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天

“你一晚没睡吗？”

        看到少年发红的眼眶和时不时打个呵欠的样子，松田皱起了眉头。

        昨天晚上绯世状态明显不好，又突然发现了死者，几人报完警之后游玩的心情也没有了。认真地做完笔录后，本来绯世想加入调查队伍，但是却遇到了一些阻碍。

        “本来我应该可以继续跟这个案子的，毕竟警察那边也缺人手，”绯世的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他坐在自己书房的电脑桌前，神色困倦又专注，“但是我爸硬是把我提溜出来说我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这种大事还是需要大人解决。”

        “如果他们真能解决我也懒得掺和进来，你们自己看。”

        松田和萩原凑近了一点，他们早上一醒来就按照昨天约好的那样往绯世这边赶，绯世说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又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起来，泛着泪光。他随手点开了一个网页，里面有一个缩小的显示框，上面是许多表情凝重的警察来来往往。

        这是警局里的监控录像。

        “距离最后一起杀人事件发生起码已经有十四个小时了，如果从最开始的死者算起大概是四十个小时左右，因为现在是夏天，理想的死后尸体变化时间不适用，死亡的时间进一步模糊。”

        绯世说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冷静，他的眼眸垂下，手上仍在键盘上不停操作着。

        他又调出了警局查阅过的监控录像。

        “因为在目前的流程中，调查中的案件天天都要写调查报告，不过纸质的东西不直接去人家办公室找也拿不到，说实话，这种低效的记录方式让我有点困扰。不过看不到调查报告从人们的行为中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这个警官，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喝了六杯咖啡了，除了去泡咖啡他基本上一直在座位上待着，对监控进行排查，我一开始也想直接等他搞定之后使用他的调查结果，但是一无所获。”

        “因为这附近的监控只有我们一家大型商场的稍微清晰一点，其他的店面很少有人装监控，也就是说他看一个监控看了一晚上。”

        效率真的有点低。

        “线索太少，排查难度又太大，虽然‘花火大会连续杀人事件’已经有媒体报道，并在社交平台和新闻平台上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但是这个案子最终找不到凶手并就此封存的可能性非常大……”

        少年看上去精神劲头有点差，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绯世，你还是赶紧先休息一下吧，资料我和小阵平先帮你找找看。”萩原的表情有些担忧，绯世也没有矫情，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有点饿了，你们要不要去买点食材，我眯两个小时，等一下中午做给你们吃。”

        松田和萩原出门了，绯世说是要好好休息，实际上却打开了漫画。

        他发现了，昨天晚上报案的三拨人就是警校五人组加上他，奇特的是每一拨发现的死者都不是同一个，所以一开始几人的笔录证词都有一定的出入，这有一点好处，就是大家看到的线索都不太一样，有利于他的调查。

        但是在警察们看到他之后就不太信任其他人的证词，态度明显敷衍了起来，他只好说死者应该不止一个然后瞎扯一通推理过程，因为绯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说法可能不太容易被相信，因为他当时作出的所有推测都是建立在每个人说的都是实话的基础上的。这也让其他几人多看了他两眼。

        漫画中，他被鬼冢排除到调查队伍之外的事情引起了热议，不过他跳过了跟自己经历相关的剧情，着重看了伊达航、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部分。

        伊达航是在绿化带附近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的，他听到后几乎是立刻跑到受害者附近，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按照时间来推算，他遇到的应该是陵山雅丽。少女身上的伤口仍是锐器贯穿，但是周围血迹不明显。经过鲁米诺试剂的排查，第一案发现场应当是在河边，大量的鲜血流入河流，岸边只有明显有被清洗过的一小滩痕迹。

        至于降谷零诸伏景光那边的剧情展开，则是与他们的日常相关。他们的剧情算是这一话漫画的“楔子”。平时常常打招呼的邻居姐姐突然失踪，他们看到邻居姐姐的父母在女儿久久不归后报警，于是在第二天，二人看到同样穿着黄底彩色烟花纹的女孩时，他们几乎算得上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虽然后来看到了不是失踪的邻居姐姐，对方的长相也在两人那里挂上了号。

