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季暖乘车回到别墅区，在门口就下了车，步行进去。

        虽然回来的路上雨势就小了许多，但别墅区面积宽广，从大门口到家里，需要步行十几二十分钟。

        她身上早就淋湿了，秋夜的晚风吹起，冻得她直哆嗦。

        当她浑身湿透，紧紧抱着自己走进家门，母亲陈果端着一盘水果正要上楼，见状吓得手里的果盘都掉了，赶紧冲她跑过去。

        “怎么了宝贝？”陈果抹着她脸上的水，上下打量着她。

        母亲先前提醒过她的，追闻瑾瑜这样的男生会很辛苦。

        她那会儿还信誓旦旦地说不怕。

        结果现在……

        “不要喜欢他了。”季暖终于彻底崩溃，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啊啊啊……。”

        “他？”陈果拧着眉，抚着季暖的头发边安抚她，边脑子飞快地转动。

        她大概猜到是谁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她浑身湿透了，得先换套干爽的衣服。陈果拍拍女儿的背，想让她先上楼，却突然感觉季暖整个人往下坠。

        她下意识托住女儿的身子，吓得嗓音都变了调，“暖暖？”

        丈夫季楚寒大概是被女儿的哭声吸引，已经从书房走出来。

        突然看见女儿从妻子怀里倒下，他脸色一变，飞快从楼梯上迈下来。

        谁能想到呢？

        季暖竟然伤心得哭晕了过去。

        季楚寒帮她检查过呼吸和心跳，确认她并无大碍后，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往楼上走。

        进了闺房，他把女儿放进浴缸里，打开了热水。

        陈果到衣帽间去拿了套睡衣过来，让他先出去。

        女大避父，季楚寒只好听妻子的话，出去后将门带上。

        陈果在里面帮女儿洗了个澡，又给她换了套干净的睡衣后，这才让丈夫将她抱到外面的床上。

        她留在浴室收拾，将季暖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用毛巾擦干上面的水，正要放下，忽然进来两条消息：

        【暖暖，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记得跟哥哥说一声】

        发送人都是闻瑾瑜。

        陈果垂眸看着，想了下，转身到外面，用季暖的手指解了锁，替她回复了。

        【我是季暖妈妈。】

        【你们今晚发生什么事？】

        那头的闻瑾瑜看着手机微微一愣。

        沉默了几秒，他问：【她现在还好吗？】

        陈果：【哭累了，已经睡过去了。】

        闻瑾瑜：【我明天去看她。】

        陈果看着屏幕默了几秒，转头看向洗手台上的项链。

        那是适才帮季暖洗澡时，从她脖子上解下来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闻瑾瑜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手中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来，她垂眸看一眼，拿走了那条项链，转身离开浴室。

        丈夫已经把女儿抱到床上安顿好，细心地盖上了被子，陈果走上前，拉过他的手，将他拉到房间外面去，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这条项链，是你给暖暖买的吗？”陈果摊开手，让丈夫看那条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项链。

        季楚寒伸手拿起来，端详着仔细看了看。

        他送给宝贝女儿的礼物很多，但是记性很好，看着这条项链上形似钥匙的吊坠，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送过，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陈果敛着眉，将项链拿回来打量，“是瑾瑜那孩子送给她的？”

        可倘若是这样，季暖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这说不通啊，她费解地摇了摇头。

        次日，闻瑾瑜果然一早就从隔壁过来，说是要看看季暖。

        孩子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陈果这样想着，忍着好奇没多问，只道：“她还没起呢。”

        说着，她扶着门侧过身，让他进屋，“你先进来坐会儿，我上去叫她。”

        “好的，谢谢阿姨。”闻瑾瑜提步走进去。

        陈果上了楼，来到女儿房间。

        她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说，“你瑾瑜哥哥来看你了，你要不要出去见见？”

        平常她只要敲两下门，季暖就会转醒的，更别说她已经进来了，可现在，季暖却还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陈果一下紧张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发现季暖满脸通红地躺在那。

        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还有她的脸，温度烫人。

        这是发烧了？

        季暖迷迷糊糊睁开眼，双目迷离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干渴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陈果心疼地直皱眉，揉了揉她的脸，赶紧转身出去。

        坐在客厅等待的闻瑾瑜听到二楼传来声响，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见陈果急急忙忙从楼梯上下来，却并不见季暖，直觉情况不对，不由上前两步，“阿姨？”

        “她发烧了，见不了你。”陈果边说，边从楼梯上下来，直接进了厨房，去拿药箱。

        发烧了？

        闻瑾瑜抬头往季暖那个房间敞开的门看去。

        肯定是昨晚淋了太多的雨导致的。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心疼，闻瑾瑜的心脏刺痛了下，眉头跟着蹙起。

