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来信

春天缓了缓情绪，又把信拿出来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放好。

        去年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她不止一次的听人在背后说她爹娘傻，养个丫头片子还让上到高中。结果呢，不还是跟他们一样是下地干活的命。听的多了，她自己也后悔过是不是不应该读书。

        现在看着手里的报纸跟钱，她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没用了。

        她吸了口气，抬眼发现程川还在担忧的看着她，便冲他笑了起来，还牵着的手又忍不住晃了晃。

        这会儿听到外面动静的几个邻居也都跑了出来，见几个人围在一起便都纷纷好奇的聚了过来。

        兰香婶她男人先问道:“我咋刚才听你们说春天上报纸了？”两家是对门，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也比较清晰。

        桂花婶家的大叔也不禁问:“真的呀？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听到这里，春天好忙解释:“没有没有，不是我上报纸了，是我之前写的一篇文章登上报纸了。也就一小块地方，其实算不得什么的。”

        几个人一听就不同意了:“这还不算什么呀，春天你这也太…太那啥了，那个字咋说来着？”

        “谦虚。”程川在一旁忍不住提醒。

        “对对对，就是谦虚，谦虚。你看不是我们说，川子也这样觉得对不对。”

        “对。”程川又接话。

        “你别光说话，快打开让我们看看呀，这能上报纸的，那得是文曲星了吧？”桂花婶家大叔看程川光是傻乐着不动，提醒他。

        程川这才打开刚从邮递员手里接过来的报纸，想了想又提醒道:“那我拿手里，你们都不许抢啊。我爹娘都还没看过。”

        “行行行，不动不动。咋看不出来你这么磨叽啊。不过你爹娘呢，咋没在啊？这么大的事咋不出来看看？”

        “看啥？啥大事啊要我看？”张翠芳跟王桂花还有赵兰香刚到巷口，见一堆人围在自家门口，能等到跟前就听见这一句。

        刚才跟邮递员说话的那大娘见她过来就说:“说你家春天上报纸了。你说你这人，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上次春天跟川子买自行车你是好半天才出来，这会儿春天上报纸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在家，你这一天天的干啥玩意儿？还有春天她爹，平时瘸个腿到处跑，这会儿躺家里出不来。”

        说完又对着张翠芳来了一句:“还是我给人送信的指的路呢，你说，这咋就不是我闺女呢？”

        别说张翠芳听完这话啥反应了，围观的众人先不同意了，“那咋就是你闺女了？我们家离得这么近，我还想说她咋就不是我闺女呢。你说这同样是人，那咋就不一样呢。”

        说完又有人看见春天手里的钱，便问道:“人家是不是还给钱了呀，有多少啊？”

        春天刚才说了下，见有人问，也没瞒着:“给寄了五块钱。”

        一听五块钱，大家伙儿都惊叹:“五块钱！这么多啊就…就这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这么多字就五块钱啊？那你多写一些是不是钱更多了？”

        王桂花跟张翠芳一块儿回来，这会儿也是满脸兴奋:“就是啊，这一天不用下地干活，随便写一写就能拿到这么多钱。咱县里供销社的售货员一个月也才二十来块钱，你这比那还要轻松啊。”

        “啥叫一个月也才二十来块钱，之前不还挺羡慕人家的吗？”听见王桂花的话，赵兰香无语的说道。

        对于种庄稼的人来说，这种“不用付出劳动”就能拿到钱还不用上班的好事，那可不比售货员还要好？

        张翠芳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刚想拿过女婿手里的报纸，突然想起什么，又赶忙把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接过来。她也不认识上面的字，就对着女婿指的位置看了又看，手指还凑上去摸了摸。

        “高兴傻了吧，你们家春天这么出息。咱们公社还从来没听过有人上过报纸呢。”王桂花看她这样，也不禁有些酸。这咋就不是自己家孩子呢。

        “谁还敢说上学没用的。不行我得回去好好跟我们家胖丫说说，以后可得好好读书。”

        “就是，我家那小子也得教训一下。这坐着挣钱不比站着刨地舒服？”

