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劝解

丐帮总部也在齐鲁，距离泰安百余里，骑马大半日便到了。

        但澹台瑛内心深处并不太想去找凌楚当面质问，总觉得那样也过于伤了彼此的情面。

        澹台猊怒其不争，“她拿着簪子逼你妹妹的时候，可没想着会伤你的面子。”

        阿瑛静默不语。

        宋飞廉不忍妻子为难，主动站出来，“我去吧。当时在武当，关世琦也在场。我找凌楚不方便，找他也是一样的。”

        澹台猊挑挑眉，算是同意了。

        临出门时，宋飞廉跨上马正欲出发，却被阿瑛拉住了缰绳。“算了，还是我去。我若与凌楚谈不拢，你还可以在后面挽救。”

        阿瑾见状也要跟着大姐一起去，说是壮壮胆。阿瑛阻止了，“凌楚为人圆滑多变，她见着你说不定又会生出诡计来。”

        末了，宋飞廉去泰山门点了几个得力的弟子，陪着阿瑛一起去了丐帮总部。

        阿瑛一行人是早上出发的，在途中简单吃了午饭后，下午便到了齐州，直奔丐帮总部而去。

        凌楚并不在家，有事外出未归。阿瑛便径自坐在大堂里等她。丐帮帮众是认识这位泰山门门主夫人的，见她如此气势汹汹，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即着人出去寻凌楚回来。

        将近傍晚时分，凌楚终于匆匆赶回来。一进大堂便大笑，“哎呀，阿瑛。今日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你竟主动来看我，真是稀奇呀。”

        她边说着边向下人吩咐，“你们这些个蠢东西，没见着贵客来了？还不快去准备好酒好菜。”

        阿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绝：“不必了，我来是有事情要与你说。说完了我便走，好酒好菜的，我消受不起。”

        凌楚见状，心中略略发怵，莫不是阿瑛知道了武当发生的事，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快。她眼珠转了转，上前亲亲热热挽住阿瑛的手臂，“你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俩定是要好好说话的。难得男人孩子都不在身边，明日我陪你好好去逛逛齐州城。”

        阿瑛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臂，盯着凌楚，“你还是好好坐下吧，这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凌楚讪讪着依言坐下。

        阿瑛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面前的老红木茶几上，“这东西太过贵重，我妹妹承受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

        凌楚低头一瞧，心里便是一慌，这东西正是当初在武当上送给澹台瑾的白玉手镯。慌过之后她更是疑惑，澹台家的人不是去了洪州准备婚礼吗？怎么又这么快到了齐鲁来？

        她抬头看了看澹台瑛，更是不解，这位澹台家大小姐好几年不与家中联系了，要不然她也不敢拿着簪子明目张胆去找九小姐。

        不过凌楚毕竟是江湖人士，什么风浪没见过。她拿着镯子轻笑一声，“阿瑛也太见外了。原本我那蠢弟弟对你家小妹一见钟情，托我去说说。可是妹子眼光高，瞧不上。我见妹子冰雪可爱，说不出的喜欢，就送给她当见面礼了。”

        阿瑛面无表情，“我妹妹不懂事，这等大礼也是能随便收的吗？我家几位长辈已经狠狠过骂过她了。”

        凌楚没有说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颜。澹台瑛绝非简单还个镯子，这火药味如此浓厚，就看她想闹到什么地步。

        阿瑛也不欲与她多费口舌，直击主题，“还了镯子，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从今天起，你我二人再无交情。你也别再偷我的簪子出去诓人了。”

        她特意将“偷”字咬的极重。凌楚瞬间脸色大变，一拍茶几，厉声道：“澹台瑛，你胡说什么？”

        阿瑛站起来，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你尽管大声嚷嚷，让别人都知晓你干的好事！”

        凌楚紧紧盯着她，眼里快喷出火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爱惹事的澹台瑛吗？

        “好了，簪子这事我可以放过你，看在丐帮的面子上既往不咎。那么从此，你也别上泰山门和澹台家的门，离我的家人远一点。”阿瑛冷冷道，“从前我不爱理会这些事，只是我性子懒散而已。绝非是你所认为的好欺负。你也不要觉得我远嫁齐鲁，娘家便管不到我。我澹台家故交遍天下，武林中谁不卖几分面子。你且好自为之。”

        她再也不理凌楚，径自带着人离开，丐帮上下也无人敢出来阻拦。

        这件事情后，大家都放下了心防，真正成为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澹台猊整日忙着含饴弄孙，放下身份嘻嘻哈哈与两个外孙打成一片。阿瑜暂时成了宋飞廉的小跟班，瞧着他处理泰山门事务。

        阿瑛带着阿瑾常常出去逛街，逛了泰安逛齐州，好好弥补几年未见的姐妹情。

        一日，姐妹俩泛舟游于大明湖上，看着两岸翠柳垂荫，在湖光浩渺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九妹，现在你可得给我说说那个云尘了吧。”阿瑛边吃着果脯边说，兴奋地眨着眼睛。

        阿瑾懒懒地靠在座位上，明明羞涩却又故意不在乎地说道，“哎呀，就是他长得还不错嘛，武功也高。我就看上他咯，然后我就亲了一下他。谁知他就粘上我了，甩都甩不掉。”

