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赚翻了！

        鬼罗心想，然后捧着用大半身家换来的可以修复根基甚至让他更进一步的神药心满意足，尽力克制想要维持自身气势的脸上不可遏制的显出几分喜色。

        “一些灵石丹药就能换来神药，真是赚翻了！”

        这样想着，他对面前这个不知底细的怪异都热切几分。

        赚翻了！

        宋问水同样这么想，修补根基的神药在这个世界罕见不罕见她不知道，但是在她这里，系统里可多的是，不管是只是修复的淬灵液，更进一步增强灵根，洗练灵根的洗灵丹，甚至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九转金丹，应有尽有！

        区区最低级的淬灵液换了一个百平的芥子空间，多件法宝和鬼族功法，还有一整个鬼刹城及里面的鬼物，真真是赚的吐血了！

        对于这起不公平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其实不要嫌鬼罗笨，实在是他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对于怪异规则的信任，并不认为怪异拥有过人智慧的刻板印象，常年不为修行资源苦恼而对于自身拥有的交易物的下意识轻视。

        再加上宋问水的那句十倍交易。

        别忘了，交易的前提是双方同意。

        鬼罗提出十倍交易其实是针对用八百鬼奴换‘宋问水’的魂，在这里，宋问水钻了个漏洞，趁鬼罗没有想到叫宋问水的不止一个这件事前就把交易敲定。

        注意，在这里，买卖十换一这个制度其实已经结束了，之后的交易就应该回归等价交换才是。

        但问题在于鬼罗他不知道啊。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意思就是以后的交易都那样了。

        有心想问又不敢。

        于是……

        鬼罗喜滋滋的在宋问水“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中轻飘飘的离开，准备杀回家族权利中心。

        真是赚翻了！

        死女人你等着，我鬼罗命不该绝，如今拥有了奇遇，必将一飞冲天。

        我，鬼罗，今有大帝之姿！

        宋问水一直等到鬼罗离开，这才关了门绷不住在地上蹦蹦跳跳状若癫狂。

        红袖翻飞，原本端庄大气的嫁衣被这大幅度的动作毁了个彻底，拿来限制动作的流苏坠角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把扯下盖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两脚，宋问水激动地脸色涨红。

        十倍！

        感谢鬼罗大冤种的鼎力支持！！！

        “不愧是黑心当铺啊，真是坑。”多亏了当铺自带的规则让宋问水知道该怎么钻漏洞，又在压力下演技大爆发没有露怯。

        这才哄住了那个家伙。

        作为中间商，宋问水赚到手软，毕竟淬灵液的价值只是一个百平芥子空间而已，剩下的，可就是她的了！

        怎么能说是奸商呢？

        “宋问水，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身家秒变丰厚的女孩开心到不行，饶是二世为人也克制不住。

        “不过鬼罗这货这么配合，害的我都不想杀他了。”

        片刻后，失去了一切，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丢弃的女孩幽幽开口，目光沉沉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到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重活一次，她又哪里不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呢。

        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不过这些都可以往后放放，让那个蠢货再高兴一阵。

        八号当铺一旦沾染，最后可都是要连灵魂一并卖掉的。

        鬼罗并不知道，早在他踏足的那一刻，身上的因果就已经与八号当铺相连，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被放大的欲望一次次引诱进来，最后彻底沦陷。

        当然，为了保住沁阳城，她还要在做点什么。

        连同亲缘一并交易掉的宋问水心想，想到了父母亲族却毫无波动。

        亲缘线已经断了，就再也续不上了，而她还要为宋氏费心，也不过是看在这是她曾经想要保护，现在有能力了就搭把手的缘故。

        不过接下来，她是继续经营一段时间当铺呢，还是重开一个号呢

        此时八号当铺已经露，出了其残破的本质，曾在鬼罗眼中不止其数的货架尽数消散，最后竟只剩下了那罐装着八百鬼奴的小罐子，和一间办公室一样的交易地，说是办公室，也就是在一片看起来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中间，摆着一张玻璃桌而已。

        它甚至不是一条上档次的办公桌。

        那形象怎一个破败可以形容。

        “额……”宋问水无奈扶额：“行吧，还是先把这里搭建起来吧。”

        不然堂堂八号当铺，全盛期甚至可以游走诸天万界的存在，居然是个毛坯房，这也太有损逼格了。

        这头的宋问水还在装点小屋，没有了生命危险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另一边，被某奸商掏空，从头到脚就剩下那张符箓保命的鬼罗眼睁睁看着整个鬼刹城在自己眼中被那个名叫“八号当铺”的怪异一口吞下，破落而充斥着阴气的城池连同里面浑浑噩噩的几只鬼物还没等反抗就被吸入当铺飞出的玻璃罐里，等比缩小的城市悬空在里面，然后慢悠悠飘回当铺。

