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这一次，真的慌了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莫雪鸳看着手中两张宣纸，那些以红色朱笔圈起的名字，皆是她当年助冷傲天时一手提拔起来的，眼下告老还乡的有，发配边陲的也有，唯一两人处以极刑，这一两人莫雪鸳亦有印象，皆是在淳于案中立过‘汗马功劳’的。

        而另一张宣纸也圈了过半人数，酒囊饭袋入朝为官，这天朝可是从里面坏掉了。

        盛靖的手段和心机远在莫雪鸳意料之内，单凭刑部尚书的官衔便可将此事运筹的如此精妙，堪称官场高手，此人，她需维住了。

        “这样的结果，希望洛王爷能满意。”盛靖见莫雪鸳将宣纸叠好后推回来，恭敬开口。莫雪鸳闻声微震，须臾间恢复如初。

        即便不是冷子烨，她也会让盛靖自觉投对了明主。

        “莫臣甫在朝中已经能横着走了吧？”莫雪鸳适时换了话题。

        “两个女儿同为皇贵妃，他已经开始飘了。”盛靖据实道。

        “飘的好，飘的越高，摔的就越惨……本宫想除掉他。”莫雪鸳音落时，房间一片寂静，许久后，盛靖抬眸，

        “皇贵妃可有办法？”没问缘由，不需要解释，盛靖开门见山。这样的性子，莫雪鸳喜欢。

        “暗中配制药，私下兜售，牟取暴利。本宫希望大人能找一官员出面揭发。”莫雪鸳直截了当。

        “这种罪名可大可小。”盛靖犹豫。

        “此药若流入宫中，那他真是非死不可了！”既是莫雪鸳想出的办法，罪名大小自有她来掌控。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盛靖不再质疑。

        三日后，琼羽阁，醉仙楼甚至是缀锦楼突然出现恩客暴毙在床的事件，除此之外，亦有少数人在离开花楼回到家中后不明而亡。

        翌日早朝，便有京城巡抚上官正揭发已是当朝左相的莫臣甫乱制药，牟取暴利，罔顾人命！且将自死亡恩客身上搜出的药丸当场呈上。

        冷傲天在嗅到那药丸散出来的香气似曾相识后勃然大怒，当即押捕莫臣甫，随后亲摆龙撵，与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去了莫府。

        整件事天衣无缝，莫雪鸳自信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然则事有例外，暖音带回的消息却与她之预期大相径庭。

        “你说什么？”紫月轩内，莫雪鸳陡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暖音。

        “皇上的确在莫府地窖搜出药丸，可经御医辨认，那药丸并无特殊效果，反倒可以强身健体，莫臣甫又大喊其冤，口口声声说自己私下制的是长生不老的丹药，只待制成后奉给皇上……所以……所以皇上当场将上官正绑了，封莫臣甫为右相！”暖音也没想到这件事的走向居然会偏离预期轨道如此之远，这样的事实，任谁都不能接受。

        “怎么会这样？那药丸……”莫雪鸳柳眉紧蹙，百般不解。

        “这是暖音趁人不备时拿过来的，主人且瞧瞧。”暖音恍然，自怀里取出药丸。莫雪鸳置于鼻间轻嗅，美眸骤黑。

        “被人换了！”莫雪鸳猛的用力，将那药丸捏的粉碎。

        “主人，那现在怎么办？”暖音急声问道，心下一惊，想那莫臣甫竟能通天，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知晓她们全盘计划，竟还将计就计！

        “先救人！暖音你等着！”莫雪鸳容不得空儿探究前因后果，诬陷朝廷命官是重罪，眼下保住上官正的命才是正途，否则她要如何跟盛靖交代。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莫雪鸳端一偌大方盒走出来，里面装着百颗药丸，尔后递到暖音手里，“交给盛靖。”

        莫雪鸳相信以盛靖的心思，该能明白她的用意。暖音不敢怠慢，接过方盒后纵身离去。

        如莫雪鸳所料，盛靖果真在最后关头自午门法场救下上官正。理由简单明了，人证物证俱在。私制药丸的人确实存在，但不是莫臣甫，上官正之所以有此怀疑，是因为犯案之人所购药材与莫府管家平日去的药铺实乃一间，且用量不相上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上官正官降三阶，俸禄减半。

