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卷一第三章冤家路窄

《思美人》

        黛眉红颜无铅华，一树梅花半面妆，春江映月入眼湾，珍珠浅笑启朱唇。

        ——长弓翼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十六年匆匆而过。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一连几天雪雨天气，气温一再降低，宫宇、长廊的屋檐边挂满了晶莹的冰挂。

        今日，天气一改，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身穿淡青色宫装的少女站在雪中，看着漫天雪花，左手伸出衣袖，手掌向上，抬至眼前，轻轻接过落下的雪花，看着晶莹的雪花在手中慢慢消融，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这样的大雪，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片刻后，手掌上已经覆盖上薄薄一层雪花。随后，她朱唇微启，轻轻在手上一吹，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气裹着几缕雪花飘向前方。

        身后，一群身穿蓝灰色衣服的宫人们正在处理着屋檐边的冰挂，啪啪坠地声响起，冰挂摔落到地面，破碎成大小不一的冰块，一群宫人中分出两人开始打扫地上的碎冰。

        接着，就看到那名身穿淡青色宫装的女子转过身来一声怒斥：“都仔细着点，屋檐上要清理干净，还有这地上，一点冰渣都不能留，万一主子路过有个闪失，就是剐了你们都不够赎罪！”

        女子正是凤栖宫的内官人，名叫青栀，年十六岁，聪明机灵，深得王妃喜爱，负责协助王妃管理凤栖宫诸多琐事。

        凤栖宫，王妃的寝宫。自从太子出生后常年跟随王妃居住在此，虽然按照规矩太子满十五岁就要搬去东华殿居住，只因距离大婚只有三个月，所以被特许婚后再搬入东华殿。

        辰时初，东侧殿屋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身披白色狐裘大氅的少年走出殿外。

        少年浓眉大眼，丰神俊朗，一头散发披在肩后，正是太子君旭。

        “青青姐。”君旭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朝远处的青栀呼唤。

        青栀快步走来，轻施一礼，道：“殿下醒啦？奴婢先伺候您梳洗吧？”

        君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青栀紧了紧披在君旭肩上的大氅，道：“外面天冷，先回屋吧。”说完将他引入殿内，又叫来两名侍女端来热水、锦帕、杯盏、痰盂等物伺候少年洗漱。

        君旭洗漱完毕，两名侍女端着洗漱用品退出殿内，然后关上了门。

        这时青栀开始帮少年穿戴衣饰，梳理发髻，从小到大一直随身的玉佩挂于腰间。

        此时再看，铜镜前的少年已经整理完毕，他头梳顶髻，锦带束发，黑发散于肩后，鬓边两屡头发用金环箍束，轻轻垂于脸侧，俊秀的脸庞上，一双剑眉稍显英气，大眼清亮闪烁，鼻梁挺直，双唇红润，薄厚适中。

        少年迫不及待起身，挽着青栀的手起身边往外走边边说道：“青青姐，快快带我去找母妃，今日我要出宫去玩。”

        “殿下长大了，不可以随便牵女子的手了，不合礼法。”青栀收手，脱开太子的双手，接着道：“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就会离开王宫，奴婢就不能再伺候太子了。”

        少年满脸沮丧，放下双手，道：“我要和母妃说，我要姐姐永远陪着我。”

        青栀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倏地一叹，安慰道：“太子将来是要当国王的，青栀只是一个奴婢，只配伺候主子，太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王上和王妃会让青栀离开，永远无法再见到太子了。”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认真道：“将来我当了国王，就让姐姐做我的王妃。”

        青栀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该如何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奴婢身份低位，做不了王妃。殿下已有良配，奴婢只希望能一直照顾殿下，就足够了。”

        关于仙尊托梦赐婚的事，已不是秘密，少年从小就听说过。

        “那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我不要。”少年坚定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知道轻重，这些话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包括父王和母妃。”

        青栀八岁入宫，九岁开始负责陪伴照顾太子，她看着这个被她照顾了七年的少年，这一刻，似乎已经长大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引着已经平复心情的君旭走出寝殿，向着主殿行去。

