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清平乐1

姜晗行至清平的消息早早便传到了清平玄盟与鬼门耳中，玄盟与各族共治各州，各个地方情况却各不相同。

        例如李氏的长安，便是由通天殿李氏主导，其余妖族，鬼族在长安小心翼翼求存。清平，玉京两处据说玉京白氏所居松鹤穿云附近便是妖族族地，两地及近，想来关系不错。

        琅琊天幕山脉中妖族的首领麟越是妖族中资历最老的，莫说是桃花源顾氏，便是李氏或姜晗所领的扶风都不敢轻易试其锋芒，麟越亦曾是仙君坐骑，故而天幕山脉一向与人族居住地隔绝。

        唯有章宪，如今扶风一家独大，原先人族在血煞治下喘息，也怪不得此前玄盟会联合起来围剿。

        而清平，修善斋居于昆仑，而鬼门聚与山海关，修善斋与鬼门既不融洽，亦不仇视，井水不犯河水。

        姜晗驻足在碧水清潭边，不远处不知在何等水源的无穷流引下，远远望去如同天幕开了一个口子，制成天悬瀑布的奇景，而元熙便在里头闭关。

        天问的妙用自然是不能让鬼族知道的，姜晗望着那遮天云水之气不觉惊讶，转头向着水潭边那群已生了灵智的锦鲤。“那道士闭关了？”

        锦鲤们面面相觑，随即挥舞起鱼须，连连点头。

        “那道士何时出关？”他又问。

        锦鲤们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各自比划了起来，一片群魔乱舞。

        “……”姜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罢了，还是等元熙出来吧。

        “尊上倒是闲情逸致。”元熙从远方走来与姜晗笑道。

        姜晗瞧了眼他：“不比你，将本尊带来这里给好些弟子当猴看，那些魂灯如何了？”

        “自是不负所托，只是引魂一事还请尊上费心。”元熙衣袖一挥，那些魂灯便欢快的聚集在姜晗身侧，仿佛舞动一般围绕着他闪烁着明亮的光辉。

        姜晗手指虚浮，如抚摸般轻轻将守掌放在火焰明灭处，那些魂灯迫不及待的随着他的手心舞动。他手中长明闪过异光，那些魂灯便渐渐集结化为一条灯火之路，随着指引飘向他袖口中，元熙知道姜晗是要亲自为那些残魂引魂。

        “尊上难来清平，不若贫道请尊上在昆仑山上一观。”元熙开口邀请。

        “你这山上上下下本尊哪里没见过？”之前在幻境中，这个道士没事就带他逛那无名山，如今他来昆仑一见便知道那无名山的出处了。

        “尊上不说，贫道都忘了，尊上学了我修善斋红尘道道义，却还没叫我一声师兄。”元熙笑意盈盈。

        “你这道士当真不怕死。”姜晗挑眉。

        “尊上嘴上说得凶，想来暂时是不会想要贫道性命的。”元熙笑意盈盈的道：“既如此，贫道与尊上同去黄泉吧，虽然我的清心音不如与鹤道君，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言语间二人已经行至山脚，他二人说话间，界关处忽地传来一声闷响，厚重石门自两侧分开。有一道蓝衣俏丽身影，正等在界外。

        “……”元熙

        “元灼光你的桃花可是开到昆仑山下了。”姜晗乐得看好戏。

        “本姑娘才不是来找你的呢！”蓝玲儿怒窥元熙一眼，才对着姜晗行礼：“小女蓝玲儿，受师父之托请扶风尊前往鬼门无念城。”

        姜晗眯起眼睛，他与项燕却时算是交情不错，但是这无缘无故的请他去无念城？

        蓝琳儿似乎早预料到姜晗的反应，再拜说到：“师父说尊上此前请他探寻的事情有了眉目，请尊上到鬼门一叙。”

        阿细姐姐有消息了？姜晗呼吸一顿，他此前在白玦的秋水上见过阿细姐姐的尾羽，本打算去松鹤穿云一趟的，没想到倒是在清平先得到了消息。

        元熙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贫道陪着去，蓝姑娘不介意吧？”

        介意，当然介意！姜晗瞪了元熙一眼。

        “你去鬼门做什么？那地方鬼族集结，你一个道士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姜晗暗中传音到。

        “修善斋与鬼门同居清平，贫道不过是去串一串门。”

        “你去鬼门串门，还不如说想找死，本尊亲自送你上路。”

        “尊上你总是这般。”元熙摇头笑道，转头问蓝玲儿：“不知蓝姑娘可否带贫道去鬼门一趟。”

        “你要去鬼门关？”蓝玲儿难得的为难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可不要离我或者扶风尊太远。”

        “蓝姑娘放心，贫道定当与尊上寸步不离。”

