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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外面很危险哎


停重抬眸,墨色的眸里倒映着明灭烛火的星点光辉,突然就让人觉得他有了温度起来。

        不知是烛火暖黄,还是他眼底不隔着冰碴看人了。

        “幻境多有禁制,符咒无法发挥太大功效,这是安神符,有助心神稳固。”停重缓缓与她解释道。

        君落下意识抬手摩挲脖颈间的红绳,却摸了空。

        见她呆愣,停重补充道:“那道带不进来。”

        君落撇撇嘴,还是仔细地把这张符咒收入怀中,问他:“那你的手现在如何了?”

        停重垂眸,不自然的闪躲了一下视线,只说“无事”。

        君落狐疑的看了看他的手,看上去还是有些红,不过比白日里好了许些。

        她心下稍微定了定,想起了白日里头被打趴下的桦雉,惊道:“你那个贵妃桦雉,是魔族的人,而且还挺厉害的……”

        虽然好像……就接了俩印……

        但是看原身灵力纯粹,想必也很厉害。

        停重颔首,凝眉与她说:“我已派人看守,其中蹊跷还得等破境,夙芁应当知道一二。”

        君落想起还在庙外等他们的夙芁,心底有些失落。

        “我还发现了……”君落抬手,指对着自己认真地说,“这个玉夫人,会术法。”

        “不过我看不懂其中玄妙,印结繁复,其□□利不是我这个修为能承受的。”君落抬手,按着记忆中的动作,腕间翻飞,指节灵动结印,演示给停重看。

        停重看完了两个动作,眼底添了几分诧异:“此术非为修道者的法子,而是……”

        见他停顿,君落弯腰凑到桌前,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安静地等待下文。

        停重盯着君落的眸子欲言又止,见她神色极为认真,只能仔细斟酌了片刻才继续说:“我不太能确定,但应当是仙家术法……”

        君落眨眨眼,缓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脸摸了摸,问停重:“这张脸不是和我的一样吗?”

        那日她在铜镜里确确实实见着的是自己的脸面呀?

        杏眸流光,挺鼻朱唇,确确实实是她,一模一样。

        停重看她扯着脸颊,移开目光平静回答她:“嗯,一样。”

        君落见他移开了视线,狐疑道:“你在撒谎吧?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我?”

        停重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解释道:“天下人难道不是皆有耳目口鼻,大同小异罢了。”

        “哦。”她站直身子,双手环胸。

        君落撇嘴:“那你就是没仔细看过,都记不住我。”

        停重一顿,顺着她的话回想,脑海中莫名浮现下午君落靠在他臂弯不安地缩了缩脖子的画面。

        眉眼宁静,睫羽鸦黑。

        与平日好像不太一样……

        平日她总是杏眸圆睁,眼尾眉梢都是……

        过年的那种热闹感?

        停重也不太清楚怎样形容,只感觉过年时昆仑的气氛火红一片,他自闭关中踏出来,便发现自己门前也被贴了红色的对联。

        师妹与师弟总会壮着胆子来邀请他去看烟火或者下山逛庙会,只是他对烟火不太感兴趣,也不便下山。

        那个时段大家的表情与君落很相似,吵闹又明媚。

        君落看他出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他:“停重,停重?”

        停重闻声视线逐渐聚焦,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忆起这些细小的事物,抿着唇问:“何事?”

        君落不明白他为何又抿唇,想他应该不会那样容易生气,却还是悻悻收了手,老实问他:

        “那你出现在这,我也出现在这,这可能是你的前世所以解释的通,不过我是怎么回事?”

        “既出现于此,且还会仙术……可我没有这样的记忆,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我,我自生来便在苍华山,幼时至今不过三百年,此处时间对得上吗?”

        她纠结地蹙眉,可若是这样,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玉夫人又是谁呢?

        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身体不被控制,停重曾说千式镜凭真实的过去为铒……

        只可惜她不太来凡间,也不知晓王朝更新换代多少载。

        停重伸手拿来一道奏贴,指着下面署着的年号与时间,念出声:“暨国四十三年春。”

        君落自暴自弃地捧着脸选了个位置瘫倒,长叹一声:“暨国是多少年前,我怎么没听过。”

        不止暨国,她对凡间的事情可谓是不知不解。

        柳树爷爷不让她乱跑,她自己也觉麻烦,所以甚少出去走动。

        停重清越的声音如同清泉淌绕山间,微沉的尾音在这夜色中显得有些勾人心弦:“此年号并无记载。”

        君落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停重:“什么?”

        停重抬眸看她一眼,眼眸中添了几分无奈,又与她重复了一遍:“我说,此年号并无记载。”

        君落眨眼,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没有?那……那我们经历的是、是什么?”

