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恶人先告状

莫雪鸳不是第一次来这御书房，彼时她可是这里的常客，甚至比冷傲天坐在那张龙椅上的时间还要长，他说这天下是朕与皇后共有的，自是要共同治理，他说唯有皇后你陪朕坐在这里，朕才安心。可原来所有的他说都是阴谋，所有的誓言只不过是欺骗。

        “雪鸳拜见皇上！”心底的恨有多浓烈，脸上的笑就有多灿烂，莫雪鸳美眸如水，脸上受宠若惊之态溢于言表。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龙案后面，冷傲天甚至没看莫雪鸳一眼，声音低沉。莫雪鸳早就注意到跪在一侧的宫女，面生的很，至少不是辛者库的人。

        “回皇上……奴婢亲耳听青竹说过，贤贵妃根本不会凫水，却在幽渠河里足足呆了两个时辰又爬上来了！”地上宫女满身是伤，明显是被吓坏了，声音颤抖，身体乱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莫雪鸳的眼中一片茫然。

        “还有。”冷傲天低戈开口。

        “还有……还有青竹死后奴婢偷偷将她的尸体从枯井里拽上来，发现……发现青竹嘴里有奴婢给她的桂花糕，青竹说过这桂花糕是她用来毒贤贵妃的……”宫女音落时，莫雪鸳恍然，此人该是司珍房的翠儿了。

        “你胡说，我与青竹情同姐妹，以前在辛者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替我挡着，怎么可能害我？”莫雪鸳似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心底暗忖黑部果然厉害，居然连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揪出来，这次她危险了。

        “那是在你救了寒王之后！青竹想方设法接近你就是为了杀你！如果不是你，那天救下寒王的人便是她！寒王爱上的人也是她！皇上，奴婢所言句句是真！求皇上饶命啊！”翠儿的每句话都是真的，然则莫雪鸳要做的是，把它们变成假的。

        “胡说八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莫雪鸳恨恨瞪向翠儿，小脸涨的通红。

        “她想说娘娘您是齐贵妃附体呢！”身侧，夏忠不愠不火的应了一句。

        “齐贵妃附体？啊！本宫明白了，是容嬷嬷对不对？你一定是容嬷嬷派过来陷害我的！先说我是淳于燕附体，这会儿又说我是齐贵妃附体！皇上，容嬷嬷这是恶人先告状，前两日臣妾撞见她跟洛王爷鬼鬼祟祟的，便说要去禀报皇上，这容嬷嬷定是记恨在心里了！”莫雪鸳扑通跪到地上，登时红了眼眶。

        好在沈仪容已经离宫，至于专业背黑锅的冷子烨，莫雪鸳倒也不怕冷傲天会对他不利，只是她这般混淆视听，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无语，冷傲天漠然起身绕过龙案，一步步走过来，直逼到莫雪鸳近前，周身散着寒意，可若不是掩藏锋芒，莫雪鸳相信自己身上的寒意必是冷傲天千倍万倍！

        “你会凫水？”冷傲天的手指钳在莫雪鸳下颚，幽目如冰。

        “不会！呃……”莫雪鸳吃痛蹙起眉头，心弦紧绷。即便冷傲天暂时沉默，莫雪鸳仍能从那双黑眸里看到杀意，宁枉勿纵，冷傲天一贯作派。若过不去这关，这便跟他拼了吧？莫雪鸳思忖之时，脚尖已被迫离地。

        忽地，殿门砰的开启，一小太监面目仓皇的看向夏忠，冷傲天侧眸之时，夏忠当即走过去，且在听到小太监的嘀咕时，夏忠亦是脸色巨变，尔后回转身形到了冷傲天身边。

        莫雪鸳没听到夏忠在冷傲天耳边说了什么，只道自己颈间力道倏的一松，身体便似断翅蝴蝶般自冷傲天手里滑到了地上，摔的她肉疼。

        殿门呼扇作响，御书房内只剩下自己跟翠儿两人，此时的翠儿正战战兢兢的看过来。

        “我根本没和容嬷嬷串通，你……为什么要冤枉我……”翠儿的话让莫雪鸳哭笑不得，怎地只兴你指证我，就由不得我说两句昧良心的话么！

        不过这话也只是想想，眼下危机四伏，多说一句都有可能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于是莫雪鸳选择沉默，因为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冷傲天的一计，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见莫雪鸳不应，翠儿越发心惊胆颤，想着自己怕是活不长久，竟匍在那儿极为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

        此刻之后的每一秒对莫雪鸳来说都是煎熬的，重生伊始，她还没这么害怕过，明知自已身处险境却又无可奈何，是她太弱了，还没站稳脚跟便惹了一身骚，这还真得感谢沈仪容才是，眼下她只盼着沈仪容能逃出生天，如此她若再死一次，也不至那么绝望。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莫雪鸳美眸如潭，握着拳头的掌心渗出冷汗，一柱香的时间了，外面半点动静也无，莫雪鸳甚至不确定冷傲天还记不记得她还跪在这里。