        主殿内，王妃正在用膳，见儿子过来，赶忙让侍女伺候太子入座。

        此时的王妃早已不再年轻，岁月在脸上慢慢留下了痕迹，国王已入暮年，近日又政务繁忙，身体有恙，引得王妃更是愁眉不展。

        君旭上前给王妃施了一礼，然后入座，开始用膳。

        “母妃，今日是上元节，儿子想出宫玩，请母妃准许。”君旭餐毕，向王妃恳求道。

        “王儿大了，马上就要大婚了，不要再贪玩了。你父王身体日渐衰老，你要开始帮助王上处理政务了。”王妃忧愁道。

        “是，儿子知道了，母妃不必担心，父王一定能健康长寿。”君旭不以为意，接着央求道：“我与翼哥一起约好了，不好爽约，还请母妃准许这次，儿子保证下不为例。”说完，自己诚恳点了点头。

        王妃无奈叹息，王上老年得子，平时看管严格，怕出什么意外，很少让他出宫，她甚是宠爱这个儿子，对于这个儿子有些无奈，偶尔还是会放纵一下。

        见王妃似是默认，于是高兴走到青栀前面伸手示意，青栀看了一眼王妃，见没有反对，于是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到君旭手上。

        君旭拿到令牌，躬身向母妃施礼后迫不及待朝殿外走去。

        王妃给了青栀一个眼神，青栀马上明白王妃的意思，告退出门去安排龙武卫暗中保护太子。

        东坊，位于东城南侧，区别于东市的普通店面，是奢贵用品的集聚之地。

        琳萃阁，位于东坊中央区域，是出名的首饰店铺，也达官显贵采买金银玉器首选之地。

        今日一早，就迎来了几桩大生意。

        刚刚将门前积雪打扫干净的伙计，见到迎面一匹骏马疾驰而至，停于门前，赶忙上前迎接。

        马上跃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随手把缰绳丢给伙计，大步跨进店内。

        紧接着一辆马车缓缓停于门旁，车上下来两位少女，似是一对姐妹，却又是一对主仆。

        两人紧接着也进入了店内。

        店内，掌柜见一英俊少年走入，稍作打量，就发现此人身价不俗，光是腰间玉佩，就价值连城，于是赶忙上前，亲自接待。

        来人正是君旭，趁此佳节，难得出来一次，想要给母妃和青青姐购买几件首饰，当作礼物。

        他一边听掌柜介绍下，一边看着柜台上的金钗步摇，紧接着就看到两名女子挽臂进入店内。

        竟然有人和自己一般，这么早就来买首饰，君旭好奇看向刚刚进入店内的两名女子。

        左侧女子头梳垂鬟分肖髻，身穿樱粉裙，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琼鼻微翘，朱唇丰润。另一名女子身穿淡黄色衣裙，头梳双平髻，瓜子脸，弯月眉，桃花眼，樱桃小嘴。

        从着装和相貌猜测，两人或许是两个富家千金闺中密友，君旭暗想，单轮相貌，两人算是非常出众，丝毫不输青青姐。

        两人见君旭直直盯着自己看，略微不悦，转身走向另一边柜台，伙计赶忙上前接待。

        君旭收回目光，略感尴尬，此时才突然想到，刚才失礼了，不应该盯着人家看，惹人不悦。

        掌柜看君旭重新看向柜台，这才接着介绍货品，对于这些见到美少女就愣神的富家少爷已是见怪不怪。

        君旭看了一圈，没发现特别喜欢的，毕竟王宫的首饰各个巧夺天工，精美异常，想要在宫外找到更好的，的确很困难。

        “有没有更好的？”君旭放下掌柜给推荐的几支金钗，失望问道。

        掌柜收起这些金钗，谄媚笑道：“客官眼界不一般，这些都是我店的极品，竟是没有入您贵眼。”顿了顿，他接着道：“我店还有几件镇店之宝，一定能让您满意，请稍等。”

        说完，他急匆匆走进内堂，没过多久，又拿着几个盒子走了出来。

        掌柜满脸堆笑，将盒子放于柜台上，打开展示。

        两枚金钗，两枚金步摇，还有两支玉簪和两支金簪。

        君旭看完，感觉还不错，做工比起宫内的珍品不遑多让，有的在样式上，还更为出众。

        这时，两名少女也已逛了一圈，走到君旭身旁。

        身穿黄裙的少女，指着盒子中的金钗，兴奋说道：“小姐快看，这两枚金钗不错。”

