积水没过脚踝，柚叶选择在其中一个巷口站定。

        没有雨水坠落的干扰，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突兀细微的摩擦声。

        ——就像是纸张与纸张交叠摩擦而过，在空中分分合合。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吗？

        只不过刹那，柚叶的心中就有了初具雏形的作战方式。

        她一边引着对方往狭隘的巷子里去，一边小心谨慎地转动着眼眸，视线飞快掠过阴暗的角落，脚步行云流水。

        几张柔软的白纸与她擦肩而过，似有感应般飞向远方。

        柚叶微微一愣。

        纸张摩擦所发出的声音愈发明显躁动，就像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那个人……

        她骤然停住脚步，缓缓抬头向上看去。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由数千万纸张拼凑而成的紫发女子，她穿着黑底红云袍，头上戴着一朵精致的绢花，面容姣好冷漠。

        在无声的对峙中，她对着柚叶缓缓抬起手。

        霎时间，无数白纸环绕过她的周身，慢慢拼凑出了一对洁白的羽翼，背后是大片大片布满阴霾的天空，衬得她更像个降临人间的天使。

        细碎的血珠从伤口渗出，脸颊上传来的细微疼痛感让柚叶彻底回过神来。

        她握紧手中的苦无，抿唇冷声道：“你是……？”

        “入侵之人，找到了。”

        她开口道，在清冷之声响起之际，背后的张张白纸立即化作锋利的刀刃朝对手袭去。

        如此奇特的忍术让柚叶心下猛地一沉。

        她闪身躲过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进攻，漫天飞舞的白纸如雪般席卷而来，势要将她绞杀在此处。

        ——平日里明明只是柔软的物什，在此刻却拥有无比凌厉的攻势。

        柚叶在水坑里滚了一圈，污水从衣物的袖口和发梢尾缓缓滴落下来，看起来颇为狼狈。

        而对方始终纤尘不染，高高在上。

        “神？”

        柚叶站起身，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难道只是用纸做的神吗？”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对方。

        她面上依然冷漠，但从身上剥离出来的纸片漫天飞舞而起，如有生命般层层叠叠包裹住柚叶。

        下一秒，高高扬起的火焰瞬间舔拭燃烧过纸片。

        在灰烬零落中，柚叶强行从包围圈中破开，她双手飞快结印，“火遁·豪火球。”

        查克拉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朝着对手滚滚袭去。

        焦灼的火焰带起了狂乱燥热的风，黑色长发在空中胡乱地飘动，整个人都显得凌乱不堪。

        因为高温，四周的水汽开始快速蒸发。

        紫发女人敛起纸翼护在胸前，很快，几道浓烟滚滚而起，缭绕的烟雾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

        没有用。

        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还未集中，柚叶转身逃入金属构筑成的管道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紫发女人的半身骤然化作翩飞的纸张，彻底分散开去。

        折成蝴蝶模样的纸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它们起伏着堆聚在洞口，齐齐涌入黑色的管道之中。

        柚叶很快就听到一种类似蝴蝶振翅的声音。

        ……好快。

        她冷静下来，闭上自己的右眼。

        余光里白色的纸片正逐渐追上她的步伐，似乎要将她的身躯淹没。

        当柚叶再次回头的时候，紫发女人的半身已在半空中拼凑完整。

        她略微向上扬起手臂，无数的纸片贴着金属管道摩擦而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即刻便将柚叶重重包围。

        从近距离看，女人的脸颊被纸分离得略显斑驳，但她的神情依旧冰冷如神衹。

        “去死吧。”

        柚叶卒然睁开紧闭的眼眸，万花筒的图案交叠旋转，最后定格在一片猩红之中。

        对手的速度显然更快。

        就在视野快要被白色填满之际，柚叶再一次望向紫发女人的面容，意外地触到了她略带悲悯的眼神。

        在分割的视线里，紫发女子的面孔旋即隐入了阴影之下，恍惚到看不真切。

        最后一张白色的纸片缓缓贴上柚叶的躯体。

        确认入侵者毫无声息后，紫发女子淡漠地在原地伫立了片刻，转身欲走。

        下一刻，一道带着傲气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火须势理。”

        随着这道嗓音响起，另一边那具被白纸重叠包裹的身躯很快化作一道白雾消散。

        未待紫发女人反应过来，从眼眸中生出的滚烫火焰犹如被赋予了生命，在刹那间舔拭上她的躯体。

        热意翻涌而上，将空气烫得扭曲。

        她秀气的眉宇微微往下一压，紫发女子抬手妄图驱散火焰，卒然发现穿梭进狭隘之地的风正将猛烈的火势往她那边驱赶而去。

        小南沉眸抬眼，她转过身。

        只见黑发女子逆光而站，一双猩红的眼眸之下，是她略微弯起的嘴角。

        是宇智波。

        这样的骄傲，她在另一个沉默寡言的队友身上也察觉到过这种时有时无的气息。

        她恍惚中又看到了宇智波鼬。

        “——幻术吗？什么时候……？”