        一般情况下分析连环杀人事件的凶手都是从受害者特点开始的，从这三位死者来看，凶手选择的被害对象特征非常非常清晰——穿烟花印花和服、容貌姣好、年轻女性。再加上几位受害者的尸体明显呈现了一种趋势，就是越来越“美”。一开始溺死的山村绮罗对于凶手来说是一个“失败品”，这可能也是凶手没有在杀死她之后停手的原因。

        再看手法，不论是刺伤后溺死，打晕后放血，还是药物致使目标失去意识后杀害，都说明了凶手在体力上有优势，但是没有绝对优势。

        凶手这一连串血腥行为的目的也许是完成某种对他而言的“艺术”，一开始的溺死绝不会是他想要的，因为溺死者的尸体肯定不会符合他的要求。

        那么可以这样推测，他一开始给受害者选中的死法是失血而死，溺水要么是某种意外，比如被害者拼命反抗过程中不慎落水，要么是在行凶过程中因为凶手无法控制，为了不被发现，杀害目的从完成作品变成了沙人灭口。

        漫画中警方对死者的死亡报告描绘得非常详细，这也为他解决问题提供了不少线索。弹幕有很多，但是对破案方面大多无法提供什么帮助。由于在读者看来这是一起虚构的案件，大多数人对死者并没有什么尊重感。除了一部分表达了一下“漂亮小姐姐们有点可怜”，更多的还是比较关注事件如何解决，几位主角如何互动之类，三位死者的存在被弱化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画面只有这么多，其它的信息还是等大家一起寻找后他再进一步分析吧。

        昨天的事件太多，不管是游玩还是案件都很消耗精力，虽然他的身体非常健康，现在还是需要休息了，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查案子。

        也不知道松田他们买了什么吃的。

        算了，先睡觉。

        绯世也没有想到，等他醒来竟然已经快要到晚上了。

        两个好友可能是担心他，看他睡眠质量不错就没有叫他吧。

        他从书房的床上坐起来，这个单人床比较窄，睡起来没有很舒服，但也算不上特别不舒服。

        不过质量没有那么好是肯定的，起床的时候，他的床板咯吱作响，这也惊动了待他书房里的另外两个少年。

        “小绯世你醒啦。”代替他在电脑桌旁边坐着的半长发少年回过头微笑，小卷毛则在另一边把玩着他之前自制的各种窃听装置和定位装置，看样子是已经拆了不止一个了。

        不过感觉身上有点凉，是错觉吗？

        绯世低头，看着身上只剩一条裤衩子的自己，沉默了。

        他看了看床边，衣服果然在地上，看样子已经破破烂烂不太能穿了。

        “你们对我的衣服做了什么？”他表面上非常镇定地询问自己的好友。

        “我们中午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而且你还自己脱衣服，我们拦不住。”松田在认真讲话的时候好像天生有种嘲讽感。

        “可能是因为夏天太热了，”萩原的表情明显是在忍笑，“我们把空调打开你就不动了，说起来你一开始扒拉自己衣服的时候我和松田还以为你醒了，但是怎么跟你讲话你都不理，我们才感觉不对劲。”

        “因为怕引起误会，我们在阻止无果，你扒掉自己上衣的时候就拿手机拍照录像了。”

        还拍照？你们确定是怕引起误会而不是为了增加误会吗？

        “绯世力气真的很大，你身上最后那一条裤衩都是我和萩努力的成果了。”

        松田和萩原看着在他们一唱一和之间神情逐渐放空的好友，几乎快要憋不住笑。说起来，绯世的身体线条真的非常漂亮，少年人还没有完全张开的骨骼上覆了一层视觉上只能用美观来形容的肌肉，但是如果真有人觉得这只是看上去好看的话，无意识状态时两个人都按不住的力量就要教他做人了。

        他们看着绯世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房间里的监控录像。

        “不是吧小绯世你在自己书房都装监控吗？”两个少年没见过世面一样地瞪大了眼睛。

        “啊，”绯世一副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声音都有一点飘忽，“是的。”

