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叙迟

东市气候和青城很像，秦玉和阿花几乎立刻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秦玉在民俗住了一周，很快就在大学城附近租到了一间一居室。因为地理位置好，房租也比其他地方贵一点，五十平左右的房子一个月一千三。

        这个房子离两个大学都近，无论以后秦玉去了哪一所，都会很方便。而且里面家具齐全，虽说是老小区，但内部装饰是新的。秦玉没怎么犹豫就跟房东签了合同，当天下午就带着阿花入住。

        秦玉买的猫爬架也派上了用场，他单独打扫了一块空地，坐在那里努力半天把猫爬架组装好，才起来收拾别的地方。

        房东是个独居的老太太，人很和善，知道他是大学生还给他送了晚饭。

        “第一天住进来，肯定要先收拾，”老太太端着水饺说，“我怕你累了不愿意出门吃饭，就把晚上多包的饺子给你下了。”

        秦玉手上一块灰一块白，手足无措地在衣服上蹭蹭，才接过盘子，“谢谢您。”

        “不用谢，”老太太笑得慈祥，像是在看自己家孩子一样，“你跟我孙子一样大，可惜他看不上小城市，非要去北京上大学。”

        “北京”这两个字刺得秦玉心口一痛。

        他笑了笑，“说明您孙子学习好，学习好的人才能去北京。”

        老太太摇摇头，“他啊，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她把秦玉往屋里推，“算了，你吃完饭早点休息。”

        秦玉用力点头，“好！”

        一客一卧的房子每个角落都被认真打扫，此刻说得上是焕然一新。秦玉扔下工具将房间的每个角落转了一遍，恨不得跟阿花似的躺在地上滚一圈。

        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是这种心情。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秦玉还是稍微紧张了一下，虽说两所大学都可以让他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但一本总比二本好。

        高中生对大学的认知一半来自于老师，一半来自于家长，秦玉缺少家长那一半，完全信奉老师说的：大学是进入社会的第一块敲门砖，也是以后找到好工作的基础。

        他希望自己以后能有一个赚钱的好工作，毕竟身上还有巨大的债务呢。

        在紧张的祈祷下，秦玉查到了自己的最终成绩——571分。今年的一本线是530分，他可以上东市大学了！

        秦玉抱着阿花在出租屋里转了十个圈，最后把自己转晕，直接倒在地上。

        他报了志愿后，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去隔壁小吃街买了一堆吃的回来。食物的香气从手里的袋子里源源不断飘进鼻子，秦玉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又有点担心该怎么避过阿花的耳目独享美食。

        ——阿花是尊贵的一家之主，当然要吃高级猫粮，这种低等街边小吃配不上它。

        然而走到楼下时，一个陌生有熟悉的身影让他顿住了脚步。

        秦玉看着站在楼道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人，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那人发现了他，主动跟他打招呼：“玉玉，好久不见。”

        夏天的风明明也是闷热的，秦玉却还是打了个哆嗦。

        那人没收到回复，笑着走过来，“玉玉，见到学长不开心吗？”

        “学长，”秦玉往后退了两步，“好巧。”

        周叙迟挑眉一笑，“巧什么？你看不出我是来找你的吗？”

        最后，周叙迟如愿跟着秦玉进了家门。

        阿花看到陌生人，警惕地跳到猫爬架最高处，对着周叙迟凶凶地挥着爪子叫。

        秦玉在心里给它鼓劲：“阿花做得好，最好把他吓走！”

        然而周叙迟只看了它一眼，就把目光放到别处。他扫了一圈这个小小的客厅，夸赞道：“玉玉好能干，这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还有猫。”

        秦玉干干地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学长，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问我？”周叙迟轻笑一声，带着一点责备地看着他，“你放了我的鸽子，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还问我有什么事情？”

        秦玉觉得莫名其妙，这半个假期他自在惯了，这又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所以张扬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

        周叙迟看着秦玉，见他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玉玉，你让我好伤心。”

        秦玉想帮他打120，直接送进精神科那种。

        “你没看给送你的礼物是不是？”周叙迟问，“拆都不愿意拆开？”

        那被随便扔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信封这才出现在秦玉的脑海，秦玉心虚地避开周叙迟的眼神，支支吾吾道：“当时急着写作业……”

        周叙迟气笑了，“如果是宁岁给你的，你也会先急着写作业吗？”

        “那怎么能一样……”秦玉忍不住小声嘀咕。

        宁岁给他的东西，总归是好的，但周叙迟的可不一定。周叙迟是秦玉心里最无聊的人，那信封里说不定有什么呢。

        “你对我偏见也太大了吧？”周叙迟忍不住给自己喊冤，“不就是很久之前把你关厕所一回嘛？”

        秦玉心说，还给我倒了一桶脏水呢，除了这个，周叙迟别的好事也没少干，“你还用圆规头戳坏了我的羽绒服！”

        “我后来又赔你新的，你不要！”说起这个周叙迟也很来气。

        “可是你戳烂的那个，是宁岁哥给我的!”

        “不是他给的，我还不戳呢！”没有别人在，周叙迟的无赖面目显露无疑，“别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秦玉登时跟受了惊吓的猫一样瞪大眼，“去哪里？我要等着开学。”

        周叙迟嗤笑一声，“这个学有什么好上的？我给你的信封里，有一位现在特别有名的画家的推荐信，那画家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有了这封推荐信，我就可以带你去国外最好的美术学院上学。怎么样，学长这个礼物可以弥补以前的过错不？”

        周叙迟得瑟地看着秦玉，好像在等秦玉痛哭流涕地跟他道谢。

        哪知道秦玉的脸色越来越白，在他说完后立刻拒绝，“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画画。

        周叙迟脸色也变了，他尽心尽力讨好一个人，结果人家非但连礼物都没看一下，还拒绝的这么干脆。从来都是别人往他面前送笑脸，还没有他被别人这么下脸的时候，“秦玉，你别不知好歹。”

        “学长，你走吧，”秦玉搞不明白周叙迟是怎么想的，明明讨厌自己，却要送自己去国外上学，“我呆在这里就好。”

        周叙迟已经站起来了，但走到门边时，生生忍住了摔门而去的冲动。

        他脸上又挂上温和的笑容，“玉玉，小傻瓜，你是不是在等你的宁岁哥哥来接你去北京？”

        “不是，”秦玉听到宁岁的名字，不知怎得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忽然明白周叙迟的目的了，自己和宁岁那么亲近，周叙迟当然不高兴，“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缠着宁岁了。”

        宁岁有了喜欢的人，而且现在还很烦他。

        “你想缠也没机会了，”周叙迟笑吟吟地说，“他爸爸现在可着劲儿给他张罗相亲呢，还放出话来，要给他早早订婚。”周叙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跟凌迟别人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玉玉，你就算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他也不会来找你。”

        说完这些诛心的话，周叙迟离开了秦玉的小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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