        陈果从厨房找到药箱后，又火急火燎地要上楼。

        闻瑾瑜下意识跟了几步，脱口而出道：“阿姨，我可以上去看看她吗？”

        陈果往楼上跑的脚步顿了下，回过头看他。

        适才还心平气和地想，小孩子的事就交由小孩自己去处理，可现在看自己女儿甚至都因为他生病了，当母亲的，似乎又没有办法再宽容大度了。

        “算了吧瑾瑜。”陈果回过头，抱着药箱继续往楼上跑，“回去吧。”

        季暖吃过药后，中午才稍微退了点烧。

        母亲喊她起来吃点东西，她喝了小半碗粥后，又吃了一次退烧药，恹恹地靠在床头刷手机。

        点开微信，看见闻瑾瑜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

        【暖暖，现在好点了吗？】

        季暖昨天哭肿的眼皮很重，沉重地眨了眨，退出聊天对话框，没理。

        浑身没劲，对整个世界好像都失去了兴趣，季暖又闭上眼躺下来，拉过毯子给自己盖上。

        到了下午，高烧已经转低烧，季暖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她下楼陪父母一起吃了晚饭，席间，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季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一眼，见是闻瑾瑜发来的，没管，继续埋头吃饭。

        可紧接着，它又连着震动了两次。

        “谁一直给你发消息？”对面的父亲抬起头，望着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她，“不回吗？”

        父亲带着明显的试探，季暖只好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说：“回。”

        【我好着呢。】

        她简单给闻瑾瑜回了句，正欲放下手机，又见对方的消息发过来：

        【照顾好自己，别再动不动就淋雨。】

        【我明早的飞机。】

        季暖：【哦。】

        她这回更加敷衍，而闻瑾瑜也终于没有再继续发消息给她。

        次日，闻家。

        闻瑾瑜推着行李箱离开房间，快要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什么，脚步又倏然停下。

        他回过头，望向靠窗那边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珠宝盒子。

        犹豫了两秒，他还是回过身，走到那桌子旁，将盒子打开，取走了里面的手链。

        季暖睡了个懒觉醒来，习惯性伸手摸过床头柜子上的手机，随手点开朋友圈刷了下。

        闻瑾瑜这人平时并不怎么爱发朋友圈，季暖今天却猝然在上面看到了他的动态。

        【等我回来。】

        配图是一张机场图，以及机场的定位。

        这朋友圈发得好像在说给谁听似的。

        不过……

        哼，爱回不回。

        季暖往下滑，打算再看看别的，没想到屏幕上突然跳出一道来电，她滑动屏幕的手指没来得及收，这通电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接通了。

        季暖楞了下，发现来电显示竟然是——瑾瑜哥哥。

        “暖暖？”

        闻瑾瑜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都马上就要走了，还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不过通都已经通了，就姑且听听看吧，季暖随手将手机放耳边。

        “干嘛？！”

        她中气十足，带点不耐烦。

        闻瑾瑜在那头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了下，说：“听这声音，烧是退了。”

        季暖：“……”

        他特意打这么通电话，就是为了确认她烧退了没？

        季暖抿抿唇，“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的话……”

        “有。”在她挂断电话以前，闻瑾瑜截断了她的话。

        季暖默了一瞬，听到他紧接着问：“不来送送我？”

        “送什么送？”季暖没好气，“去找你的金发碧眼吧！”

        闻瑾瑜：“……”

        两人倏然陷入沉默，听筒里，只剩机场的广播声。

        长久的沉默过后，还是季暖重新开了口，“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她突然这么问，闻瑾瑜一时没跟上她跳跃的思路，“什么？”

        季暖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盯着旁边床头柜子上的项链。

        那天从珠宝店将它们取出来后，季暖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将手链送给闻瑾瑜后，乘势跟他告白的场景。

        按她的设想，她先是套路闻瑾瑜将手链戴上，然后神气活现地跟他炫耀——好了，锁上了，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就别想把它解开。

        然后在闻瑾瑜一脸疑惑的注视下，给他展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告诉他，解锁的钥匙在她那里。

        可是这个在她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自觉万无一失的场景，最后却并没有真正的上演。

        到底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季暖捏了下手心，隔着电话，鼓足了最后一次勇气说：“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

        尽管她那天准备好的表白没有派上用场，但她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而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

        虽然她也没想过，她的表白，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而闻瑾瑜在那头，被她突如其来直白地表达，弄得再次陷入了沉默。

        很久之后……

        他仍旧一如既往，像个大哥哥叮嘱小妹妹那样，说：“好好学习。”

        “呵。”

        这就是他的答案。

        永远的青梅竹马兄妹情。

        “以后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季暖红着眼，率先挂断了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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