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河边救人

漫天流言蜚语，她也不好再乱跑。

        陆少棠和太子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她识趣不去打搅，在院子里安安生生地呆了一天多，觉得无聊，就和吉祥出了门，往先前寻着的一个僻静处散心。

        坐着马车往城西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人烟越来越稀少，花草树木都比人还高，路上碎石遍布，马车一路颠簸，越发难行，渐渐地听到水声，她下了马车，站在路边往下看。

        京城四周环山，这里便是一处山脚下，山路紧临着一条从山里汇聚而出的河，从路边到河岸，密密匝匝的芦苇丛，在微风下起起伏伏，清凉的让人心生寒意。

        这里也是她们当初选定的逃脱路径之一，只可惜河水太急了，四面又没有路好走，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放弃。现在看来，不失为一个纳凉散心的好去处。

        吉祥拿砍刀在前，一步步从芦苇丛中砍出一条路，直接通道河边，正好有一排横卧水面的柳树，两人就走到树干中间，脱了鞋袜，将脚浸在水中，难得的惬意。

        “早知道该带一副鱼竿过来。”

        河水很清，不时有一群小鱼绕过她们的脚旁，她简直想在这里搭个树屋住一住。

        吉祥也难得放松下来，两人倚着树干躺着，仰头透过树荫，看着天上的白云慢悠悠飘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摸了摸被树干硌疼了的后背，轻轻侧了侧身，目光偶尔瞥过河面，猛然见到一个颜色鲜亮的东西飘在河心，眼看着就要从她们眼前飘过去了。

        她被吓得一激灵，身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手下意识死死地抓住树干，眼睛直直地瞪着那个东西，要喊吉祥来看，却发现被吓得失声了。

        她又不敢松手去拉吉祥，只能抱紧了树干，伸脚去触碰她。

        吉祥敏捷地起身，不等她指，就发现了河中的东西，恰好漂到了她们这棵树的正前方。

        吉祥站起身，仔细看了看，突然一下窜进了河里，朝着那个东西游了过去，留下她在树上干着急。

        河水看着清澈，其实挺深的，再加上从山里一路下来的落差，即便吉祥身手不错，也废了半天功夫，等她拖着那个东西靠近树干时，严如意赶紧折下一根树枝拉了她一把。

        吉祥跳下河去的时候，她就看清楚了，漂在河上的竟然是一个人，看不清楚身形，只能看见被河水泡起来的桃红上衣和葱绿色的裙子。

        吉祥靠着树枝借力，顺利游到岸边，将救来的人拖到岸上。翻过来一看，两个人都愣住了，竟然是严如玉！

        震惊归震惊，还是救人要紧，严如意照着前世学习过的急救法，一通手忙脚乱，等严如玉突出一口水，慢慢睁开眼，她才觉得一阵后怕。

        如果今天就不过来，那她恐怕就不好交待了。

        严如玉慢慢清醒过来，等认出她们两个时，比她们还要吃惊。

        不等她问，严如意就将方才的经过都告诉她了，“既然遇到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求你感激，只要你回头不说是我们要害你就好。”

        严如玉抱着膝盖，呆呆看着河面，许久没有反应。

        河边凉风习习，她和吉祥湿淋淋的一身，就不好再待下去了，两人打算搀扶起她往回走，严如玉却挣扎着不肯起来。

        “这里凉气重，再在这里待下去，风寒也能要了你的命。”

        “死了倒干净，谁让你们多管闲事！”

        看她这么狼狈，又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严如意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如果遇到不到，我也就不管了，可现如今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可要是硬要把你送回去，也是在害你，还真是难办。”

        听了她的话，严如玉眼睛动了动，转头看了看她，“我害过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如果遇不到，时候我顶多感慨一句，可谁让我碰到了呢？虽然你这样是咎由自取，可让我看着你去死，我却是做不到。”

        严如玉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伸手在脸上擦了擦。

        “你说得对，这都是我的报应。所以你们走吧，我是生是死，都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严如意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今天先算了，以后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严如玉愤愤地转过脸盯着她。

        “你死了是一了百了，总不能让我心里不安。”

        “要我嫁给柳世杰，我宁愿去死！”

