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别的笙歌

“老婆，我今晚还有有一台手术，不要等我了，你早点睡吧。”杜志航一遍脱掉手术服一边给老婆悄声的打着电话，他那浑厚磁性的声音因劳累而透出几分疲惫。

        “要有加班啊！说好的今晚陪我看电影呢！”林岚半撒娇半嗔怪的说，“听说《流浪地球》很火的，你不陪我看，我可要找别的帅哥一起去看啦！”林岚有意和老公杜志航开起了玩笑。

          “好啊，哪位帅哥学雷锋做好事，替我谢谢他！”杜志航戏谑地说。

          “好啦，不要贫啦，晚上还有手术，要好好吃饭，不要太累着自己”林岚叮嘱着，满怀爱意。

          “嗯，好的，老婆！”郑志航挂掉电话的同时，也利落地换好了衣服。

      杜志航因为是这家三甲医院的医生助理，他有着修长傲岸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哪些要不是地中海的发型，要不是油腻的肚腩的科任医生中，在他身上是遮挡不住神采飞扬的青春。当然，偌大的医院，诸多的工作人员，也不乏青春的面孔。但，杜志航是厚重的，他从不乱说话，也不会像一些人酒桌上，官面上，自诩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是穿科打诨，油腔滑调段子手，引起周围哄笑一片；杜志航的话不多，但干练干净，每一句透出的是真诚舒服，渗透着沁人心脾的成熟男性的魅力。早起在住院部跟着王主任查房时，迎面过来的是妇产科主治医生林琳，身着洁白的工作服如严寒雪丛中幽幽吐芳的白梅。

“林大美女，今天这么漂亮！”王主任笑嘻嘻地笑着凑上前去打招呼。

“走开，满嘴假话，要是杜志航说我漂亮，我觉得才是真话！”

“小杜，林大医生漂亮不漂亮？”王主任继续调侃着。

“琳姐，今天真的很漂亮。”杜志航的认真地说着这句玩笑话。

林琳医生脸庞泛起少女才有的红晕，同样的一句玩笑话，杜志航说出来让她感觉就是那么真诚，那么妥帖，那么受用。

“好啦，好啦，满嘴油腔滑调！”伴随着这些俏皮的话，轻盈的身影一闪而过。

杜志航跟随王主任又进入了一间病房，走到一个病床前，一位面容憔悴的病人强支起身体，用虚弱的声音打招呼，

“王医生好……”

“嗯，赶快躺下”，王主任急忙示意病人躺下，然后俯下身检查。

“高压131，低压87，脉搏76，温度36.5，小杜，记下来！”

“嗯”

一圈查房下来，王主任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望着师傅坚毅的身影长长的走廊中消失，杜志航不禁油然而生一种崇高感。

查房下来，一切正常，杜志航也松了一口气，折身往值班室走去。突然一阵嘈杂的身影从病房中传出来，伴随着孩子的娃娃的啼哭声，是孩子的亲属的急躁的吼叫：“你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扎针，扎了三次还扎不上，不要你扎啦，换人！”

杜志航眉头一皱，脚步不停，循着声音疾步走进乱糟糟的病房。护士叶彤彤满脸通红，大汗淋漓，捏着未扎入的针头，看着娃娃乱叫的孩子，听着家属刺耳的呵斥，不知所措。叶彤彤入职不到半年，从校园到医院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杜志航一看顿时明白了情况。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在孩子眼前，一阵音乐飘了出来“爸爸的爸爸是爷爷……”孩子被歌声吸引，圆圆的眼睛盯着杜志航的手机，竟然停止了哭声。

“大家不要激动，扎不上针我们一样心疼，让叶护士再试一下，真不行咱再换护士。”杜志航真诚地劝说。

家属们看到孩子不在哭了，听从了杜志航的建议，点头认可。

“彤彤，不要紧张，你行的，来吧！”

叶彤彤感激地点了点头，重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找到孩子娇嫩的皮肤下的血管，这次顺利的扎了进去。孩子又一次哇的哭了起来。叶彤彤固定好针头后，家属们舒了一口气。

  叶彤彤调整好滴管，又仔细地检查一遍，此时，孩子哭声逐渐停止。叶彤彤叮嘱家长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和杜志航走出了病房。

“杜子航，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没什么的，也没帮你什么，再说针还是你扎的嘛”，杜志航很轻松地化解刚才扎针事件带给叶彤彤的尴尬。说不出原因，大家都觉得和杜志航相处很舒服。杜志航的话如轻盈的羽翼柔软地滑过叶彤彤心间，她心情轻松了很多，更有几分愉悦。

“听说你准备考研？”她软声问道。

“嗯，是的”。

“加油，研究生回来就是主治医生啦，都时候你要罩着我！”

“哈哈，好勒”。

爽朗清脆的笑声伴随着自信的脚步，就如同生活的鼓点，铿锵有力，充满希望。

林岚从学校回来后，杜志航还未下班，她窝在床上看一些书籍。她在一所贵族私立的做英语老师，大多数孩子家庭环境非常优渥，攀比任性更多来自原生家庭的痕迹。林岚不仅工作出色，她总能睿智地周旋在不同诉求的家长之间，很快成为学校的骨干。

