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世经纶（上）

哎哎哎，听说没，黑森林哪里最近不太平。”茶摊之中，向来是平明百姓最爱话家常的地方，只需出个一两个铜板，点上一壶可以不限量供应的茶水，就可以做上一整天。不仅听到各种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极大的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也可以为周边的摊贩积累不少客源。就是不少江湖初出茅庐的侠士们，也喜欢一开始在这里收集他们想要的情报。

        就比如现在默默坐在茶摊角落里不起眼的和尚，也可能会是以后闻名苦境的百世经纶一页书，当然那都是后话的。

        现在的他只是被师父赶出门，第一次做入世修行的普通僧侣，没有后来的功成名就，也没有多年修行积累的不世功体。他只有一颗对俗世茫然，对佛法虔诚的心，以及想要完成师父赋予的，救济苍生的任务。

        “哈哈，你这个消息太落伍了，早八百年我们黑水镇的人都知道这黑森林啊，有鬼！”议论声还在继续，围坐在一起的高个子小贩估计是知道的更多，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打开话题的那个人。

        “什么，鬼，你不是在骗人吧，白日青天的，怎么会有那东西。”虽说都点不相信，但是众人的表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黑水镇的人宁愿把整个黑森林封了，也不愿意让人进入。”被质疑的小贩也不恼，饮了口茶，继续慢悠悠的开口，吊足了众人胃口。

        “这难道是真的……”众人思来想去，也是这么个理。毕竟放着树木葱郁，里面大好资源不利用的黑森林，对黑水镇的人更是一场极大的损失啊。

        “唉，小哥你快给我们说说，这鬼到底是什么回事啊。”人啊，就是怎么奇怪，遇到不科学的事吧总是自欺欺人的找理由解释。怀着恐惧和远离的心理的同时，又总是不自觉的找虐一般想要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哪怕众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心怀敬畏，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那我给你们说说啊，说起来这也是我爷爷和我说的，我们黑水镇啊以前也是一个繁华的镇子。其中就是以坐落于黑森林的迦叶寺最为有名，那时黑水镇的人都爱去哪里礼佛求签。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时的主持突然带回了一个名为贤劫的孩子，称他是佛子，具有大神通。”可能是说的有些口渴，小贩有连灌好几大口。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佛子呢，有佛子，那怎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也是黑水镇的人呢。”的确，如果真的那么有名，黑水镇的人应该都知道的呀。

        “别打断，你爱听不听，都说了是我爷爷那辈传出来的，我爷爷那时都还是孩子呢。要是不想听，我不说了。”一听有人这么挤兑他，小贩不悦了，作势要走，却被一边的人拉住。

        “哎哎哎，别走啊我们爱听啊，小哥你别理他，老板再来壶水，加几样小食，算我头上。”说话的人也是拦住小贩的人，也不是黑水镇本地人，只是个四处跑商的商人，口袋里也有点子积蓄。平时把也没什么时间搞娱乐项目，就喜欢听这几耳朵有趣怪异的故事。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新鲜料了，哪能把人放走啊。

        “那，好吧，就当看在老板你的面子上，刚才我说到哪了。”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小贩也顾不上之前的不快，有从新做了回来，周围的人们，也因为好奇不由的开始聚集起来。

        “佛子，就是那个佛子。”另一边的听客好心提醒。

        “啊没错，就是他，我和你们说啊，这个佛子还真他妈神了，哪怕还是个婴儿，就和寻常人的小孩就是不一样。长得白净不说，不哭不闹，只要没睡着，就是睁着眼睛看着你，眼神根本不像个孩子。和他对视的人都说自己感觉得到了救赎，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心安。而且有一件事非常神奇，那就是当时好多人慕名佛子的名声，特意前来佛子身前占卜吉凶，求解签文。了那时的佛子还是个一岁不到不能开口的婴儿，又怎么能做到这些呢。”说到这，小贩买了个关子。

        “唉，你倒是说啊，这不上不下的得要急死个人。”被吊起胃口的众人不开心了，这是玩他们啊。

        “别急啊，我正要说呢，原来啊，这佛子天生早慧，众生所求他皆能听闻，所以每当有人向他询问吉凶，可否，佛子都会用眼睛示意。所以当时只要佛子能一直看着你，就是告诉你，让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但反之，佛子就会闭上眼睛，在你走前都不会睁开。果然，等百姓回去后只要按照了佛子示意的，都能得到示意中的结果，这下百姓更加的推崇这位名为贤劫的佛子。按我爷爷的说法，那时的迦叶寺当真是香火鼎盛，上香的人是络绎不绝，连带着整个黑水镇都热闹富裕起来。贤劫佛子成了当时众人的信仰，也让更多的人为求见佛子一面不远千里而来。本来到这里故事应该就这么结束的，想许多传奇的故事一样，佛子会长大成为庇护一方的得道高僧。然而一切都在那时发生了变化，那时正值佛子十六岁生辰，该是他正式披上袈裟接受众人洗礼登上迦叶寺主持的时刻。”小贩突然想起当年爷爷说起这事时满脸遗憾，伤感和后怕的表情。