        粉裙女子点了点头道：“的确不错，无论样式和做工都是顶好的。”

        君旭惊讶，两人竟然是主仆关系，真没想到，这对主仆关系如此亲密，穿着也不似主仆，自己竟是看走眼了。

        “这两枚金钗多少钱？”黄裙女子指着盒子中的金钗，朝掌柜问道。

        掌柜笑着应承道：“两位小姐真是慧眼如炬，这两枚金钗可是我店镇店之宝，非这个数不出。”说完，伸手正反比划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黄衣少女疑问道。

        五两银一两金，看这两支金钗重量，已经超过二两，按照银子计算，成本应该不超过十五两，加上手艺和利润钱，五十两已经很高了。

        “五百两。”掌柜摇头，表情严肃道。

        “这也太贵了吧？”黄裙少女一惊，接着生气道：“你怎么不去抢呢，五十两已经够贵了，你还想卖五百两？”

        粉裙女子制止了黄裙女子的质问，对掌柜的说道：“价格是否还有商量？”她也非常喜欢这对金钗，只是价格却是略高，如果能降一些，自己就买下。

        “五百两，我要了，帮我包起来吧。”君旭也已经相中了这对金钗，打算买回去送给青青姐。

        “你这少年，好是无礼，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东西，你怎么说抢就抢？”黄裙女子生气道。

        这本是自己让掌柜拿出来给自己看的，自己未说话，两人却先问起价格，也不知是谁无礼。君旭没有和一个婢女争论，感觉有失身份。

        “还有这对步摇，多少钱？我也一并要了。”君旭接着问道。

        掌柜一听，顿时乐开了花，点头哈腰说道：“这些都是我店的镇店之宝，这对金步摇可是宫中之物，可谓巧夺天工，机缘巧合才被我店收入，一直珍藏至今。”

        掌柜没有直接说价格，而是先夸赞了一顿自己的卖品，接着又奉承道：“公子是个识货的行家，这对金步摇本来价格是九百两，但是今日算是它们运气，能遇到贵人，所以本店做主，按八百两价格出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君旭对掌柜的奉承全盘应下，满意点了点头，这个店家还是很会做生意的。

        见君旭和掌柜一来一往，丝毫不搭理自己，黄裙女子略微愠怒，道：“你这人真是无礼，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君旭依然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端详着手中的金步摇，心想这对步摇母妃一定喜欢。

        粉裙女子制止了黄裙女子的喝问，轻声道：“清清，算了，咱们看看别的。”这对金钗并不是非买不可，而且价额也却是略贵。

        “这对金簪价格几何？”粉裙女子向掌柜询问道。

        君旭看这位小姐似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听她唤婢女叫清清，心中忿忿，她也配叫青青？青青姐比她好看多了，而且还温柔。

        掌柜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今日卖出这两件，已经抵得上小半年收入了。他赶忙回答道：“小姐眼光不错，这可是已故的首饰巨匠工师傅的作品，如今已是绝世孤品，也是我店镇店之宝，价格三白两。”说完，比划出三根手指。