        他把监控时间前调，看着中午的自己侧卧在床上，一开始抱着被子睡觉，然后逐渐开始乱动。

        坐在一边的两人以为他醒了，过来喊他，结果看见他直接开始对自己的衣服下手，表情几乎裂开。从肢体语言上看，两位好友非常意外，交流了一下之后松田录像，萩原在最后他要脱裤衩子的时候竭力阻止了他，然后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爬上床抱紧被子继续睡觉。

        说实话，这种事情如果是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发生的，那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可以把它当做谈资。他夏天的时候基本不盖被子，但是不论如何，如果床上没有被子的话他很难睡着。

        昨天晚上气温不算高，于是他没有开空调。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的睡相，最重要的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睡觉时太热了会脱衣服的设定时，居然会被好朋友看见导致直接社死……

        无所谓了。

        绯世叹了口气，一边下床穿衣服一边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萩原和松田也没有想到绯世调整心情的速度这么快，互相对视交流了一下眼神后回答：“中午我们自己出去吃了拉面，晚上还没吃。”

        “你们买了什么菜？”衣服穿得差不多了，少年拢了拢头发，从桌上随便摸了个头绳扎了起来。

        这种东西指望松田回答显然不太现实，小卷毛本质上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正义、聪慧、善良、喜欢机械，他对于食物的要求其实并不太高，今天采购几乎是萩原一人挑选的。

        “唐扬鸡块半成品，鸡蛋，白菜。”萩原老老实实地说了，绯世有一种特别的气场，当他认真的时候，总是会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正经起来。

        “那就吃鸡块烧腊饭好了，我们等一下在饭桌上也可以一起聊一下案子。”

        整理好了仪容的少年带着两位好友一起下楼，手脚麻利地做了一顿便饭。

        他的睡相相关剧情没有画进漫画里，也能理解，这次的漫画明显是推理向的内容。

        “……凶手的特征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是现场人太多又无法控制才会导致难以排查。首先是身高，第一个的受害者身上的创口在后背处，但是没有伤到内脏，这体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就是凶手一开始对使用刀具行凶是不熟悉的，至少他并不了解人体的骨骼结构，没有一击毙命。”

        绯世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开始跟好友继续分析，这些内容也被画进漫画里了，占了一个画面。弹幕的抓重点角度一向清奇，不是案件分析也不是夸他聪明，竟然是说他在吃饭的时候谈论案子这件事。

        【这个饭看着真的好香，73老贼这个滤镜加得可以直接去美食番碰一碰了吧……】

        【绯世和景光真的是料理担当，一想到之后绯世给大家开小灶引起警校八卦轰动就好笑……】

        【笑死，看这里，马自达和hagi的表情亮了。】

        【吃饭的时候一脸享受，听绯世讲案子的时候一脸迷茫。】

        【听我说谢谢你，让我吃完，卑微jpg】

        绯世：……行，那等大家吃完再说。

        看弹幕内容，他之后的任务应该是非常成功的。

        松田和萩原停筷子之后，绯世收起碗筷放到水池里。

        他给两个人倒了点温水漱口。

        “你们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先回答的还是萩原。

        “我感觉，凶手的情绪很奇怪。”

        “连环沙人一定是有动机的，他对受害者的挑选也体现了这一点。他很割裂，就是一开始他很像是激情沙人，没有刺死对方似乎让他有点慌乱。与后面的两位死者相比，第一个女孩子的死更接近于‘沙人灭口’。”

        “相应的，由于准备不算充分，最先遇害的女孩子的案发现场，可以体现出来的信息也是最多的。”

        “研二说得没错。按照已经获得的信息，凶手要么是体弱的男性，要么是非常高挑的女性，他对受害者的挑选和受害者的‘死相’表明他对美感有一定的追求，但是最后一例案件逝世的女孩子的死亡模样已经很漂亮了，她脸上本来就带妆，死后也没有显得过于苍白，反而化妆品氧化之后暗沉下来，比起死去更像是睡着了。”

        绯世洗着碗，说话声音很轻。

        “现在还不知道凶手准不准备停手，但是很明显，如果要抓住犯人，从山村绮罗切入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我们昨天做笔录的时候，个子特别高的那个男生我认识，也已经交流过了，他对案件的了解程度不深。另外那两个我不太认识的男生身上，我悄悄放了窃听器。”

        “山村绮罗是他们的邻居，也许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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