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计划

云尘见阿瑾走得并不快，转身来到刚才花映放暗器的地方，小心翼翼将几枚金针用布条收了起来。

        他对阿瑜说：“这是刚才那女子所用暗器，咱们带回去让三庄主瞧瞧，看看她是什么来历。”

        阿瑾回头看见云尘收金针这一幕，以为他惦记刚才那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心里愈发不痛快。

        却说花映逃出密林后，见他们并没有追，心里稍微放下心来，便挑了块平整的青石坐上去休息。

        刚刚受了云尘一掌，胸间疼痛不已，再加上之前一路飞奔消耗不少内力，现在着实有些难受。

        她盘腿坐着，在体内运行几个吐纳，才稍微缓过来了点。

        刚刚那位便是澹台家九小姐，跟着她一起的却不是刘公子，也不是澹台家的少爷。

        刚刚试探了一下，那位公子便立马飞出去救人。而后两人那样子，眉目之间都是情意。

        看来九小姐另有情郎。

        花映自小漂泊江湖，于人情世故看得清楚，直接瞧出了两人的不对劲。

        若真如此，那这任务倒有些棘手。

        她倒下躺在大青石上，瞧着头上的密林默默盘算着。

        说到底，还是雇主给的任务奇怪：消除一切阻挡澹台九小姐和刘家大公子婚事的因素。

        澹台山庄的议事室内，澹台家三位庄主正在听阿瑄的汇报。

        阿瑄细细说了在别院时几拨江湖人送贺礼，还有阿瑜阿瑾云尘密林追人等事，听得三位庄主脸上阴晴不定。

        二庄主澹台猊性格相对暴躁，他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气极地说：“和刘家的婚事尚在谈议中，这些江湖人瞎凑什么热闹，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般送礼上门，倒是要逼咱们立即定下亲事似的。”

        澹台麒沉沉开口：“除了阿玥、阿瑞和阿瑾，其余六个孩子都已经成亲，可从来都是顺顺利利，从未像如今这般横生枝节。莫不是和刘家的婚事有何不妥？”

        三庄主澹台兕道：“大哥，这事若要细细而论，的确有些奇怪的。本该是阿瑞先议亲，刘家也有适龄女儿，正是那刘桓的亲妹子。可刘家偏说要为大公子求娶妻子，阿玥有婚约，那便是阿瑾了。虽说我们阿瑾也不差，但按理说，刘家这样的望族是不大会让江湖女子成为下一任家主夫人的。”

        澹台麒：“三弟说的，我也曾思考过。刘岳明的说法是，刘桓的亲事之所以迟迟未定，是因为几个大家族都想用族中女儿来联姻，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娶了其中一个必定得罪其他人。所以干脆跳出来，与我们这样无所瓜葛的家族联姻，谁也不得罪。”

        澹台兕闻言沉吟片刻：“他这个说辞倒也有道理，世家大族就是这般牵连甚广。这个理由毫无破绽。”

        澹台猊：“若是婚事本身没有异议，那些江湖人又是要做什么？”

        澹台麒想起那日与青云真人的谈话，心下愈发沉重，他长叹一口气，对他们缓缓而言：“怕是跟朝廷有关。”

        几人都沉默了。

        阿瑄见几位长辈都不开口，也不敢打扰，只好默默拿出云尘给他的东西，交给澹台兕。

        “这便是那跟踪之人对阿瑾使的暗器？”澹台兕翻来覆去端详那几枚银针，“只是普普通通的银针，没有喂毒。”

        澹台猊：“听当时的情形，这人倒是擅长轻功和偷袭。又是女子，那么大概是专门探听消息收钱办事的江湖探子，就不知是哪家雇了她，又是什么样的任务？”

        澹台麒目光如炯，带了几分阴沉：“听说她还将阿瑾打下山崖，哼哼，那就将她请上山庄来，是什么来头，自然有手段问出来。”

        他转头对着阿瑄吩咐一番，将计划安排下去。

        第二天一早，睡得正香的阿瑾，被母亲江月华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

        “你还好意思睡，知道为啥昨天遇险被人踢下山崖吗？还不是因为你素日懒惰，练功不好好练，阿玥都比你好太多。”江月华不满地对着阿瑾絮絮叨叨，“就你这身手，还天天嚷嚷闯荡江湖，活该你连三峡都走不出去。”

        一语戳中阿瑾伤心往事，她瞬间跳了起来，“哎呀，那能怪我吗？是她偷袭我，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嘛。”

        青青上前帮阿瑾穿戴整齐，正打了水服侍她洗漱，却被江月华喝住：“让她自己来！”

        阿瑾嘤嘤呜呜地，不情不愿却又不敢反抗母亲，只好自己去洗漱一番，坐到梳妆台前梳头。

        青青转身想去拿早点，一打开房门却瞧见大庄主在小院里等着。

        她连忙行了礼，大庄主点点头：“小姐起床了？”

