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望月和弥

【我的月亮永远高悬】

        那应该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月见里郁弥第一次见到他的亲生母亲大约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吧。

        那天，他听到父亲说要去接母亲，兴奋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口望眼欲穿，但小孩子的精力终归是差了一点，不知不觉的他就睡过去了。

        他小时候睡姿不好，不小心从沙发上跌下去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家里依旧没有人来也不难过，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等待。

        爸爸是个笨笨的男人，他只爱工作，对于月见里郁弥的衣服也是随便应付的黑色，但是之前克里斯姐姐来看他时有给他带各种颜色的衣服，月见里郁弥在爸爸出门后挑了又挑，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那一件。

        他希望妈妈第一次见到他时能是最漂亮的月见里郁弥。

        他等啊等，等到他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隐约间听见门被推开，他感觉到爸爸好像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被另一个人阻止了；接着，他感觉到他被人抱了起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了他的额间。

        那怀抱好温暖，来不及睁眼，月见里郁弥陷入了更深的睡梦中。

        等他睡够了揉着眼睛醒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床边侧着身正在看书的女人。

        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灼灼其华，耀眼的不成样子。

        月见里郁弥一时愣愣的：“姐姐？你是谁？”

        他看到那个女人难掩笑意，轻轻地弹了他的额头：“笨蛋郁弥，我是你妈妈啊。”

        月见里郁弥怔愣的看着那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在交谈中得知了她的名字——望月和弥。她说，她也非常期待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妈妈好像是从外国结束完任务回来的，这段时间可以一直陪在月见里郁弥身边。

        他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间。

        和冷冰冰的月见里凉空不一样，望月和弥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月见里郁弥小时候好动极了，最开始碍着爸爸冷面的样子而压抑天性，但妈妈不一样，他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去厨房试着做饭，成功了会有妈妈一个温柔的亲亲，失败了也只不过是倒掉黑糊糊的一团收拾现场。

        他喜欢妈妈亲吻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眼睛时的样子。

        后来月见里郁弥知道了妈妈也是那个黑漆漆的组织的一员，代号是“四玫瑰”。这非常符合她的性子，张扬而夺目。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前一天她刚出了任务手上染着鲜血，后一天的晚上也会陪在他的身边，努力地放柔声音讲恶龙与公主的故事。

        她说，月见里郁弥是她最重视的月亮。

        但偶尔也有例外，就比如说望月和弥不让月见里郁弥去书房打扰她工作，至于月见里凉空？他已经去外派任务了，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

        那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周末。

        月见里郁弥一觉睡到了□□点，他穿好衣服下床，想要去厨房煮一些鸡蛋吃。路上有经过书房，发现房间里除了妈妈好像还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叔叔。

        他们好像在吵架。

        月见里郁弥通过没有掩实的门缝，看见妈妈好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满脸愤怒。

        他更加好奇了，想要听得清楚些，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书房的门上，但控住不好力度，一不小心推开了门，整个人都扑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

        谈话因为意外被打断了。

        冲击力被柔软的地毯卸了不少，月见里郁弥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扁着嘴拍了拍膝盖，朝望月和弥走去，躲在她身后看着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浓眉大眼的，左眼上还有道竖着的伤疤，看着凶极了。

        “妈妈。”

        望月和弥看到月见里郁弥后叹了口气。

        她柔下眼轻轻揉了揉手感非常好的蓝发，这个时候的她就一点不像组织里和贝尔摩德齐名的烈焰美人了，也不像刚才几乎要拍着桌子在自己的联络人想要秘密培养月见里郁弥时据理力争的模样了。

        现在的望月和弥，只是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并且还在懊悔为什么要掉以轻心认为家里只有小孩子在所以不好好关门了。

        她知道月见里凉空会拉着郁弥去训练场训练，但她认为这只是锻炼自保能力的好方法，并不会加以阻拦，但联络人提出的方法不一样。

        望月和弥不希望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黑暗里。

        “再说一次，我还活着，没有人怀疑我，而郁弥还小，我不允许你让人带他。”

