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墨画

“云哥哥……咱们跑什么呀，我……我好累啊，能不能停一停……呼……呼……。”小九跑得莫名其妙，季莲青一拉他跑，他就想到当初被小流氓欺负追着跑的场景，问也没问就跟着跑了，只是跑着跑着回过神了。

        季莲青早就知道灵力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店小二没追上他们了，就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跑了这一路，二人正好赶上了刚才在客栈聊天的老徐，和那家里有鬼的瘦高个儿。

        季莲青到那瘦高个儿面前，颔首笑道：“叨扰了，我是灵岫山的道士，方才在那客栈无意间听说您家小儿为小鬼所扰。”

        谁能想到昔日的仙界七乘神官，竟流落到当街拉客的地步了。

        “正是，请问你是？”那瘦高个儿看季莲青气质不凡，也客气地回话。

        “在下叫季莲青，对驱邪之道也略懂一二，想自荐为你家小儿驱除鬼魅。”季莲青虽是有求于人，但字里行间却没有半点卑躬屈膝的味道。

        小九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云哥哥，扯谎扯得如此淡定且毫不脸红。其实在季莲青心里，他不仅没有撒谎还自降身份了，他本就是个神仙，虽然现在法力有点低了。

        这时老徐悄悄对那瘦高个儿说：“贾弟，此人来路不明，恐怕是个江湖骗子啊。”

        贾文只是轻轻点点头，但他看季莲青实在不像江湖骗子，倒像是个仙人。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贾文还是相信了季莲青的话。

        他对季莲青客气道：“好，那就麻烦道人了。”

        一行人到了贾文家时已是傍晚，贾文请季莲青和小九用过晚膳后，又给他们安排了客房，随后带他们去看了看他儿子的房间。

        那房间不大，除了右边墙上挂着一副奇怪的水墨画之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卧室，毕竟还没到夜半三更，也看不出来什么。

        季莲青转身对贾文道：“贾兄，我和小九在这里守着，等那小鬼来。小公子今夜就到别的房间休息，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千万不要出来看，免得那小鬼慌乱之下误伤了你们。”

        贾文和儿子出去后，屋里就剩下小九和季莲青。

        季莲青正在试探要用什么仙术抓这邪祟。小九好奇地在小主人卧房里到处看看，他从小无家可归，更不要说拥有自己的卧房了。便在房里东瞧瞧西瞧瞧，最后鬼使神差般走到墙上那幅水墨画前面，抬头看着。那画上画的似是一团雾，又似是一头怪兽，画面中间有两个显眼的红点，似乎有光有生气，好像是怪兽的眼睛。

        忽然，小九看到那两个红点似乎闪了一闪。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又盯着看了一会，那红点又闪了一下。把他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了起来：\"啊！云哥哥，你看！这个画上面的眼睛会动。\"

        季莲青听完也走近看着这幅画，两人同时盯着画看，不一会儿，小九说：“看！又动了！”

        季莲青一脸茫然地说道：“没有啊，它一直这样，没有眨眼。”说罢他伸出左手摸了摸那幅画。却感觉手上有一股轻微的力量反弹了一下，他抽回手，转身一手抱起小九，示意他摸一摸那幅画。

        “有什么感觉没有。”

        小九缩回手害怕地摇摇头，“没有，我只看到他眨眼了。”

        季莲青放下小九，心道，奇怪了，小九说他看到眨眼，我却摸到不一样的触感。难道那位小公子做噩梦不是因为外面的小鬼，而是因为屋里的这幅画？小九一个凡人小孩，又怎能看到邪祟呢？不管，先对这幅画施法试试。

        季莲青念了一段仙咒，以手作结，向那画上施法。

        不消片刻，那画上虚虚实实的浓墨淡彩微微动了动，两个血红色的小点发出光来，这回季莲青也看到那两个红点眨了一眨。

        季莲青灵力不多，又是单手施法，只能惊醒画中的东西，并不能直接把它逼出来。

        可没过多时，这画里的东西似乎因为受到打扰，开始躁动起来了。整幅画瞬间有了生气，仿佛一头怪兽正挣扎着要从画里冲出来。

        季莲青下意识的伸手护着小九后退了两步。

        只见着那画上的怪兽挣扎着冲出了画框，体型变大了数倍，几乎和人一样高了。它径直朝季莲青扑来，季莲青身上也无一件法宝，一时招架不住，被那散发着黑色雾气的怪兽扑倒在地，怪兽血红色的双眼盯着季莲青。

        只听见一声嘶吼，那怪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根尖尖的獠牙，就要朝季莲青脑袋咬去。季莲青无力招架只能双手交叉护着脸，迎接这致命一击。

