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郑在玹篇

02

        她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胃疼的闭不上眼睛。夜里起来喝了不少药，捱到凌晨，经纪人cara来家里接她去拍摄场地的时候，她正疼的浑身都在发抖。

        cara被她的脸色吓坏了，着急的想要扶起来她想要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医院，死撑着说没事。

        cara只好去她家附近的药店拿了些止痛药喂她喝了，疼痛减缓了一些，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很，就没有再犹豫打了另一个工作人员的电话带她去了医院。

        她虚弱的没有力气挣扎，被两个助理扶着挂了急诊。最后在医院的床上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

        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里的场景是结婚的礼堂。

        她穿着漂亮的婚纱，挽着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穿过外面欢呼的人群往礼堂走。一切都是她想象的那样，鲜花，交响乐，祝福。她对她妈说过，她会幸福的，会比她那像烂泥一样的悲惨婚姻好上一万倍。可是，那条通往礼堂的路太长了，他们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周围的人慢慢消失了，鲜花和音乐也没有了，她低头看着他们攥紧的手，鲜血滴到了婚纱上，晕染了一大片的血红，好像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好像是从嘴里流出来的。她拉着他的手像发了疯一样的朝礼堂跑去，最后天旋地转，她晕倒在了地上。后来她看到了郑在玹跪了下来，哭着抱着她。接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说着

        “对不起哥哥，我没有办法做你的新娘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董思成。在旁边闷闷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思成哥？”

        她开口，嗓子里的血腥味还存有。

        “你什么时候回韩国的？”

        董思成抬头看向她，暗淡的眼神这会儿又亮了起来。

        “昨天就回来了。怎么样？胃还疼吗？饿不饿？”

        他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帮她掖了掖被子的角，又拿起来桌子上早就削好的苹果，想起来她还不舒服，又急忙放到桌上，拿过保温杯就要去接水。

        她赶快拉住他的手：“你别动了，我没事。”

        他讪讪的笑了笑，坐了下来。

        “第一次照顾病号，还有点生疏。”

        “我去你家没有人就只好给你经纪人打电话，早早就来了，一边等你醒来一边给你削苹果，你一直不醒，我就给隔壁病房的几个老人分了几个苹果，竟然忘了接水了，你看我这脑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回头看到她正笑着，露出的手腕和小脸瘦的不像话，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唯一带着些生气的只剩那双神采奕奕的眼，他鼻子酸了酸，握住她的手，没有想到手心也是冰凉的。

        “哥哥该留在韩国照顾你一段时间的，你瘦了好多。”

        她扯出来一个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我又不是你亲妹妹，你不要这么自责好吗？”

        董思成皱了皱眉，佯装着生气的捏了捏她的手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亲妹妹，是你不把我当亲哥哥。”

        “当我亲哥哥，得把你累坏了，我不舍得。”

        董思成的手顿了顿，从来的时候看到那份报告单就积攒的坏情绪这会达到了最高峰，下一秒河智苑再开口说的时候他难受的就能哭出来。但他是哥哥，他想，不管她认不认，他都是哥哥，要比她还要坚强。

        “哥哥知道了吧？”

        她抬起眼看向他，不知道此刻要用什么样的口吻去说，停下来等他抬头的时候想了想，又拿出来了平日里不管什么大事都云淡风轻的语气问他

        “我的病，思成哥哥知道了吧？”

        他抬起头想对她笑，可是嘴角始终扬不起来，末了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上掺了好多没有忍住从眼里溢出的泪。

        “智苑很坚强啊，要这样一直一直坚强下去，还有好多好多治疗方法的，总会好的，癌症不可怕，你一定一定会……”

        说到最后他说不下去了，说着是自己是哥哥的男人趴在床边哭的像一个孩子，她没有听清他边哭边说了些什么，只听清楚了一句

        “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活着。”

        病在两个月前就检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医生建议不要做手术，一方面身体素质差一方面已经癌转移了。

        她问医生她还能活多久的时候，医生用很委婉的话说，有好的病例，活到三四年多的也很多。

        她问三四年后他们怎么样了，医生不再说话了。

        那天从医院回来的夜里，她疼的翻来覆去没有办法入睡。郑在玹在夜里一次一次的起床给她温水，拿药，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冒着雨去请医生，折腾到了大半夜她才好了些。他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让她睡一觉。

        她说她睡不着，他就像哄小孩那样给她唱三只小熊。

        “一个家里住了三只熊。”

        “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熊爸爸~胖胖的，熊妈妈~很苗条，熊宝宝~很可爱。”

        她的脸闷在他的怀里，他每唱一句，她就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振动。过了好久他不再唱了，她只能听得到她胸腔里的心跳声，一下，两下……

        她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他正神色认真的看着她，灯光折射到他的眼里泛出了光，漂亮的不像话。

        “智苑，我陪你去检查检查身体吧。”

        “我找一个好的医生，把病好好治治，我舍不得你过一段时间就这么难受。”

        她没说话，低下头又埋在了他的怀里，眼睛里像是进去了什么东西，酸涩的难受。

        郑在玹轻轻的抱住她，低声对她说着：“等到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去度假，你不是想要去中国看看吗？我们就去那，去你妈妈的家乡，是和winwin家在一个地方的对吗？也可以再去看看winwin。然后我们再去好多到多美丽的地方看看。再过几年你就不要再那么辛苦工作了，在家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就陪你再一起去散散心，等到那时候我们可能就会有一个小宝宝了吧，……”

        郑在玹自顾自的说着他幻想了好久的未来，怀里的人却不说话，棉料的睡衣好像被什么浸湿了，他低头，摸了摸小姑娘圆圆的头顶，笑了。

        “感动的哭了吗？我们智苑？”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说：“好了，哥哥不说了，智苑睡吧。”

        她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哥哥也睡吧，今天你太辛苦了。”

        郑在玹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仰起头，抬起手轻轻的描着他好看的眉眼，鼻子，嘴巴。最后落到他脸上一个很轻的吻。

        他好像做梦了，轻哼一声抬手又紧紧的抱住了她，大抵是梦话，喃喃的说着：“智苑，要好起来啊。”

        像是身体上的一切东西都被抽离出来，她在活了这么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到了空虚和绝望。不敢做承诺，不敢奢求以后，不敢去幻想郑在玹所说的种种，她可能这个冬天都活不过去，就要走了。

        像那些三四年之后，在某个春天或夏天，又或许是秋天冬天里离开的人一样，沉沉的睡一觉之后，就不会再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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