        趁着对方愣神的一瞬，柚叶竖起双指放在唇边。

        燃放在地狱中的火焰火势大增，在封闭的牢笼中要将这个纸作的神明燃烧殆尽。

        可就算被火焰灼烧着身体，对方的神色依然未变，仿若早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频繁使用万花筒写轮眼让柚叶的视线愈发模糊起来，眼前景物果然出现了令人恼怒的重影。

        意识到自己的幻术快要支撑不了多久，她喘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你们的首领……”

        她想询问宇智波斑的情况。

        然而话才堪堪吐出一半，柚叶就听见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道愈加冷酷的声音。

        “神罗天征。”

        顿时风起云涌，视野内的场景陡然天翻地覆，所有的事物都被一股巨大的斥力排斥出去。

        鲜艳如血的火焰摇摇欲坠。

        下一刻，神识归位，场景骤然扭曲。

        柚叶在狭窄蜿蜒的深巷中翻滚了几圈，脊背直直地撞上了坚固的墙壁，鲜血从她的指尖滴落在积水，荡开几圈涟漪后氤氲开去。

        她挣扎着坐起，捂着嘴咳嗽起来，下垂晃动的视线中很是意外地出现了涂着鲜红指甲油的一双脚。

        它的主人在不远处站定，自然垂下的黑色衣角随风摇摆着。

        柚叶缓缓抬起头，朦胧的视线略过那件黑底红云大氅，震惊地定格在对方的面容上。

        ——张扬的橘发下，他拥有一双紫色的眼眸，层层叠叠的波浪纹理看不真切。

        轮回眼。

        柚叶的呼吸骤然一紧。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无形的推动着猛然向前扑去，无法抗拒。

        ……这是什么！

        还没待柚叶反应过来，对方冰冷的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窒息的痛楚油然而生，柚叶猛地睁开写轮眼，终于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面容。

        ——在苍白英挺的面容上，六根细小的黑棒插在了鼻梁之中。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来也的话来，忍不住喃喃：“佩恩……吗？”

        分明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却有着一双令人艳羡的轮回眼——拥有了轮回之力，所以才有资格被称作为“神”。

        山椒鱼半藏果然已经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越收越紧，死死地桎梏着柚叶的行动。

        窒息感淹没了整个人，柚叶小口艰难地喘着气，面色分外痛苦。

        她闭了闭眼，刹那间，从眼眸中绽放的火焰就跳跃燃烧上对方的衣袍。

        橘发男人果然如她所料般松开了手。

        柚叶顺势跌落在地，她蜷缩起身体，拼命压抑着心肺深处的疼痛，明明很想说话，但话语都化作了闷闷的咳嗽声。

        余光里，几根黑色的查克拉棒从对方的衣袖中伸出，在一刹那间无情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直到这个时刻，她的脑海里依然是一片空白的。

        发生了……什么？

        柚叶觉得有点凉，有点疼。

        她艰难地动了动匍匐在地上的手指，不过一霎，剧烈的疼痛便疯狂席卷过四肢，就连呻/吟她都无法做到。

        喉咙中再一次翻起熟悉的咸腥味，温热的液体正争先恐后地从她的嘴角流出，身下的积水一点点被染红，开出朵朵氤氲的水雾花，黑色的发丝在水中沉沉浮浮。

        她无力地微张着嘴，仰面望着天空，感到身体越来越沉，耳畔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自己漫长而又充满着遗憾的一生……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那么这种时候，他会在哪里呢？是不是会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自己死去？

        黯淡的视野里，那些黑色的建筑物愈发模糊起来。

        在一切都变得无比渺茫之际，柚叶忽然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对话，在耳畔若即若离。

        “你怎么来了？”

        “她的术太克制你了，”对方顿了顿，接着道：“快点走吧。”

        “不解决掉她吗？”

        “自来也老师快要发现我的秘密了，如果不是因为我配合得好……”

        后面的话语飘散在风中，堪堪几瞬息后，一切重归于平静。

        柚叶微微阖上的眼眸陡然睁开。

        自来也老师……？老师吗？

        ——夏日凉荫中他爽朗的笑，那些对鸣人如“父亲”般的关爱的话语。

        总是偷拿鸣人的零钱去酒馆。

        时不时带着他们一起去泡温泉，虽然是为了满足自己偷看女孩子的欲/望。

        “自来也大人……”

        她克服巨大的痛楚，缓缓抬起手臂，声音破碎：“我们说好的，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要到最后，连你都要离开了啊——

        现在她还不能死。她依然无比渴求着能够活下去，直到……

        这样的信念重新开始支撑起她的生命力。

        柚叶深吸一口气，竭力拔去了身上那些扰乱查克拉的黑色铁棒。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跄着朝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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