        长生缕发着幽微的光，小九见季莲青就要被吃了，慌乱之下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妖怪，放开云哥哥！”便用了全身力气朝怪兽脖子上插去。

        怪兽瞬间吃疼，脖子间有鲜血流淌而出，痛苦地低吼一声。这时季莲青趁这空当闪身起来，紧接着结了一道仙咒想封印住它。那怪兽受了伤，看到那长生缕又见季莲青结好咒术朝他而来，竟吓得一扭头冲出门外，窜上屋顶，朝着南边的黑夜里逃去。

        那正是迷津渡的方向。

        季莲青松了口气，还好这怪兽自己吓跑了，因为他也没把握能封印住它。

        “云哥哥，你没事吧，我刚才以为你就要被吃了。”小九丢下剪刀惊魂未定，一副要吓哭的表情。

        季莲青虚惊一场，当即敛了灵力，\"我没事。”他摸摸小九的圆脑袋，“你又救了我一次。\"

        “云哥哥，为什么这画里会有怪兽？”小九盯着季莲青好看的眉眼说道。

        季莲青转身看着空空的画框，猜测道：“要么是被人封印进来的，要么是怪兽自己躲进来的。”他看着这画框若有所思，又说，“不过，如果是被封印进来的话，以我目前的灵力也是解不开封印的。所以，只能是这妖怪自己躲进来了。”季莲青也不向小九隐瞒自己有灵力这件事了。

        “那个小公子的气场太弱，被怪兽的气场压制了，所以才频频做噩梦，是吗？”

        季莲青温柔一笑发出赞许，“嗯，不错，聪明。”说罢又想到刚才小九看到那怪兽眨眼，心想小九可能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小孩，不过季莲青没有问出来。

        “不过，云哥哥，为什么你会使法术呢？”小九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个神仙一样好看的人真的是神仙。

        季莲青面色窘迫，心道：总不能说是被贬了吧，太丢人了。

        “额……这个，我自幼拜师学艺，除妖……驱鬼，对，这些功夫都是我师父教的。”季莲青磕磕绊绊地撒了个谎。

        不过他确实有个师父。

        “那，我可以学吗？要不，你当我师父吧。”小九兴奋道。

        “再说吧，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季莲青连忙打住小九的拜师想法，毕竟他自己现在也是半斤八两。

        季莲青本以为贾小公子的梦魇是夜半三更跑来的小鬼在捣乱，才告诉贾文晚上不要出门的。却没想到会是一幅画，而且未到亥时问题就已经跑了……对，不是解决了，不过结果都一样。

        季莲青打了个哈欠，拉着小九穿过长长的回廊，俩人到了客房到头就睡。

        ……

        黑云横陈，恍惚间季莲青拿着一把剑刺向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眉目俊朗煞是好看，只是眼里带着的愤怒和悲伤盖住了原有的温柔。季莲青心中强烈地感觉到这个人很重要，不能伤他，他想收手，可是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这一剑刺出去却怎么也收不住，竟刺到那人的左肩下。那人的衣服是黑色的，根本看不清他到底留了多少血。

        “不要！”

        ……

        季莲青被这种身与心的分离感、失控感激得猛地惊醒，坐了起身来大口喘着气，额头全是汗。他右手上缠的白纱布已经渗出了血。

        原来只是个梦，可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窗外鸟儿啁啾着，绿肥红瘦在风中摇曳。太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窗花的剪影。

        季莲青转身叫醒小九，出了客房。这贾府可真阔气啊，他们穿过几条回廊才到前厅见到贾文。

        二人一起向贾文述说了昨晚的情况，小九一番绘声绘色，听得人以为那怪兽一口能吞下一座贾府。最后把怪兽自己吓跑变成怪兽被他们赶跑，反正就是没杀掉，但是小公子的梦魇问题已经解决了。

        贾文惊奇道：“那这画儿怎么会藏妖怪呢？”

        季莲青一双凤眼带着一点笑意，客气道：“这就得问问，您这画是从何处买来的呢？”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家的画里会藏着妖怪。

        “这画是我爹当年在清芙镇集市买的，一直都没有问题呀。”贾文自己也纳闷。

        “那就的去问问这个卖画儿的老板了。”

        “你们都不是这城里的人吧，你是不知道，这清芙镇早没落咯。”

        不过既然问题解决了，再纠结画的问题也没必要了。贾文对二人表示了十分的感激，甚至觉得季莲青就是个伪装成道士来人间除妖的神仙。临走前还留他们吃了顿饭，又奉上八十两银子作为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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