        青青：“嗯，已洗漱过了，夫人现下在里面。奴婢正要去拿早点呢。”

        大庄主点点头：“去吧，把我和夫人的也拿过来。”

        青青答应着一路小跑溜走。

        澹台麒走入房内，江月华正对着阿瑾絮叨。

        阿瑾见他来了，立即跑到他身后：“爹爹救我，母亲好生唠叨。”

        澹台麒却并没有如同往日般同她说笑，而是一脸严肃，看也不看她，自行坐在椅子上。

        阿瑾心知不好，当下只得默默住口，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澹台麒转头对着江月华说话：“马上入暑了，山上的飞瀑亭须得着人去看一下，是否需要修补。”

        江月华点点头：“三弟已叫了工匠，过两日就去看。”

        她知道丈夫这是要好好教训阿瑾了，当下也配合着应答。

        阿瑾心里快哭了，完了完了，父亲要收拾我，谁能救我？

        青青端着早点进来，感受到这熟悉的氛围，放下早点后，非常懂事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过来吧，先把饭吃了。”澹台麒语气淡淡。

        阿瑾小心坐到桌子旁，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吃着馒头就稀饭，咀嚼声音都不敢大了。

        一家人在这样刻意压抑的气氛中吃完早饭，让青青收拾了出去。

        阿瑾自觉地又站在了旁边，一动不敢动。

        江月华瞧了瞧低垂着头的阿瑾，用眼神示意丈夫，可以了，效果到位了，可以开始了。

        澹台麒端起一旁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听说你昨日很能干，看见人就追了出去，你二哥拉都拉不住。”

        阿瑾浑身紧绷，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回答。

        澹台麒不紧不慢继续说道：“江湖儿女嘛，有些冲动也正常。”

        阿瑾小小松一口气。

        “可你居然三两招就叫人踹下山崖，若不是云尘，你就掉下去生死不明了。这水平，当真是丢澹台山庄的脸。”

        阿瑾闻言，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澹台麒大喝：“你还好意思哭！”

        阿瑾被吓得立马收声，只敢抽抽嗒嗒地小声啜泣。

        江月华适时劝道：“算了算了，要是嫁给刘家，也不必混迹江湖，她这点功夫倒也够了。”

        澹台麒点点头。

        阿瑾一听便急了，顾不得许多，“我不要嫁给刘家，我不要！”

        澹台麒将茶杯重重扔在桌上：“嫁给刘家怎么了？怎么，你觉得刘桓配不上你吗？”

        阿瑾哭哭啼啼，“我不喜欢刘桓，也不喜欢刘家，他家那么多规矩，我才不要嫁过去。”

        澹台麒大怒，刚想大骂一顿，蓦地想起那日和青云真人的谈话。

        “婚姻一事，不必强求。若是两情相悦，自是极好的。”

        他稍微冷静下来，沉默不语。

        阿瑾边哭边说：“爹爹，那刘家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们娶我回去就是为了澹台家的武力，能帮他家搞武装。”

        澹台麒皱起眉头：“刘家好端端的要武装做什么？”

        阿瑾：“他们家在益州，富裕得很，和周围的大理西羌都有往来，要武力自然是为了强势……”

        澹台麒抬起手让她别说了，他斜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江月华开口道：“难怪刘家是要娶妻而不是嫁女，要是他家女儿嫁过来，那就难以实现他们的目的。”

        阿瑾赶紧点点头。

        江月华奇道：“你怎么得知刘家的企图？刘桓不会跟你说这些吧？”

        阿瑾心中一惊，打了个寒颤，脑中迅速转起来，“啊，我是无意中悄悄听到刘桓和他父亲的谈话。”

        “行了，这件事我自有定论。”澹台麒并没有追究她的说辞，站起来对江月华说，“昨日阿瑾追敌受了伤，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养吧，别出她的小院了。”

        江月华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点点头，叫青青去请了几个练家婆子过来，守住小院。

        澹台麒走出小院后，脑中不停回味着女儿的话。

        这桩婚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便能解释通了。

        他内心越发清明。

        刘家想用未来家主夫人的位置与武林结盟，而武林中有人乐见其成。

        一旦澹台家和益州刘家结亲，那就等于武林在大西南壮大了实力。

        如此一来，朝廷要消解武林势力，便难了许多，其他地方若不愿归顺，便有了说头。

        这几方算盘都打得极好。

        只是凭什么把澹台家推出来成为众矢之的！

        澹台麒越想越生气，恨不能立即去质问刘岳明，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走到无人处，一拳打到大树上，树干立即出现了一个拳头印。

        不过到底是多年的江湖中人，一拳发泄后，澹台麒慢慢冷静了下来，此事需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

        远远的，他看见阿瑅跑过来，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他走出去，阿瑅看见他，便朝他跑过来。

        “大伯，偷袭阿瑾的女子，我们找到了，现下正带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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