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什么配不上

送走王媒人，奶奶拉着沐漫夭的手，笑呵呵道：“我家小夭也找到如意郎君了，挺好，挺好。江公子下聘的聘礼，奶奶不要，就做你的嫁妆，咱家小夭，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沐漫夭不在意的笑笑，风不风光她不在乎，只要那人真心有她，能够于千万人中寻得相爱之人，何其有幸。

        王媒人马不停蹄的进了江府，江流年拿起纸张，微微一笑。将纸条递给王媒人，去吧，多带上点银子，让占卜的那人多说些好话。

        王媒人接过沉甸甸的钱袋，不禁笑开了花。这江公子对沐姑娘可真好。

        屋内的江老两口生着闷气，他们这么优秀的儿子，怎的就喜欢上了一个乡野丫头。

        “哎，老头子，你儿子要娶个乡野丫头，你这日后出去谈生意，可就抬不起头来了，还不去劝劝儿子。”江夫人挑唆的推了推自家夫君。

        “我劝，这事不都是你们女人干吗？这邻里邻居也有不少恶婆婆，你听了这么多年八卦，总也学了个七八分吧？”

        “让我唱白脸，担上恶名，你唱红脸，好让儿子向他故交要颜真卿的墨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沐橙风你这么无耻，连自家娘子都坑。”

        沐老爷恼羞成怒：“你心思单纯，你想让我去当这恶公公，在儿子面前维护儿媳，好让他答应把手头的漫漫成衣铺过户到你名下，你好在你姐妹那儿显摆。”

        两人各拆各的台，谁也不想惹儿子不快，谁都想踩对方向儿子邀功，心里都暗暗有了算计。

        沐漫夭觉得，新娘子新婚之时穿上自己缝好的嫁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这几天便待在家里跟着奶奶学女红。

        不过她有点高估自己的女红天赋，她奶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成品：“你这绣的是啥鞋垫，凹凸不平的，做成这样这是打算送给仇人吗？”“这线都混成浆糊了，你这绣的是花吗？丹青圣手过来也看不出来。”

        沐漫夭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奶奶这么毒舌，她狠狠的放下手里绣的花，将手伸向布篓里。

        “别动别动，这是最后一块布了，你给我留着做套袖吧。咱家抹布也用了好多年了，终于可以换了。”

        沐漫夭将线篓子一推，愤愤道：“什么人啊，我不练了。”

        奶奶不加安慰，反而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剩下的布获救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沐漫夭打开门，见是王媒人上门：“这八字合出来了，占卜的人说了，那是金玉良缘，百年难遇。”

        “是吗？那是好事啊。”奶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邀请王媒人进屋。

        “不了不了，我这是来送聘书的，十日后来送聘礼，江公子要去参加来年的春闱，说是婚期定在三月初一，您看行不。”

        “好，自然行。”奶奶说完就递给王媒人喜钱，王媒人便笑呵呵的走了。

        沐漫夭看着大红的聘书，忍不住翻开。

        预报佳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登门求娶，得我福兮。

        沐漫夭想：自己做嫁衣的愿望怕是泡汤了，还是去买一件的好。

        拿上为数不多的银两，沐漫夭来到了大街上，她旁边的摊子是一对小夫妻，女的笑问：“沐妹子这几天都不来卖粥了，干嘛去了？”

        “要成亲了，在家待嫁呢。”

        女的略带惊讶：“那要提前祝贺妹子与良人百年好合了。”

        “谢谢啦，也祝你和身边人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她说完挥挥手，走进了城里有名的成衣铺，然后她就被嫁衣的价格惊掉了下巴，说实话，她的衣服都是奶奶一针一线缝的，她从没想过买衣服，也就低估了衣服的价格。她不免有点失落起来，其实普通人结婚都是简简单单，哪来的婚衣喜轿。只是……她免不得自卑起来。

        旁边的小厮见这人衣着，神情，就知道她买不起，像驱蚊子一样挥手：“本店衣服确实不是你这种人能配的起的，你可以去其他小店看看。”

        沐漫夭被说的更是面色通红，她刚要狠狠心将银子摔小厮脸上，正在这时，永和郡主走进了铺子，身边的丫鬟问：“老板，我家主子的衣服做好了吗？”

        沐漫夭回头，正好与永和郡主的眼眸对上，永和郡主打招呼：“来买衣服？”

        沐漫夭点点头，看着小厮从里屋拿来的一大袋衣服，不禁有点羡慕，不过这点羡慕也就转瞬而逝。

        老板跟着小厮出来，对着永和郡主喜笑颜开：“做好了，做好了，用的都是上好的云锦，小孩穿着铁定舒服。”

        永和郡主点点头：“你们这店是汴梁城有名的，我信得过，沐妹妹要买什么衣服？”

        沐漫夭有些尴尬：“不是，只是来看看，看看。”

        永和郡主听此瞬间明了，她一拍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倒是忘了，前些日子我和相公还在想送什么给妹妹，今日在这见到了妹妹，不若就给妹妹订做一件嫁衣作为新婚礼物好了，不过这里的布料终归不算上品，怕是委屈了妹妹。”