        鬼罗屏息宁神，心下骇然。

        下意识摸出那张符箓做好逃跑的准备，然后被“八号当铺”的伟力所震撼。

        一座城池啊，即便那是座空城，想要完好无损的从地上挖出来就已经殊为不易，何况还要将其完好的缩小放进小瓶？

        鬼罗想着，又想到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货架，忍不住计算一个货架能放多少罐子。

        如果，如果有一半都是类似于鬼刹城这样的情况，那么，又有多少座城池连同里面的居民就这么消失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成为了等待买主的货物，甚至在货架上一直待到落满灰尘。

        不，可能也不会有灰尘。

        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怖的鬼罗喉结上下滚动，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明明是不知冷热的鬼物，在这一刻却感到了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寒凉。

        不会有灰尘的。

        就像是凡俗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掌柜，像是为他洒扫园子的侍女。

        在落满灰尘之前，会有一双手轻轻拂去它们，甚至会悉心的将边角的污物擦净。

        然后感叹一声怎么还没有卖出去后，将生活在罐子里的城市重新摆回货架，而生活在罐子里的人呢？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活在什么地方，他们生老病死，却原来只是一件货物，仅此而已。

        咕嘟。

        鬼罗忍不住大喘气，然后把这些胡思乱想一并甩去，拿着淬灵液躲到了角落准备修复根基。

        反正鬼刹城是死是活命运几何也与他无关了，他可是要当大帝的人！

        鬼影绰绰，阴气弥漫间将绿草地附上一层薄冰似的灰黑色，鸟兽的鸣叫声一时消失。

        整个地方陷入了死寂。

        沁阳城。

        被丈夫休弃的女子正要寻死，低头却看到了一张黑底红字的烫金请帖，上书-八号当铺！

        快要病死的老人咳喘不止，干瘪的老手死死攥紧请帖，用尽了力气却无法使请帖褶皱哪怕一丝。

        琢磨着怎么巧立名目以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正在挠头，手一顿，从头上抓出一张请帖来，顿时脸色一变。

        寒窗苦读却连连落榜的落魄秀才烦躁的丢下手里的书，错愕的看到被翻得页脚破烂的书页间掉出一张请帖。

        秀才狐疑的四下看看，小心上前蹲下捡起，然后皱着眉念出上面的字迹：“八号……当铺？”

        这些人中，有的害怕的将请帖丢弃，只当是黄粱一梦。

        有的眼珠子一转准备转手卖掉好小赚一笔。

        还有的，咬牙决定前去赴约。

        而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当他们在心中默念或是直接出声，读出了八号当铺这四个字之后。

        一道宏大的意识便降下了视线。

        通体漆黑似是用精铁打造的大门上绘满了陌生的纹路，上面有刀劈斧砍一样的两行字分列左右。

        那完全不认识的字迹刺入眼帘，化为每个人都能够瞬间明了的意思。

        人生本是典来去

        世事何如当东西

        横批：八号当铺！

        “欢迎来到，八号当铺。”

        “八号……当铺？”

        穷秀才不是没进过当铺，他为了读书，可以说是早就跑过好几趟当铺了，典了爹的地，当了娘的钗。

        可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当铺是这样的。

        密密麻麻的货架摆满了光线晦暗的角落，最中心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光，那透明的琉璃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位身着红衣，脸上贴着一条用朱砂画着不知名图案的黄符的女人正对进来的他而坐。

        呼吸间黄符微动，那女子红唇轻启，带着蛊惑的意味：“八号当铺，有求必应。客人，请坐。”

        王式丹慌乱的顺着那女人的话坐在座位上，一屁股下去，那绵软的触感就令坐惯了木凳的人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跳起来。

        秀才心思百转，心跳如雷，在这个有着各种神鬼的世界，他隐隐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了。

        而且，当铺嘛，只是一个当铺而已。

        不知不觉渗出汗液的手在浆洗的发白变薄的4襕衫上蹭了蹭：“真，真的都可以当吗？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典当的了……”

        空入宝山而无法得到，穷秀才有些沮丧。

        不过。

        “没关系，八号当铺里，什么都可以当，你的记忆、你的妻女乃至你的学识，都可以当。并不限于金银珠宝哦。”

        记忆？！妻女？！

        因为家境贫寒尚未娶妻的男人窘迫的红了脸，又被这话里的意思吓白了脸。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怎么能拿来典当呢？

        王式丹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不不不！”

        “我，我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现在就走……”开玩笑，这地方这么邪性，所谓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还不赶快开溜等什么？

        可是，还没当这人跑两步，一股力量就定住了他的手脚。

        “是吗，真的不想当吗？可是你明明想要金榜题名不是吗？”

        “……！”

        考中状元可以说是他最大的执念甚至已经成了一种心魔了，他从小就被父母送去读书，渴望着身为独子的他能够一朝鲤鱼跃龙门，带着全家鸡犬升天，可是时也命也，明明他的学问不错甚至可以说在这片地界都算得上拔尖的，可就是考一次，不中一次。