        “是我我也不愿意。”严如意点头附和。

        “那你还拦我干什么？”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她皱了皱眉，“不愿意归不愿意，又不一定要去死，你死了，除了便宜柳世杰，有什么好处？”

        “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了，连我娘都……”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伸手去把身边的野草泄愤，却又被野草划破了手指，气得她哭的更狠了。

        她拿出手帕替她包扎手指，“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该是你自己，你要寻死我也不劝你，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值不值得就行，是心无所念求解脱，还是为了和你爹娘赌气，方才你也感受过了，泡在河里的滋味好受吗？”

        一阵风吹过，严如玉浑身一阵发抖，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态度慢慢软了下来，带着鼻音问她：“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这可给她出难题了，她虽然同情她，可要不要帮她，事后会不会再惹来什么麻烦，她还是犹豫的。

        见她不说话，严如玉以为她也无法，自顾自说着：“你若是有办法，就不会嫁给太子了。想当初姑母本来是要把李将军的女儿嫁给太子的，那李家小姐据说和太子还有过数面之缘，太子自知式微，多半是不想连累李家小姐，才拿我来做挡箭牌，结果又连累到了你，总归咱俩都是没人在乎的倒霉鬼罢了！”

        严如意眉头略微一挑，没成想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太子的八卦，不过见严如玉还有闲心说这些，说明她寻死的心已经淡了，赶紧趁热打铁：“你看我这样不好好好的活着，还是回去再慢慢想对策吧？”

        一提到这个，严如玉将身子旁旁边一扭，“我不回去，明天就是婚期，我若回去就躲不过了，我就是从此跑的远远的也不会去！”

        她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先躲起来，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柳世杰那个混账，最好死在了外地才好！”

        没想到她脑子还挺活，可问题又来了：“你要躲去哪里呢？”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去处。”

        严如玉已经活了过来，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夏□□衫单薄，这一会儿风吹日晒的，已经干了大半，她理了理发髻和衣衫，把想好的对策都和她说了。

        两三年前，她曾在街上救济过一个被马车压断腿的尼姑，后来那个尼姑在京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庵里做了主持，多次托人表示要当面谢过她，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就出城往尼姑庵里藏了，就算是被发现，她宁可落发出嫁，也绝对不会嫁给柳世杰。

        至于严家，她出来时已经留下了遗书，他们都不顾念她了，让他们伤心一下也不算过分，就暂时不告诉了，也免得露出马脚，就算柳世杰可敷衍，她背后还有林夫人呢，现在说起她这个面慈心狠的舅母，她就恨得牙痒痒。

        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让马车夫把人送出城，并再三发誓，会给她保密。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往回赶的时候，严府里已经发现了严如玉的遗书，在城里四处派官兵搜寻，没找到严如玉，反倒在一处荒弃的破庙里发现了两具尸体，据说就是扰得京城上下不得安宁的那两个飞贼。

        太子府里，太子和陆少棠也是愁眉不展，他们刚探查到两个飞贼的行踪，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高手抢了先，使了一个调虎离山，把人都给灭口了。

        原本以为要抓住皇后的把柄了，这么一来，又前功尽弃了。

        “还有一点我想不通，那两个飞贼分明是皇后指使的，来府里探查他们的消息，被他们反设计捉了，为何会和太子妃又产生纠葛，去严府偷木箱？就算是皇后想置太子妃于死地，也不用费这样的周折吧？”

        太子一时也想不通。

        “不管怎样，也算是促成了一件好事，又太子妃在，你这几日的气色明显见好。”

        太子眉头微蹙，“你又何苦编写说辞让她往这里跑。”

        陆少棠开始喊冤：“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得了佳人在侧，不说谢我，反倒说我多事就太过分了！”

        “你我前途未卜，何必牵连无辜？”

        “人都娶进来了，你现在说这些，怕是无用了吧？”陆少棠收起脸上的玩笑，“太子妃都能和那□□党划清界限，我突然又有了不少信心，依然是死路一条，何不拼死一搏呢？”

        太子低头沉吟。

        “你说你想帮她，那就帮到底吧。”

        陆少棠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太子在屋里独坐了许久，直到夕阳从屋檐落到窗脚，他才抬头问端茶进来的丫环：“太子妃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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