        ……

        三大邪域，每处的特点都很不同，和天幕山脉完全与人族隔绝不同，扶风与鬼门还是会与人族打交道。如同入扶风时需要请柬，如果要前往鬼门，须得过一段万人冢，那万人冢下埋的俱是战死沙场的英灵。如今为世间所知的通冥境若是算上之前的血煞和那只脱困的蜃，唯有六个：扶风姜晗，鬼门项燕，还有天幕山脉的麟越与青丘的涂山阙。

        即使是姜晗，也从未去过鬼门深处。在入万人冢前，正逢朔月，鬼市开。有人族前往山海关无念城。

        鬼市自古便有，时有人在路旁见有红白灯笼，张灯结彩，进去后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要么带着面具，要么长得其丑无比，村人也不觉奇怪，以银子买了一些食物或物资，出去后却发现那些多是些碎破旧物。这还是好的，若是有人在内起了邪性，欺骗或偷窃便定会有东西找上来让其付出代价。

        但也有人在其中获得机缘，以交换的物品一夜暴富或者升官发财。元熙皱着眉看着原还是零星的三人随着靠近鬼市而汇聚成群，与异族交易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人或是投机者，或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眼中俱是期盼或疯狂。

        “我们鬼门开鬼市一向公平，这些人既然敢来鬼市，便是已经做好了打算。”蓝琳儿一甩骨鞭，抽走一个靠近的暗影。众鬼云集在此交易，群魔乱舞。一些有几分修为的方士也时常进去做点买卖，打探点消息。这些鬼怪在鬼门的命令下不伤活人，却对被发现的人族修士不会客气。

        这鬼市光怪陆离，买骨灰盒子的，买纸人的，更有奇异的是，买皮囊，明码标价，幼子皮囊几钱，少年皮囊几钱，男人几钱，女人几钱，美人几钱。

        元熙上前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这些物件哪里来的。”惹得那独眼鬼看来他好久。

        姜晗知道是这道士除魔卫道的念头作祟，连忙上前：“你莫不是昏了？这种货不是无念赌坊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结果话音方落，就听到周围林木中传来怪异声响。众人一惊，瞧见一个人屁滚尿流地从远处狂奔而来，此人一边哭一边跑。身后还跟着最起码上百条的黑皮小蛇，有几条已经缠上了他的腿脚。

        元熙一惊，便要出手，姜晗一把将他拉住，道：“别过去！”

        那人哀嚎的哭叫着奔过,但攀上的蛇越来越多，他最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嚎啕道：“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蓝玲儿见元熙要施以援手本想阻止，却慢了姜晗一步：“这蛇是无念赌坊的蛇蜕所化，你杀一条，他会变成两条，越杀越多，且报复心极强。这人多是在赌坊输了不认账，才被追出来”

        那人在蛇潮里翻腾打滚，痛苦地扭来扭去，蛇潮已经完全覆盖了他，成了一团黑色的海藻，这海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黑影四散，原地除了一滩血水，竟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此时有一个第一来无念城，惨白者脸道：“即使是赌输了，也不需付出如此代价吧。”

        “那就要看他的赌本是什么了”蓝玲儿冷笑。

        姜晗用自身的鬼气掩住元熙刚才运气时露出破绽，小声对他说道：“无念城这赌坊典妻买子，赌儿赌女的都有，这街上正经做生意的不少，并没人强迫他们去赌。这里不是扶风，你一个道士别再这里惹事。”

        “贫道倒是对这无念赌坊颇为好奇”元熙皱着眉道。

        无念赌坊在鬼市的另一头，与鬼市不同，长期有赌徒混迹于此。无念城主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使得这赌坊自成一个小领域与外隔绝。

        一入赌坊，大堂果然爆满，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撕心裂肺。他们刚入内便见有个中年男人跪着对一个带着面具的庄家哭求：“你再让我赌一次，你再让我赌一次。”

        那庄家眼中带笑，说道：“可以呀，你已经赌输了你的妻子，女儿，儿子，现在你的赌本只有你自己了，你还要赌吗？”

        “赌！”那人红着眼，孤注一掷。

        “好吧，那我再陪你赌一局，你压大压小？”

        “小”

        大堂里稍稍安静了些，骰子在赌盅里乱撞的声音显得愈加清脆，良久那赌盅才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这男人才很慢、很慢地撬起了赌盅的一角，从缝里偷看了一眼，那双爆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一瞪。“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踉跄着后退数步，转身便想跑。不出几步便如之前跑出赌坊的人一样被蛇影埋没。

        “这些年倒是什么东西都敢来我无念赌坊了。”那庄家冷笑

        “继续继续”其余众鬼起哄到。

        “他赌自己便算了，他的妻子儿女何其无辜？”元熙皱眉。

        这话声音虽小，那个庄家却实力不俗，循着声音便见到了他们一行：“玲儿？你怎的来了？还带了个愣头青。”

        “鬼主邀贵客到访，借道九烛叔的无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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