        她也不捧着脸疑惑了,连忙把椅子搬到停重旁边,然后又把乱丢的木剑捡起来放到停重面前的桌上,然后才稍微安心了点,坐了下来。

        停重侧目,精致好看的凤目里透着点点疑惑的神色:“这是作何?”

        君落坐定,掏出符咒双手握着:“我怕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停重沉默片刻,拿起木剑递给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多练练。”

        君落只觉得自己好像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丝嫌弃之色,她扭头装看不见,执拗道:“不行不行,还是你身边安全。”

        停重失语片刻,平生头一次觉得不解:“你自己本就是妖,为何会怕鬼神之说?”

        君落吞了吞口水,底气有些不足:“怎么了……我自小就胆子小,每个人不能相提并论嘛!”

        停重默了片刻,放下那把他亲自削的木剑,起身与她道:“那你早些歇息。”

        见停重抬脚想往外走,君落慌张扯住他的袖口:“你……你去……”

        停重回头,对上她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正欲启唇,就见君落慌慌张张撇开他的袖角撒开手,脸颊红通通的,垂着脑袋与他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情急,下次不拉你了。”

        君落只觉得完了,夙芁说停重很可怕,也不知道她现在没有法术能不能抗住这顿揍。

        她可不想跟那个怨气冲冲的女人一个下场。

        停重顿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往日若是有女子扯住他的袖角,都是缠缠绵绵掐着嗓子与他打迷语,后来他习惯了屏开所有人的接触,便没有人这样冒失过了。

        他有些犯难,因为君落向来喜欢“一时情急”,不知撞到结界多少次也不长记性,所以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也没跟他打迷语。

        那他总不能向往日一样说:

        “在下有事姑娘自便。”

        “师尊唤我,先行一步。”

        ……

        或者直接捏几个净身决,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基本没有什么女修继续跟他说话了。

        只是这里既无师尊兜底,也不能用法术……

        面前人乖顺垂首,看上去真的很愧疚。

        停重默了片刻,想起她撞着结界也要为她挡禁咒,于是决定不再纠结:“无事,你方才要说什么?”

        君落不可置信地抬头仰视他,眼睛被烛火照的很亮:“没,没事吗?”

        然后就看她缓缓探出手,捏住他一片袖角,眼底的雀跃之情不言而喻:“这样……也没事吗?”

        停重:……

        他克制住想拂袖走人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再一次耐心问她:“何事?”

        葱白的指节轻捏住玄黑的袖角,君落下意识摇了摇:“就是……你去哪啊?外面看上去很危险哎,带上君落吧?”

        说完她乖巧的眨眨眼,期待的看着停重。

        停重启唇,正欲说些什么,君落飞快地撒手捞起木剑,站起来理理裙摆,笑的灿烂与他道谢:

        “谢谢你啦!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那我们走吧!”

        停重黑着脸转身走了。

        夜凉如水。

        君落跟着停重走到了一处装饰华丽,修缮得宜的宫殿外,殿外围着一圈重兵,巡逻时铠甲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铿锵声。

        这些人都全副武装,还佩了剑。

        君落缩回脑袋,心想这便是那个桦雉住的地方了。

        停重说找人来看管,原来就是这样嘛?

        不过这地方……好家伙,还挺大挺漂亮的。

        君落扯了扯疾步而行的停重的袖角,低声问:“她是不是救过绫霁的命啊?”

        停重脚步一顿,暗暗使了些力抽回自己的袖角,与她说:“我也不知。”

        如今他们都是半途而进的局外之人,不明来历,不知将来。

        君落不知为何想起绫霁被茶水烫手之时的眼神,那是怎样的哀恸又不舍之情,她体会不了。

        那也是……停重以前经历过的吗?

        她漫不经心地想。

        岂料走在前头的停重一停,君落结结实实一脑袋撞上他宽阔的后背,疼的轻吸了一口气,捂着额角退了几步。

        怎么没有结界也能被撞!

        停重侧头看她一眼,随后与面前参礼的将士道:“撤了吧。”

        将士抱拳点头,退后与随行的军士低声耳语几句,顷刻间重兵如潮水般井井有序地退散开来。

        君落捂着额头问:“为何不进去还要撤兵?”

        停重转身,摇了摇头:“如今不是时候,我们先走。”

        君落一脸问号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半夜亲自前来就为了命令人撤兵。

        她直觉其中定有隐情,却不便开口再多问,停重不是事事与人言说解释的性格,他破天荒带上自己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叹了一口气,甩掉杂思,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跟上他的步伐。

        烛火昏暗的宫殿内,一绛紫色衣着的男子轻柔挑起一缕躺在床上女子的发丝,勾唇不语。

        他听着墙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望向窗外皎洁月色。

        好戏,会不会再次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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