        沐漫夭看着永和郡主善意的眼眸，心里不由一暖，玲珑心思，豪爽洒脱，晟哥哥还真是娶了一个很好的人：“好是好，不过这店小厮说了，我配不上他家衣服，不若我们……”

        “什么配不上？”

        沐漫夭一愣，这声音，她回头，就见江流年从店外走来，脸上冷峻的神情在与她对视中化作点点柔情。

        老板见是江流年来了，连忙迎上去，只是笑容有着一分不易察觉的苦涩：“主家您来了。”

        永和郡主眼珠转了转，故作惊讶：“有意思，这店小厮竟说自家未来主母配不上这店的衣服，那我要问问这小厮，谁还能配得上呢？”

        小厮被问的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江流年看向已经吓呆了的小厮，皱了皱眉：“你以后不用来了。”

        小厮一听立刻慌了神，面如土色，他扑通一声跪下：“主家我错了，我家里还有两个要上学的孩子，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求求主家了。”

        他见江流年不为所动，膝行到沐漫夭身前，痛哭流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夫人，夫人要打要骂都可以，求不要开了小的，小的一家全靠它度日。”说完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别打了。”沐漫夭开口制止，她转头对江流年说：“饶了他吧。”如今天气转凉，这小厮却只穿了一双带补丁的布鞋，她便知他所言非虚。

        江流年点点头，沐漫夭又道：“既然同为底层人，为何瞧不起底层人，若有再犯，便自行离去。”

        小厮连连磕头：“是是。”羞愧的脸红。

        老板朝小厮挥了挥手：“你在这继续看着，主家与沐姑娘里面请。”

        永和郡主也跟上：“答应了要给沐妹妹买嫁衣的，我也要和老板好好谈谈。”

        “不需要。”江流年回绝，目光冷冷的投向了老板，仿佛再说他办事不力，老板心里叫苦不迭：“郡主不用了，沐姑娘的嫁衣主家已经找人在做了，就是还要费些功夫。”何止是费功夫，画工都画了三套了，主家还是不满意，真难伺候啊，这人要不是自家主子，他早就让人麻利滚蛋了。

        沐漫夭自然感受不到老板的痛苦，她听到这话只觉心头一暖：“你怎么知道我身量的？”

        “问的奶奶。”

        “哦。”沐漫夭免不了好奇：“拿来我瞧瞧。”

        “不行。”

        老板笑笑：“主家说了，要给你个惊喜。”只不过对他们这群打工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沐漫夭听此便也不再问：“那来里屋作何？”

        “主家让苏绣娘沐姑娘做了其他衣服，都在这个屋，沐姑娘自己来挑吧。”

        老板打开门，就见里面桌上摆了几十件衣服，每个皆是做工精细，新颖的花纹款式，让人眼前一亮，摸上去又爱不释手。

        江流年回头看向永和郡主：“还不走？”

        永和郡主：“……”自己才进来，就赶人走。这人性格这么恶劣竟然能娶到媳妇。她也想穿江南第一绣娘苏绣娘绣的衣服，穿不到见识见识也好，所以她假装没听到，对沐漫夭说：“我既叫了你妹妹，不若唤我一声嫂子吧，日后到了京城，嫂子罩着你。”

        “不需要。”江流年有点不耐烦：“都出去。”这郡主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这样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

        沐漫夭打圆场道：“好的，嫂子，你先回去吧。”

        永和郡主想：看在沐漫夭的面子上，就不治你大不敬之罪了。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裙子，她决定回家就让谢钰晟给她买，谁还没个夫君了，得意个毛线。

        待两人走后，沐漫夭好笑：“人家好歹是郡主，也不怕她以权压人。”

        江流年想他三辈子皇帝，驸马，权臣，富商，算是各界顶尖都做了个遍，还怕她个小郡主。话出口却是：“不是有小夭保护我吗？”

        沐漫夭脸上微热，赶紧转移话题：“这么漂亮的衣服，我试穿给你看好不好。”

        “嗯。”上辈子她做公主的时候，几乎每天裙子都不重样，所以，她应该是极喜欢服饰的。

        沐漫夭兴高采烈的选了衣服，去屏风后穿。

        “这件怎么样？”

        “很好看。”

        “这件呢？”

        “甚美。”

        “这件这件。”

        “漂亮。“

        沐漫夭不禁担心起她的嫁衣来，她夫君这么不挑剔，那嫁衣岂不是随便就糊弄过去了。

        成衣铺的老板要是听到沐漫夭心里所想，怕是要哭塌长城。

        江流年之所以觉得哪件都好看，是因为他看到了沐漫夭眉间的欢喜，是因为穿着衣服的人，是他的心上人。

        天色渐晚，彼时夕阳西下，昏黄的光辉撒在路面上，给冰冷的街道增添了一丝暖色，路上摆摊的人收拾摊子准备离去，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也是行色匆匆

        沐漫夭走在前面，江流年仅差一步跟随，影子被拉长，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相互依偎的壁人。“衣服我明早让苏越琳送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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