        要求也一降再降，从原本的考中状元到前三甲，再到只要能上榜，最后再到只要能出现在榜上，最后一位都可以。

        然而这样卑微的愿望也还是落空了。

        他至今已经足足考了八次！

        从十一岁开始，每四年一考的大试他是一次不落，如今都已经四十三岁了还是那个样子，考得那叫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是还是没考上。

        眼下似乎有一个可以考中的机会……

        县试在即，眼看着又要到四年的这个坎，王式丹心动了。

        眼角微微抽搐，本来坚定要逃跑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那因常年握笔而长出一层茧的手交错摩擦。

        他的心剧烈的挣扎片刻，然后看着那神秘的当铺主人，期期艾艾的问了一句：“真，真的能让我上榜？”

        “当然”在王式丹忐忑的视线中，当铺的主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而且不止是上榜，只要客人你愿意，即便是榜首也是可以的。”

        榜首？榜首！

        王式丹早已被这科考快给折磨疯了，一听这话那还了得，两眼发直问道：“店家说的可是真的？可莫要框我。”

        不过这么一个神鬼莫测的地方，这么一个仙姑似的人物，哪里会拿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来玩乐？

        是了，这肯定是他王式丹祖上积德，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热血上涌把那张脸都变成了血红一片，王式丹将一切怀疑都泡在了脑后，喘着气心跳如雷：“那么，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换来一个榜首？”

        “你的学识，你寒窗苦读了十余年的学识。”

        “……好！”

        没有人知道这天发生了什么。

        只是后面几天，那个穷酸秀才变得更加穷酸了，天天也不再给人抄点书，念点往来书信赚几个银子糊口，而是每天就坐在家里嘿嘿嘿傻乐，一会又愁容满面的自己扇自己，骂什么“我可真是被猪油懵了心”

        “想中状元想疯了！”

        后来还又在邻居看热闹的目光下收拾包袱跑去考试了。

        “看着吧，那小子能考中我跪着叫他爹。”

        隔壁的张屠户一说起这事就笑的停不下来，扯着自家儿子虎头跟几个兄弟聊得火热：

        “那王相公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书都读到屁股腚里去了，哼，他也不想想，自己中了个相公已是祖宗保佑，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也不是他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他老，不过意，舍与他的。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

        “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那个老爷不是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那才端的是副贵人模样，就他那癞虾蟆似的，还想要考中？我呸”

        “虎头，我的宝贝儿子”越说越起劲，口水乱喷的肥壮男人把那蒲扇大的手拍到正低头啃着一根猪蹄的儿子身上，砸的那小身板砰砰直响。

        也亏得虎头打小挨惯了自家爹这一激动就没轻没重的力气，要是换个人来，保不齐要被一巴掌拍到地上扣都扣不出来。

        张屠户摆着手大大咧咧的教育道：“虎头啊，你可得好好的学，跟你爹我学杀猪这门手艺，等到你长大，爹再教你怎么杀妖兽！别跟那个秀才似的天天之乎者也的，连块兽肉都提不动，真真是枉费了那□□二两肉！”

        年仅八岁的小孩懂什么，吃的满脸油，任由自家老爹把背打得砰砰响，然后估摸着快扛不住了就举手示意，坚决表态：“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那人一样的，我一定对得起我那□□二两肉。”

        虽然小孩还不懂什么意思但还是信誓旦旦的说，小模样认真严肃。

        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王式丹，赫然是这街坊四邻里闲聊时的谈资。

        这日正是出榜的日子，王式丹听着那些人不堪入目的笑话，捂着饥饿难耐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还埋怨自己怎么就信了呢，饿得头晕眼花中他甚至怀疑这些都是他臆想查出来的。

        “哎，能活成这样真是愧对先贤，愧对祖宗啊。”

        他歉疚的想，又被张屠户那嘻嘻哈哈的声音气的够呛，恨不得打死那个痴肥的家伙，捏紧拳头想了想，对比了一下两者体型，还是放弃了。

        “算了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可是眼看着那家伙越说越离谱，到最后不是男人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这可怜的秀才彻底忍不住了，于是，他下了一个违背先贤的决定。

        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两眼一黑，跌跌撞撞的冲张屠户的家里走去，这个时候张屠户家应该没人，哼，他要报复！

        王式丹恶狠狠的想，决定趁张屠户不注意，偷偷的，悄悄的，吊死在张屠户家那颗歪脖树上，等那姓张的一进门，吓死他！！！

        此时，张屠户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还在大声说着什么，俨然是八卦圈的绝对c位。

        这时，张屠户他老婆急匆匆的跑来，隔得老远就大喊起来：“中了中了！王相公中了！”

        刚刚还在笑闹的众人一窒，大眼瞪小眼。

        “真，真的中了？”怎么可能？

        而说过王式丹能中他就管人家叫爹的张屠户也懵了，半晌后火烧屁股似的从地上窜起来怪叫道：“快！快去请王大老爷！快！”

        一时乱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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