        等邮递员走后，大家伙儿又凑一块儿说了会，心里也都下定决心一定要督促自家孩子读书。这质量不行，也能从数量上找补找补不是？总能有一个行的是吧？

        还是老惯例，没等两天，春天上报纸，不对，是春天写的文章上报纸的事，基本全公社都知道了。

        于是，在经历了退婚、人工呼吸以及结婚的事情后，春天又为程家大队人民提供了一个闲聊话题。

        不过这次总算是好的方向了。

        那边众人散去，这边娘三个也回了家。程文藩在家里等的着急的不行，都想不顾那条腿出去看看了，见娘几个可算是回来了，忙不迭的问道:“咋了啊我咋听见说春天，报纸啥的？”

        张翠芳到这会儿还能听见自个儿的心砰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听见老伴问就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刚才在外面她都没敢表现出来，就怕人家回去说她显摆。

        程文藩她讲完也是一脸止不住的高兴，手捏着报纸直颤抖，好一会儿对着程川说道:“川子待会儿让你娘给你拿着钱，你明天去趟县里，把这个报纸再给咱买两——买五份。我闺女争气啊。不行，咱爷俩待会儿得喝一杯。她娘，你这晚上再给咱杀只鸡。我这高兴的啊，我闺女真给她爹长脸。”

        张翠芳看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睛的样子，也止住了想说他春天结婚时喝了酒不准再喝的话，同意了晚上杀鸡。

        真就觉得比春天结婚那天还要高兴。结婚谁都能结，报纸那是随随便便能上的吗？不是啊！

        春天跟程川俩人也都觉得是该庆祝一下，便没反对。不过春天看着她爹高兴的样子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道:“也就这次上了，下次还不知道咋样呢。”

        程文藩听闺女这么说，也知道她怕自己下次上不了会让家里人失望，忙收起自己的情绪安慰:“有这一次都了不得了，你还想有几次啊？咱该咋样还是咋样，上了咱高兴，上不了那也没事，之前没上过不也好好的？”

        张翠芳跟程川也连连点头，就怕她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春天看着三人认真的样子，也忍不住对着他们笑了起来。

        晚上还是程川杀的鸡，杀的时候张翠芳一脸心疼，正在下蛋的鸡啊。不过正好也准备多养几只了，张翠芳这才狠狠心让程川把鸡捉出去。

        吃完饭见爷俩还在喝着酒，春天就先回房了。想着明天会去县里，便又把之前陆陆续续写的几篇稿子拿出了修了又修，改了又改，直到天色暗的不得不点起煤油灯，这才发现程川不在房间。又等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到厨房看了看，听见爷俩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便也没打扰，上了个厕所又自己回房了。

        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的，女孩翻了个身挥挥手想将这烦人的东西赶走，两只手却都被人抓住按在了头顶。

        春天这才醒过来，没等她说话，就被程川堵住了嘴。慢慢的，房间的气温开始上升，暧昧渐起。唇舌勾绕间春天也学着程川的样子回应着他。两人你来我往唇齿相依，辗转厮磨。一吻结束，程川盯着春天那比平时更加红润饱满的嘴唇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亲。

        然后额头，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颈，……

        慢慢的，两人的四肢愈加紧密的纠缠在一起，水乳交融。

        “春天，你是我的春天，对不对？”

        “嗯，我是你的春天。”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程川的身影。春天刚出了房门就见到他担着两桶水进了家门，忙走过去帮他抬了下。

        她娘正在喂着鸡，见她出来就赶着她去洗漱，倒是也没嫌弃她起的迟，只催促道:“川子早上起来把饭都做好了，你赶紧洗漱完了咱好吃饭。一会儿吃完饭你跟川子就去县里买报纸。”

        她爹这会儿窗户边坐着，也跟着附和:“她娘，你把钱给川子，待会儿让两孩子去县里买报纸顺带着逛逛，看有啥想买的。”

        程川一听这话连忙推辞:“不用了爹娘，我身上有钱呢。再说几份报纸能花多少钱。”

        春天也帮着程川推辞道:“就是啊娘，一家人干嘛分这么清楚。而且程川那天把钱都给我了，再说我不是昨天拿了五块钱稿费吗。”

        “都给你了？你都拿了？”程川见老丈人跟丈母娘皱眉，怕两人责怪春天，赶在老两口开口前说道:“爹娘，我是想着我跟春天都结婚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想着钱放在一起花也是应该的。还是说爹娘没把我当家人才跟我这么生分的？”

        程文藩跟张翠芳一听程川这话那还了得，忙不迭的说道:“那肯定是一家人啊，我跟你娘是想着我们跟前还有点钱，你跟春天的就先攒着，等以后再用。”

        之后也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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