“老婆，我回来啦！”说话间，杜志航已经打开门，穿过客厅，径直进入卧室。

“杜医生，辛苦啦！”

“来，盖个戳！”杜志航霸道地捧起林岚的脸，吻了一下林岚。

“我先不陪你，下个月就是研究生招生考试，我要看书去了。”

“嗯，去吧去吧，好像你一定可以考上似的”，林岚打趣地说。

“你放心，老婆，保证拿下”，杜子航说笑着已经来到书房，坐在桌前，有时凝神静思，有时奋笔疾书，深夜的灯光静静地涂泻他的身上。

    又是崭新的一天，杜志航正在办公室整理查房的病人数据档案。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杜志航拿起手机，原来是人事科电话，“你是杜志航吧，你到人事科领取年考核表，尽快填好上交”。杜志航挂掉电话后就疾步到人事科走去。

走出住院部，有一道长长连廊，连廊的尽头就是2号行政楼，人事科西北角在行政楼二楼，紧挨人事科就是院长、副院长办公室。杜志航乘电梯到了二楼，就往人事科走去。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副院长李开波的办公室传出来，“我坚决不同意！”这声音急切中带着激动，着分明是自己的老师王主任的声音。王主任一向温尔儒雅，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失态？杜志航脚步迟疑了一下。

“不能因为是你的徒弟，你就护犊子，医院要改革，就要有进有出，杜子航就是一个本科生，裁人肯定先从这种学历低的裁！”李副院长气呼呼的站起来，不依不饶。

    “你不能唯学历论，杜志航工作态度大家有目共睹，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爱学习肯专研，他真的爱这份事业，你这样做对他打击多大啊！”王主任真的担心爱徒被裁，心揪的紧紧的，因情绪激动，略微声音有点打颤。

“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部门研究决定在医院工作不满三年，本科以下的学历都是裁退的对象！”。如新闻发言一样的冷漠，迂回的逻辑没有毛病，总让人觉得的冷冷的。

“就是组织的决定也要问一问民意吧，粗暴简单的处理问题对一个好青年不公平，我不接受这样的决定！”王主任真的急了，右手“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空气瞬间凝固了。

“你……”李开波喉中憋出这样一个字。

“师傅，我接受领导的决定，您不要在为我操心了。”杜志航听到心疼自己的师傅，不在顾虑，走进办公室，话语低沉又无奈。

“师傅，我们走！”边说边搀扶王主任走出李开波的办公室。

“你怎么在这里？”王主任关切的看着爱徒。

“到这里填考核表，刚好碰到了您，师傅，您不要为我担心了，今年研究生考试我一定会考上的。”

“好吧，加油，考上研究生，师傅一定举荐你回到咱们医院，到时候咱爷俩又可以并肩作战！”王主任满含期待，铮铮汉子对爱徒的劝勉如深冬中皲裂的黑色枯树皮中绽放出的那一叶鹅黄的嫩芽，在心头颤悠悠的颤动，杜志航眼睛酸酸的。

住院部的人事改革还是如约而至，杜志航名单在其中之列。

晚上回到家，杜志航犹豫再三，不知道怎么给林岚讲。很明显今天杜志航的话不多，和林岚聊起来心不在焉。

“老公，你有心事？”林岚盯着杜志航。

“嗯……”

“怎么了？不要憋在心里？”

“我……我……”杜志航嗫嚅回答，毕竟事业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尊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快说，老公，我们两人还有什么不能说？”

望着林岚满是爱意的双眸，杜志航决定还是要告诉她，“住院部人事改革，本科以下的被裁掉，我可能过了春节就失业了。”

“老公，不要担心，我相信你的能力，工作可以再找，你本来计划今年要考研深造，还是要离开医院的嘛！”林岚没有一丝的慌乱和抱怨。她知道男人这个时候是脆弱的，哪怕轻轻一折，就会断裂成为齑粉。这些话一字一字落在杜志航的心坎上，每一个字都暖暖的，柔柔的，又有一种挺立的力量。他眼睛起了一层雾气，雾气氤氲之中，好像一株玉兰，香气馥郁，冰清玉洁，让人心旌摇荡，“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春节如往年一样不温不火，眼下是新年二月份一天，一切如常。不同的是杜志航和林岚都双双围在电脑旁，因为今天研究生成绩可以查询了。电脑页面打开，杜志航平稳一下心跳，输入姓名，考号等信息后，页面并没有刷的一下打开，光标在一圈，一圈，一圈地转动，杜志航安奈下急切的心情，“看来今天大家都在查成绩，这么卡！”忽然页面打开了，两人都急切地凑上去，林岚一边看一边读：“英语63，政治理论78，专业课一142，专业课二138。老公，好高啊，你这么厉害！”

“哈哈，我就这么厉害，来，盖个戳！”

“少来，不，喔……”杜志航已经堵上了林岚的嘴。

“色狼……你，请我吃饭！”

“好勒！”

三月份的面试很顺利，一转眼到了九月份，杜志航要离开这个城市，第一次这么久的离开林岚。高铁站的广播响起，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林岚眉眼里全是不舍和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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