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蓝葵

柯之祭点好了餐，郅夜被老板娘带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他这会正坐着等上菜。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郅夜问。

        “我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柯之祭抽了几张纸巾开始擦桌子，看起来动作娴熟。

        “别看这里破，东西很好吃。”柯之祭压低了声音说道。

        郅夜并不觉得这里破，毕竟山上连个像样的吃饭的地都没有，只有小卖部，所以他摇摇头。

        果不其然，柯之祭说的东西好吃，就是真的好吃，郅夜看着被端上来的一大碗牛肉面，牛肉末布满了整个碗面，老板娘还真一点都没吝啬，面条不算细也不算粗，很有分量，里面还加了青菜和黄豆芽，汤底更是一绝，光是闻着就能感受到有多浓，估计是用牛骨熬出来的。

        此时面还冒着热气，郅夜一凑上去就被雾湿了脸，他忍不住感叹：“好香啊！”

        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牛肉面，他印象里的牛肉面，找一颗牛肉粒都难。

        柯之祭给他递了筷子：“这是我们这的牛肉面一姐，做了好几十年了，能不香吗。”

        难怪，虽然这家店装修很简单，来吃的人却很多。

        郅夜接过筷子夹了口面，入口震惊，他宣布，他心里的top1从现在开始正式改为这家店的牛肉面。

        郅夜吸溜得很快，他也确实是饿极了，在柯之祭才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吸溜吸溜把面条吃光了。

        他吃得嘴上油油的，这会正伸着舌头舔嘴唇，接着直接端起碗，一口干了这浓汤。

        “哈。”郅夜咕噜咕噜喝完汤，见柯之祭还在不紧不慢地吸溜着面。

        “好好吃。”郅夜眼睛亮晶晶地，似乎还没有吃饱。

        柯之祭知道他吃不饱，还给他点了云吞，他抬眼示意他。

        “真的吗？我可以吃这个吗？”郅夜洋溢着快乐的语气，他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柯之祭点了点头：“都吃了。”

        他吃饭慢吞吞的，所以很容易有饱腹感，不像郅夜一股脑往胃里倒。

        郅夜揽过云吞，云吞被煮得晶莹剔透，浮在放了葱花和香菜的汤上，看着像一小朵一小朵的百合花。

        郅夜舀了一颗放进嘴里，皮薄馅厚，皮不用怎么嚼就化在嘴里，他尝不出来这是什么肉，但肉质紧实，嚼起来甚至还有回弹。

        他开开心心地把云吞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柯之祭才嗦完面，他实在懂得享受，好吃的东西就要慢慢吃。

        他慢悠悠擦了擦嘴，郅夜把云吞往他那一推：“我给你留了两个，谢谢你今天带我吃饭。”

        看着格外真诚。

        柯之祭抬眼：“喂我。”

        郅夜愣了愣：“你为什么不自己吃，还有多余的勺子。”

        “喂，我可带你吃饭呢，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柯之祭闭上眼，他吃饱饭就格外懒，动都不想动：“快点。”

        郅夜舀了颗云吞，他格外生疏，因为他没有喂过别人吃饭，只有小宝宝和生病的人才要人喂。他这么想着。

        柯之祭张开嘴把云吞包入口中。

        “好吃吗？”郅夜看着他一动一动的腮帮子问。

        “还要。”柯之祭没有回答他，他始终闭着眼。

        郅夜抖着手又喂了他一颗，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吃完了，柯之祭付了钱，郅夜在门口等他出来。

        一不小心吃太饱了，郅夜感觉自己的肚子要爆炸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都撑大了。

        “干嘛呢你，跟孕妇一样。”柯之祭从店里出来，见郅夜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肚子，忍不住吐槽。

        “吃太饱了。”郅夜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笑了笑。

        天彻底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

        “走吧。”柯之祭在前面带路。

        “我们还要去哪？”郅夜慢慢跟上他，他现在一动，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面翻江倒海。

        刚刚不该贪喝汤的……郅夜后悔。

        “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柯之祭走得快，没注意到在后面停住的郅夜。

        郅夜也不是矫情，毕竟前几天刚出的事，他连那个牌子的水都不敢喝了。

        他害怕去便利店，已经变成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柯之祭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等到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他才奇怪地扭头看。

        “怎么了？”柯之祭回来，小心翼翼地问他。

        郅夜摇摇头：“我不想去便利店，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柯之祭很抱歉，他没有想到他前几天刚遇到了那样的事。