        “什么都是镇店之宝，店家你说这话不害臊吗？我看顶多也就值三十两。”黄裙女子撅嘴揶揄道。

        掌柜尴尬一笑，心想这丫头真是话多，希望别坏了自己的生意。

        “这对金簪我也要了。还有这对玉簪对少钱？”君旭虽然对这个小姐的态度还算满意，但是依然不满那个婢女，于是没打算让出这对金簪，同时问了问旁边的玉簪。

        “这对玉簪价格很是实惠，只作价一百两。虽然只卖一百两，可是这玉簪的材质……”掌柜滔滔不绝开始各种夸赞。

        君旭其实没看上这对玉簪，只是随口一问。

        “这对玉簪的价格适合这位姑娘，太贵了怕也买不起。”嘲讽似的看了看黄裙少女，说道。

        “你……”黄裙女子刚要发作，被身旁粉裙女子制止。

        作为未出阁女子，本就不适合抛头露面，但是明天开始，自己就要进宫了，怕是以后难有机会出来，于是趁早晨没人，想来首饰店买些自己喜欢的首饰，没想到还是遇到了生人。

        粉裙女子粉裙制止黄裙女子，也是不愿意惹来更多麻烦，否则自己今日难得央求父母才获得一次出来的机会，就要失去了。

        而自己还想趁着出来，顺便看一看这从未见过的上元节之夜。

        君旭让掌柜的给打包好三套首饰，拿出银票付给掌柜，待掌柜查验无误后，离开了琳萃阁。

        “小姐，你看那个少年，太放肆了，要不是小姐拦着，我非要教训教训他。”黄裙女子愤愤不平道。

        “莫要惹事，那几件首饰确实有些贵，咱们再看看别的。”说完，转向其他柜台。

        黄裙女子撅嘴皱眉，这次小姐明明带了两千两银票出来，有什么买不起的？这次被这个小子嘲笑了一番，真让人恼火，若下次再碰见，定要他好看。

        巳时，平安侯府。

        君旭买完首饰，直接到了侯府找堂哥下棋。

        君旭的堂哥君翼比他大两岁，是小王叔的独子，王叔早年征战沙场，留下了隐疾，在君翼很小的时候就英年早逝了，紧接着君翼的母亲也撒手而去，只留下君翼一人。

        国王君博感念王弟功勋，追赐平安侯，世袭罔替。

        君翼虽承袭侯位，却从小在王宫长大，王妃视如己出，一直让他与君旭一同跟随太傅学习，因此君旭和君翼从小亲如亲同胞兄弟。

        直到君翼十五岁之后，也就是两年前才迁至侯府。

        君旭坐在榻上，看着棋盘上的败局，叹了一声，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无奈道：“翼哥棋艺越发精湛了，旭甘拜下风。”

        “你心不在焉，否则也不会输得如此快。”君翼一边收拾棋局，一边笑着问道：“找我下棋不是目的吧？”

        君旭尴尬一笑，说道：“让翼哥见笑了，今日想偷偷给母妃买支金钗，当作礼物，又怕母妃不让出宫，于是找个由头，说与大哥有约。”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君翼似有深意地看了君旭一眼，笑眯眯说道。

        “真的。”君旭用力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是想出来看看夜会。”

        君翼意有所指，君旭矢口否认，两人会心一笑，没有再说。

        傍晚，两骑骏马奔驰于横街上，两旁行人远远躲开。

        横街于天街十字相交，东西直达两侧城门，是官、驿、兵专道，用于兵马驰骋传递消息和支援。

        西庭，位于西城横街南侧，西市北侧，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也是上元灯会最热闹的地方。

        “旭弟，慢些。”后方一人，骑黄鬃马，身穿青色衣袍，腰束武士带，剑眉星目，丰面挺鼻，煞是英俊。

        “翼哥，再不快些，天就要黑了。”前方骑白驹的少年回头喊道。

        两人正是从王宫匆匆赶往西庭的君旭和君翼。

        每逢初一和十五，君翼都要去王宫给王妃请安，君旭也跟着回去顺便把买到的礼物送回去。

        没成想，被留下吃了晚膳才放两人出来，出宫后已是酉时，天已渐暗。

        “小心前面……”君翼大声喝道。

        这时君旭才回头往前看去，前面十多步外两名少站在马路中央，马上就要撞上。

        “吁……”君旭急忙一勒缰绳，堪堪撞到两人前，骏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跃起，啪嗒一声落于地面。

        “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没看到有人骑马过来吗？”君旭勒停马驹后，生气恼怒，朝两人怒喝。

        前面是两名戴兔子面具的少女，呆立当场还未从惊恐中恢复。

        一声怒喝将两人惊醒，待看清来人后，黄裙女子将粉裙女子拉到一旁，朝马上少年怒骂道：“你是不是眼瞎？没看到有人过马路吗？骑马这么快，是要赶着投胎吗？”

        君旭一愣，这个声音好熟悉，还有这身衣裙，顿时回忆起，竟然是早上在琳萃阁碰到的那个话多的婢女。

        “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君旭叹了一声，接着道：“不知道这是官道吗？是你眼瞎吧，见有马匹疾驰不知道躲让？”

        黄裙女子见对方认出自己，冷哼一声，摘下面具对君旭怒目而视。

        “吁……”君翼骑马到君旭旁边，勒停骏马，翻身下马。然后走到两名女子面前，抱拳道：“两位姑娘没事吧，舍弟莽撞了，我代他向两位致歉了。”