        虽说虚惊一场，盛靖也未因此主动约莫雪鸳见面讨个说法，但这件事给莫雪鸳的震撼程度却是空前的。此事如此隐蔽，知情者不过一二，到底是谁泄的密！

        那种久违的危机感包裹着莫雪鸳周身，令她不时想起沈仪容的惨死。她身边有奸细，这是莫雪鸳最终结论，可她身边，又有几人？之前怎么一直没发现？到底这个人是谁？

        这一次，莫雪鸳真的慌了。

        深夜的梧凤殿，灯火通明，熏香袅袅，翡翠玉石的桌面上摆着琼浆玉液，美味佳肴。

        莫蝶衣心情不错，可以说大好，手中夜光杯摇晃时，有红色果酒绕出杯缘溅到了桌面，分明扎眼，落在莫蝶衣眼里，却似盛放的红梅。

        “娘娘，她来了。”冬梅音落时，莫蝶衣扭过头，正见一抹纤瘦身影自宫门处盈盈而至，浅绿色霓裳羽衣素气不失华美，发髻上金饰繁复却不庸俗。

        “你果然料事如神，想让本宫怎么奖赏？”莫蝶衣笑看走过来的女子，示意冬梅一眼。冬梅不敢怠慢，当下拉出木椅伺候女子坐在桌边。

        “凝心不是作主的人，自然没资格要奖赏，此番来，只是想向皇贵妃证明凝心诚意不假。”灯火下，凝心美颜娇媚，声音婉转轻柔。

        “今日莫府免于抄家灭族之祸，全赖凝心姑娘事先通知。若如此本宫还不相信凝心姑娘，便是不知好歹了。”莫蝶衣说话间举起酒杯，此刻，凝心身前夜光杯已被冬梅斟满。

        “能让皇贵妃信得过，实乃凝心之幸，这杯酒，我必尽饮。”凝心拂袖遮挡，满杯下腹后，美眸微抬，“恕凝心问句不该问的，皇贵妃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上官正敢与本宫作对，简直是找死！还有盛靖，拿出那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说辞救他，由此可见，他们是一伙的！要说是盛靖指使上官正的也有可能！”莫蝶衣恨的咬牙切齿。

        “所以……皇贵妃觉得这件事只是前朝的权力之争？”凝心搁下酒杯，挑眉问道。

        “不然呢？”莫蝶衣疑惑看向凝心。

        凝心笑而不语，正欲提壶，却被冬梅抢先一步。莫蝶衣蹙弯眉，细思量，脑海里霎时浮现出莫雪鸳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下恍然。

        “是莫雪鸳！本宫怎么忘了她……”此时想到莫雪鸳，所有疑惑尽解，倘若自己没有事先换了药丸，那几十粒催情丸被皇上发现后，必会牵连到自己，如此，皇上定认为所有的宠爱都非真心，只是药丸催动，后果自不用说！

        “皇贵妃既知是她，以后便要小心了。”凝心收敛眼中笑意，肃然提醒。

        “莫雪鸳！此番揪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莫蝶衣恼恨握拳，眼底充满杀机。

        “时候不早了，凝心不便在宫中久留，就此别过。”看着窗外深幽的夜色，凝心悠缓起身。

        “姑娘且慢，刚刚你提起作主之人不是你，本宫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帮着本宫？”莫蝶衣随之起身，虔诚问道。

        “这个不难猜吧？”凝心美眸眯起，笑的，有些诡异。

        莫蝶衣皱皱眉头，忽似猜到什么一般，惊讶看向凝心。见凝心点头，便有一股温暖和煦如初升朝阳般的热度划过心间，是他？

        可不就是他么！除了他，有谁会第一时间知晓莫雪鸳的计划！

        “凝心告辞。”凝心眼底，莫蝶衣那副花痴表情一览无余。窸窣声音入耳，屋顶的人有了动静，好似迫不及待了。

        莫蝶衣本想差冬梅送凝心出去，却被凝心婉拒，在皇宫里走动，自是目标越小越好。

        且说离开梧凤殿，凝心刻意选了条僻静小路，窸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且佯装不知，直至后颈一痛，凝心应声昏迷，黑暗侵袭的顺间，有抹笑，一闪而逝。

        紫月轩内灯火昏黄，衬的厅内些许清冷，莫雪鸳稳做正位，深邃瞳眸微微眯起，仔细打量地上昏迷之人，重生前后，她对此人都没有印象。

        “主人，她醒了。”暖音稍用手段，凝心忽的吃痛，睁开迷离双眼。

        “你是谁？”青宁得了莫雪鸳的意，上前一步，冷声质疑。凝心似未听到一般，搥地欲起身，却被暖音单手扣住。

        “放开她。”莫雪鸳幽缓启唇，明眸黑蛰如潭，其间滚动的光芒落在凝心身上，莫名的有些灼痛。这就叫真人不露相，彼时相见，她从未见莫雪鸳眼神这般凌厉，亦从未生畏惧之心，但此刻，她有些怕了。

        “不说话？”莫雪鸳起身，浅步移至凝心面前，倾身蹲下，眉梢挑起。

        “你是谁？”凝心讨厌那股无形的，随莫雪鸳靠近而逼向她的威压，佯装警觉的瞪了过去。

        “哈！这可不是本宫想听的。说吧，你主子是谁？”莫雪鸳忽的一笑，尔后起身回到座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凝心愤恨回应。

        “嗯，一般听到这句话，本宫都会耐心细致的解释一遍，但这次……本宫不打算这么做！”莫雪鸳咬重尾音，神色渐冷，尔后伸玉指将桌上早已备好的方盒打开。

        凝心迟疑片刻，便见一黄绿相间的肉虫子自盒内爬出来，鞠弯鞠弯的爬过桌面桌腿，爬向凝心。

        “关于这个，本宫倒可与你多费几句唇舌。这叫‘繁衍蛊’，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生虫宝宝的蛊虫。至于用途么，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肉紧的人。你想啊，倘若这虫子钻进你的肉里，然后没完没了的生宝宝，一批又一批，生命不息，产子不止……那么你的肉，就不会那么紧了……”莫雪鸳说谎了，苗疆一行，她只带了一只蛊虫回来，此刻已经在冷闲庭的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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