        阿瑛哈哈大笑，笑得打滚，“我知道你自小胆子大，没想到你还敢主动亲人。”说完她又开始感慨，“还是当女儿好，嫁了人可就得收敛了。”

        她看向阿瑾又问道：“九妹，我听说他是陛下身边的影卫，担个统领之职。若你以后嫁给他，那岂不是要住在酆京，甚至宫里？”

        阿瑾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倒没想过。他说过以后要陪我闯江湖的。”她又想了一下，“大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让他随我一起，还是住在澹台山庄。若是生了孩子，就让爹娘他们带着，然后我可以继续闯江湖？”

        阿瑛惊讶得长大了嘴，“难道在你心中，闯江湖这件事排第一？家庭也好，恋人也好，都得靠边站？”

        “当然不是啦！”阿瑾急急地辩解，“他们也很重要嘛。”

        阿瑛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瑾却想到了和云尘的那点不愉快，瞬间惆怅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瑛好奇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阿瑾撇撇嘴，将她和云尘在明月山上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阿瑛。

        “大姐姐，我真的很气愤，他为了大事罔顾我的委屈。可我转念一想，若是易地而处，大概我也会牺牲他的感受。我想了很久，是我们还不够爱彼此。”

        少女趴在船舷边，出神地望着湖面的波光粼粼。

        阿瑛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头，“傻姑娘。两个人若是想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就是会经历些曲折和考验。再说了，哪有天生就完美契合的人，都是一点一点彼此磨合而来的。”

        阿瑾转过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眼里有些茫然。

        “这件事若是你心中的刺，拔不掉，那就趁早放手转身，一别两宽。若是你愿意给他机会，那就和他把话说开，让他去改变。总之别闷在心里受气。”阿瑛温柔地劝解道。

        阿瑾将这番话全都听了进去，远远望着连着湖面的山色，在春日中更显秀丽。靠近岸边的湖水里，种着大片大片的荷叶。经过冬日的颓败后，逐渐开始露新绿。

        那就给他机会吧，谈恋爱如同练武功，不经历风浪如何更进一层。

        想开后就好了很多，阿瑾又开心了起来，笑嘻嘻去问阿瑛，“大姐姐，你和姐夫也是这般经历了波折吗？”

        阿瑛点点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在结婚以后才经历的这一切。你大姐夫骨子里极为传统，而我又是典型的西南女子。一开始谁也不让着谁。不瞒你说，刚结婚的时候，我和他吵过好几次架，险些和离。”

        往事浮现在眼前，阿瑛有些恍惚。那段日子极为难熬，她刚到齐鲁，人生地不熟，连可诉说的人都没有。还好宋飞廉红着眼主动来与她求和，不愿轻易放弃这段感情。两人虽然还是免不了吵吵闹闹，但终归愈发懂得尊重彼此，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阿瑾轻轻握住阿瑛的手，“大姐姐，没想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吃了这么多苦。我该早点来看你，免得你找不到人说话。”

        阿瑛笑了笑，“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啦。如今你大姐夫改变了很多，我也算熬过来了。”

        阿瑾也跟着嘴角上扬，“看见大姐姐真的过得好，我才算安心了。之前我和阿玥还有几位哥哥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你这里出了什么事。”

        “那你这段江湖之旅过得还算有收获吗？”阿瑛拍了拍她的头。

        “这段江湖路才哪儿到哪儿，虽然也经历了生死，但不过是开胃小菜。”阿瑾满满的雄心壮志，“大姐姐，江湖马上就要生事了，正是我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阿瑛看着她故作成熟的样子极为好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女侠，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呀？”

        阿瑾愣了又愣，“大约会去江南瞧我外公吧，顺便闯荡一番江南。”

        在齐鲁住了小半个月后，澹台猊和阿瑜阿瑾告别宋飞廉阿瑛夫妇，启程回渝州。

        “你们既知江湖有动乱，就得提早作准备才是。”澹台猊对宋飞廉和阿瑛说到，“不过也不必再如往日一般一味地躲着了。你们记住，澹台家永远是你们的靠山，该有的底气就得拿出来。”

        宋飞廉和阿瑛点头称是。

        澹台猊又将豆豆和燕燕抱起来转圈玩耍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交还给夫妻俩。阿瑛瞧着不忍，“父亲，我们过几个月就带孩子回渝州瞧大家。”

        阿瑾拉着阿瑛的手，“大姐姐，你若是想找人说话就给我写信，我就来齐鲁看你。”

        阿瑛笑出了眼泪，“傻妹子，你姐姐就这么没人缘吗？澹台家的故交多得是，与我交好的同辈女子也不少。你且安心闯荡江湖，闯了祸若是不方便与家里说，就来找我。我和你姐夫还是能为你包庇一二的。”

        阿瑾嘟着嘴，“你就不能说我好吗？”

        “好好好，我的妹子自然是最好的。”阿瑛眼含笑意，“记得与人好好说，把话说开。”

        一片依依不舍中，三人终于踏上了返程之路。宋飞廉和阿瑛抱着两个孩子一直目送着三人，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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