        “对不起。”柯之祭朝他说，柯之祭觉得郅夜真有能耐，这一天让他说了几次对不起了？

        “离便利店还有好长一段路，你先陪我去，然后在那附近等我好不好？嗯？”柯之祭低下头耐心询问他。

        郅夜抬头看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里离酒店也不是很近。

        他走到便利店附近的时候发现，柯之祭没有选他出事的那家便利店，而是绕了个远路，来到了另一家便利店。

        郅夜稍微安心了一点，他没有进去，在门口等他。

        他看见柯之祭很熟悉地推开门，看起来是来过很多次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旁。

        那女人有点胖，大约是35岁左右的样子，头发很卷，染成了很火辣的红色，她嘴上叼着根牙签，嘴唇涂着浓郁的唇彩，身上穿着件不怎么合身的睡衣，椅子还一晃一晃的，不过从五官来看，长得很好看，和柯之祭还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倒截然不同。

        这家店是很普通的便利店，亮着很亮的灯，进门有一声清晰的“欢迎光临”，有好几个分区的货架，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柯之祭直接上前敲了敲柜台，女人抬眼，眼里都是笑意。

        郅夜瞪大了眼睛，柯之祭手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但是他在笑着，对一个陌生的女生。

        郅夜想起他之前和主人一起看的古早电视剧，里面经常演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桥段，并且是一包养就是好几个。

        柯之祭还在笑着，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郅夜忍不住浮想联翩，难道他拒绝张彤，就是因为？他被包养了！

        柯之祭很缺钱吗？也确实，平时很少见他穿什么大牌衣服，平时吃饭也很节约，不是食堂就是地边摊，郅夜有点愧疚，他刚刚不应该让柯之祭付钱的。

        郅夜看着两人，他替学校贴吧上说打赌安语和他绝对是情侣的人难过，如果那些人看见了真相，估计会很伤心吧？

        郅夜看见他们在说话，接着柯之祭朝她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在冰柜里拿了两瓶冰水，他甚至没有付钱！只是举起来朝那个女人示意。

        女人点了点头，柯之祭刚要出来，又被女人喊住，女人伸出手在柯之祭肩上拍了拍，两个人又有说有笑起来。

        郅夜看呆了，那个女人估计是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目光，居然回过头来，和郅夜对视了一眼。

        郅夜大吃一惊，赶紧扭过头，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刚平复好呼吸，就感觉到自己脖子被冰了一下。

        柯之祭老这么吓他。

        但便利店里的场景，其实是这样的。

        柯之祭刚走进门，就和女人问好。

        女人叫蓝葵，是柯之祭的婶婶，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儿，开了个便利店。

        柯之祭周末的时候常过去帮她收账，而她的爱好就是打麻将。

        这会见到柯之祭来，她还挺高兴：“欸！小祭啊！怎么怎么大半夜的过来？想婶婶了？”

        “嗯哼，刚好吃完饭路过，来拿两瓶水。”柯之祭回道。

        “拿拿拿，你这次可不准偷偷付钱哈！不然我可不高兴了！”蓝葵笑着说。

        “你们今天不是考试吗？怎么有空来外面晃悠？”蓝葵疑惑着问他。

        “今天考得不错，提前庆祝庆祝。”柯之祭说了个谎。

        “那恭喜你咯，明天还要考不？”

        “今天第一天，明天还要。”柯之祭弯腰拿了水：“那就当婶婶请咯。”

        “害！一瓶水的事！拿去拿去！”蓝葵毫不在意地说，突然她意识到柯之祭拿着两瓶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恩，还有个同学。”柯之祭回答她：“婶婶，我走了。”

        “等等等等，你回来。”蓝葵留住他：“怎么不叫你同学进来坐坐？你婶婶不用介绍给他认识认识啊！让他来带点零食走。”

        “他比较害羞。”柯之祭思考了一下笑着回答。

        “哟，在哪呢？”

        于是，就有了蓝葵和郅夜对视的那一幕。

        “这小孩长得真漂亮啊，不过还真是挺害羞。”蓝葵朝柯之祭说道。

        “恩，我真走了婶婶，待会再晚学校关门了。”柯之祭朝她挥挥手。

        “嘶……”郅夜伸手取走他脖子上的冰水：“你老这样。”

        两个人慢慢走着，今晚月亮很大很圆，可能是没有云的缘故，把路都照亮了，或许是因为这样，郅夜没有害怕的感觉，有可能是因为，柯之祭在他身边。

        柯之祭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安全感的人。他觉得。

        “害怕么。”柯之祭开了瓶盖问他。

        郅夜点点头，又摇摇头，柯之祭把开了盖的冰水递给他，郅夜有点蔫蔫的，没什么兴致。

        “怎么了？”柯之祭仰头喝了口水，察觉了他的情绪：“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别害怕。”

        郅夜没有害怕，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把他刚刚看见的事告诉他，他一方面想，柯之祭应该不想他管这件事，一方面又想，他和柯之祭是朋友，他不想柯之祭一步一步走进深渊。

        后者战胜了前者，他看起来犹豫了很久，但是又很坚定：“柯之祭。”

        他差他半个头，和他对视的时候要微抬着头，所以看起来更加认真了。

        柯之祭刚把水咽下去，差点被他说的话惊到喷出来。

        “你和她断了吧。”郅夜很认真，看起来没有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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