        粉裙女子摘下面具，轻施一礼，口称无碍，然后朝马上的君旭质问道：“这位公子，有何官职？又在执行什么紧急事务？”她看君旭年纪与自己相差仿佛，猜测他并无官职，也不应有权利在官道疾驰，所以有此一问。

        律法规定，民众必须规避官、驿、兵执行政务的马匹，而普通马匹必须礼让过街行人。

        “愚民怎会知道我虽无官职，但是却有权在官道疾驰。”君旭冷哼一声，心想，你们要是知道我是谁，就不敢这么说了。

        “那律法可有规定不许穿越横街？”不待君旭回答，粉裙女子接着道：“无律法明确规定禁止的行为，默认允许，这也是律法规定，我们依律法行事，何错之有？”

        一番言辞，竟惹得君旭无言以对，确实自己没有看到前面有人才差点撞上，此时看来确实理亏，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承认，只得尴尬当场。

        君翼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貌美，知书达理，竟然痴了。他从来没在宫外见过如此淑美的女子，相貌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就宫中的青栀了。

        待到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争论结束，此刻也觉得粉裙女子所言无误，又不好让堂弟难堪，于是接着赔礼道歉：“姑娘所言极是，我替舍弟再次赔礼道歉，如果需要赔偿两位小姐所受惊吓，但说无妨。”

        “不必了，我等无碍，先告辞了。”粉裙女子再施一礼，转身带着黄裙女子朝南侧街道而去。

        君翼傻傻望向远方，看着少女消失在视线中。

        君旭此时跃下马来，牵着缰绳，经过刚才的事，已经失了大半兴致。

        “翼哥是动心了？看上这个漂亮姑娘了？要不要我帮翼哥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千金？”君旭转移尴尬，调侃道。

        君翼收回视线，不接这茬，反过来调侃君旭，道：“你还是顾及你自己吧，明日你那仙赐良人就要进宫学习，为三个月后的大婚做准备了，你有没有准备好娶一个身肥貌丑的太子妃？”

        君翼经常拿这件事调侃君旭，君旭也害怕将来娶进门的是个丑陋悍妇，私下也派人打听过，只是文山家的千金很少出门，知者甚少，难以知道样貌。

        “刚才真应该让那个家伙亲自给小姐赔礼道歉，不应该轻易放过他。”黄裙少女走远之后，愤愤不平：“如果他们知道小姐的身份，怕早已下马磕头赔礼道歉了。”

        “明日你就要随我入宫了，到时候不可再如此任性了，王宫的贵人们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粉裙女子顿了顿，接着道：“难得出来一次，不要被旁人扫了兴致。”

        两人走过市井街，往西即到了西庭街，此时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一空，道路两侧挂满了灯笼，摊贩摆摊吆喝，众男女三三两两穿行在街道上，已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君旭和君翼两人安置好马匹，走在西庭街道上，一边欣赏池塘边的花灯，一边观看各种摊贩叫卖的新奇货物，却兴致不高。

        转眼满街花灯，桥下顺水而过河灯，时不时会有烟火映满夜空，引得各色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君翼则是在打量街道和小桥上的行人，希望还能看到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少女。

        而君旭则是在想那个讨厌的婢女，今天一再惹自己不痛快，惹自己难堪，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渐渐夜已深，行人逐渐稀少，只留下满街花灯依然明亮。

        此时宫门已闭，君旭按照给母妃的承诺，跟随君翼住宿在平安侯府。

        君旭在君翼的安排下，住在东暖阁，早早睡去了。

        而君翼，却站在桌案前，一笔一划勾勒着，时不时更换画笔点蘸旁边的颜料。

        没多久，一个妙龄少女映入画上，此时君旭要在的话一眼就能认出画中女子，就是今日两次碰到过的粉裙女子。

        只见女子站于河边梅花树下，在月光照映下，半边的脸庞被梅花映的更加明艳，一双明亮的眼睛映射在水中的月亮般，浅浅的微笑中露出珍珠般的牙齿。

        一夜寻找，终是又看到那个女子，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是心却已随着对方飞走了。

        今夜注定会有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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