        就在莫雪鸳忐忑不安的时候，殿门突地被人踹开，莫雪鸳闻声回眸，正见一袭华丽紫裳的冷子烨面罩黑云的冲进来。

        “跟本王走！”冷子烨沉声如雷，随后涌至嘴边的话却在看到地上翠儿时硬噎了回去。

        “洛王爷？洛王爷你干什么！”莫雪鸳佯装挣扎时，身体已然被冷子烨拖拽出了殿门，身后，翠儿哪见过这种阵仗，哭声越发大了。

        离开御书房，莫雪鸳见四下无人，方才看向紧攥自己手腕，匆匆赶往紫月轩的冷子烨。

        “王爷，你怎么……”未及莫雪鸳开口，冷子烨声音沉重的道出一句，“沈仪容出事了！”

        心，蓦的一震，这个节骨眼儿出事，就一定是大事！可沈仪容不是走了么？莫雪鸳不及多想，脚下步子渐渐凌乱了。

        未至紫月轩，莫雪鸳已然听到一阵极为惨裂的哀嚎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入眼时，分明看到沈仪容竟被绑在临时搭建的刑架上，带着倒刺的木棘狠抽在她身上，每抽一下，都带出碎肉翻卷，鲜血迸溅。

        “你果真是沈仪容！好……好！给朕打，狠狠的打！”冷傲天幽狠绝寒的眸子涌动着浓烈的窅黑，迸射出的每道光线都如凶残野兽般落在沈仪容身上，仿佛要将她生生凌迟至死。

        “冷傲天，你这个阴毒小人！我沈仪容为你卖命八年，你竟灭我九族！呃……”木棘剐身，刺骨的痛排山倒海来袭，沈仪容痛极低吼，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腐臭四溢，莫雪鸳猛的挣脱冷子烨的手，双手捂住樱唇，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摔下来，模糊了视线。

        “说！你是如何瞒天过海？如何换的这张脸皮！”冷傲天冰冷寒蛰的声音阴恻响起，心中翻滚着滔天的怒意，一侧，夏忠惶恐屈在那里，当初可是他亲口禀报皇上这贱妇已死，可如今他又该如何解释，想到此处，夏忠越发恨在心里，随手扯过行刑嬷嬷手里的木棘，狠甩到了沈仪容的脸上。

        荆棘碎肉，无异凌迟，沈仪容痛的几欲昏厥，可意识却清晰至极。

        “啊冷傲天！你做梦也想不到吧！这宫中都是我的人！你们所有人的秘密，我都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沈仪容歇斯底里的狂吼，用以麻痹剧痛的神经。

        “让你不说！快说！你还有没有同党，都是谁！”夏忠睚眦欲裂的甩着木棘，那飞溅的血肉令莫雪鸳再也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莫雪鸳……莫雪鸳！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在看到莫雪鸳的那一刻，沈仪容双目几欲暴突，恨意鼎沸。

        站在与冷傲天近在咫尺的距离，莫雪鸳嘎然而止，捂着唇的双手狠扣进了肉里，眼泪决堤咆哮，身体因为剧颤，摇摇欲坠。

        “莫雪鸳！”冰澈的声音响起，冷子烨的巴掌随即而至，莫雪鸳顿觉脸上火辣痛感，身体随之跌倒在地，额角撞到玉石，鲜血迸流，可痛，却在心里。

        “冷子烨，你在干什么！”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莫雪鸳，冷傲天寒眸骤凛，怒声喝道。

        “这句话该本王问皇上，一个嬷嬷而已，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冷子烨不待冷傲天开口，已然阔步走向沈仪容。

        “洛王爷，你这是要……”夏忠好死不死的上前阻拦，却被冷子烨一脚踹在胸口，飞出数丈！

        “来人！”身后一声厉吼，顿有几十个皇城侍卫将冷子烨团团围住。

        “都是莫雪鸳……洛王爷……是她告密！杀了她！啊！”刑架上，斑斑血痕的沈仪容拼尽全力怒吼，嘶声力竭咆哮，那双射在莫雪鸳身上的怨毒寒光，仿佛雪峰之巅的冰锥，恨不能将莫雪鸳生生戳死。

        “五雷轰顶。”宛如地狱的冥音自冷傲天嘴里幽幽响起，便有重达百斤的铁锤从刑架顶端坠下，行刑嬷嬷拿捏力道，第一击落下，沈仪容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耳膜震碎，有血流出。

        心，痛的无以复加，仿佛被千万条毒蛇疯狂啃噬，莫雪鸳十指狠叩地面，指缝渗出殷红的颜色，她就那么瞪大了眼睛，生生看着沈仪容承受着蚀人心骨的极刑。

        她说，淳于燕，你傻了吧，那东西也是能随便签的？她说淳于燕你当了一辈子的鹰，却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玩鹰的人呢！她指过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只有这里，才能看透一个人！

        铁锤又一次落下，沈仪容眼球凸起，两行血泪伴着那阵碎人心魄的哀吼涌出眼眶，莫雪鸳咬碎钢牙，强抑自己不要起身，手腕狠狠抹过眼睛，便有闪耀如星的眸子狠狠迎上沈仪容的视线。

        皇城侍卫包围下的冷子烨漠然站在那里，紫衣无风自动，眸如深渊。

        五雷轰顶，七窍流血，沈仪容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道风景，便是莫雪鸳宛如坚玉的眸子，她知道莫雪鸳是在向她承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她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她会在鬼门关等着冷傲天，莫雪鸳，千万别让本宫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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