        她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月见里郁弥看到那个叔叔摇了摇头：“可是望月，你有了一个明显的弱点。假如，我是说假如——那群乌鸦知道了四玫瑰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后，那么他该怎么办呢？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去培养你，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全都白费了。”

        “这个组织正在威胁着我们的国家，和弥。我们需要一个退路。我保证，我们不会主动提起我们是谁，我们会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好吗？”

        月见里郁弥懵懵懂懂的听着，把所有不知道的东西都默默记在了心底。

        那个叔叔用非常笃定的目光看着妈妈。

        望月和弥犹豫了。

        她深知这个道理，可始终不愿自己的孩子也要被牵连进这个庞然大物中，但在学校学习时，她们也曾认真的一句一句重复身为警察的职责——

        “警察是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为国家和人们服务的公仆。”

        望月和弥，组织里的玫瑰，是公安在知道这个组织后派出的一个卧底。

        她本来能毫无牵挂的往前走，一心以升职为目标，可偏偏她抵挡不了组织成员噶玛兰细心的追求，和他上/床，并且有了个孩子。

        她是笨蛋，是一个沉迷于爱情的笨蛋。

        她做不了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的决定，最终还是在生下他后连夜跑到了国外。

        她一拖再拖，直到再也拖不了一定要回国了，她也还在想着不能动心。但就在第一眼见到月见里郁弥的时候，内心涌上来了莫名其妙的酸/软情绪。

        是她自己让自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界。

        她谨记着自己的职责，噶玛兰是个偏执的人，她不止一次懊悔她沉迷于他的外在跟他扯上了关系以至于和他组建了家庭，并且还要住一起。但哪怕是这样，她也尽力与他保持着距离，偶尔从他嘴里打探组织的消息——但她偏偏拒绝不了月见里郁弥。

        她想要她的月亮永远高悬，但她没有能力。

        是她的错。

        那个叔叔好像是想要跟月见里郁弥讲话，几乎半跪着直视他，他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你叫郁弥是吗？我有听你妈妈讲起过你。”

        他顿了一下，才道：“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吗？很漂亮啊。”

        就像是处在黎明前夕的天空，一片深蓝色中将将要点燃浅色的烛火，而那轮弯月高悬于其中。

        “松本清长，我叫松本清长。我能和郁弥成为朋友吗？”

        除了妈妈就再也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他，月见里郁弥忍不住害羞，躲在望月和弥的身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望月和弥终于回神。

        她的联络人和她的孩子见面了，她势必要做出抉择，无路可逃。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未来。责任与家庭在她心里不断地衡量，

        望月和弥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她不能再去回想，她害怕只要再去思考就会打消她的决心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她牵着郁弥的手，轻柔但不容拒绝的把他推向松本清长那边。

        她说：“小月亮，妈妈跟你做个约定好吗？”

        月见里郁弥点了点头，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望月和弥很难才控制好情绪，她低下头闭着眼亲吻他的额间：“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小月亮一定会很无聊吧？那小月亮就可以去那个地方去找一个名为鬼塚八藏的叔叔，那个叔叔很厉害，能教会小月亮很多知识，但小月亮要保证，不让除我和这个叔叔之外的人知道，哪怕是爸爸也不行，可以吗？”

        没有人会像我这般爱你了。

        望月和弥有些痛苦的想。

        月见里郁弥毕竟还小，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来了妈妈好像很痛苦。

        他踮起脚尖摸了摸妈妈的头发，正如她安慰月见里郁弥那般安慰着她：“妈妈，你不要难过。我会去找那个叔叔，也不会告诉爸爸的，好吗？”

        望月和弥死死地抱住了他。

        松本清长看着眼前的一幕，无悲无喜。

        等后来终于明白了一切的月见里郁弥也会时常回忆起这个片段，他会想假如那天他没有推开那扇关着的书房的门，没有听到那一段话，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应该不会吧，妈妈那么喜欢小月亮，又怎么会让他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让他面对黑暗呢。

        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如此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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