        “那一日，全镇的百姓自发聚集在迦叶寺里外，手持莲灯满心激动仰慕的站在大殿外，等待佛子从居所到达大殿受礼。可是一直到大殿的钟声敲响完第108下，佛子都没有出现。直到恐怖事情发生了，明明是午时三刻，日间阳气最强之时，天空却是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熄灭了当时所有为佛子点燃的莲灯，时不时还有落雷在宝殿上方，炸开道道火光。人们都开始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被这景象吓到了，而后，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雷光之中，众人看到了，寺中大雄宝殿内的那尊大日如来金身像流出了血泪，而殿外的大钟，竟在无人敲击下发出一声凄凉钟声。你们知道钟声意味着什么吗？”小贩突然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不知道，你知道。”“……”众人议论纷纷。

        “佛门、佛事，钟用于祈寿、感化、超度众生。在一口佛钟上铸有这样的铭文：“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就在这时，已经听了许久的一页书开口了。不仅如此还做了详细的科普。

        “佛寺的钟多是晨暮各敲一次，每次紧敲18下，慢敲18下，不紧不慢再敲18下，如此反复两遍，共108下。为何要定为108下？一说是一年有12月、24节气、72候（五天为一候），合为108，象征一年轮回，天长地久。另一说是，人有108种烦恼，钟鸣108响，以尽除人间烦恼。施主，小僧说的可对。”只见一页书缓缓向众人走来，双手合十，还有些青涩的白净面容带着虔诚肃静的表情。

        “原来是小师傅啊，不过你这么说是不错，但我问的是那最后一声钟声。”小贩抬眼看了一眼一页书，笑道。

        “哦，那小僧愿闻其详。”虽说觉得对方的故事有些离奇了些，但是一页书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而且他应该算是有些猜到结局了。

        是丧钟

        “是丧钟”

        两声同时开口，只不过一个是一页书在心中的想法，一个却是小贩的解释。

        “是神灵为佛子敲响的丧钟，因为在那一天，佛子失踪了，无声无息的再也没出现过。而就在那一天，迦叶寺修行最高的上上任主持圆寂了，圆寂前大声的高喊着，我佛寂灭，渎佛者，弑佛者，终归地狱，吾先行一步，尔等好自为之。然后这偌大的迦叶寺就像主持说的那样，因为佛子的失踪蒙上了阴影。哪怕寺内其他僧侣多次解释安抚百姓，但迦叶寺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各种怪异之事频频出现。不少僧人都开始疯疯癫癫，有人更在那些疯了的僧侣居所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或是真金白银，又或是累累白骨，更者还找到了被关在密室中年纪不一，被折磨许久的妙龄少女。就是当时的主持，佛子的师父，也被人发现死在了佛子被封禁的居所内。这一下子彻底激怒了信众们，他们更是对老主持的话深信不疑。在他们心里佛子已近是神灵的存在，会一直保佑他们平安幸福的生活。但现在庇佑他们的神灵竟然被这些渎佛者害死了，失去庇佑的恐惧，愤怒，以及失去信仰的绝望，充斥着每个人的心。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竟开始不顾寺中其他无辜的僧侣，开始疯狂的对迦叶寺展开报复。那些离开在外的，或是一开始就离开的僧侣还好，安全的逃过了一劫，那些剩下的僧侣却被百姓们下药，关在了迦叶寺被活活烧死。太可怕了，当时我爷爷还小，只是远远的偷看了一眼，回去就开始发热，做了几天噩梦，梦里全是炽热的火焰还有僧侣们的惨叫声。从那以后，偌大的迦叶寺成了一片废墟，后来也不是没有人后悔了，心怀忏悔的想要重建迦叶，但全都失败了。按当时他们的说法，惨死的僧侣的魂魄已经变成了怨鬼，无法超生，永远的留在了在这里，不希望有人再打扰他们。因为他们的人一进黑森林就会不知不觉的又出来，根本无法再靠近坐落于森林中央的迦叶遗址。而当时的大部分参与过那件事的镇民们害怕触怒僧侣的亡灵，便默认一般将黑森林封存，不让任何靠近。这也是为什么在靠近黑森林附近时总会听到寺庙的钟鼓声的原因，老一辈的都说，那是僧侣的鬼魂还没有想起生前的死因，所以浑浑噩噩的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生前的行为。”说到这，小贩的故事也算是正式说完了，不过也许普通人也就当个故事听了，但对于有心之人，比如一页书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如果小贩说的是真的，那他就越来越好奇当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比如佛子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失踪？或者按老主持圆寂前的说法，佛子应该已经死了，那渎佛者弑佛者又会是谁，那些疯了的僧侣吗？还有那个死在佛子居所的主持，他既然是佛子的师父，也是带佛子进入迦叶寺的人，又为什么会死在那么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还有被烧死的僧侣，闹鬼的黑森林，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页书真的很好奇，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他觉得要亲自去找出那尘封多年的真相。不仅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同门，还有如果真的是鬼怪作祟的话，他有必要除魔卫道，斩灭妖邪，还天下一个太平。

        最后，就在人们缠着小贩想听其他故事的时候，本就沉默寡言的一页书默默带着自己的行囊，踏上了去黑森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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