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云

大军于一日后到达原凛关，没有休息，即刻开始布防，加固城墙布置机关。

        尹含沙和其余三个将军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是一张摊开的地图。

        “除了原凛关，其他地方都有起码两处城池守备。”郭行年骨节分明的指尖虚虚划过西北方的边界线。

        原凛关地势险要，距离铖都只有一座白鸢州。白鸢州人口众多繁荣发达，但是没有坚固的城墙，也没有天然的地势，只能被保护。

        段屿道：“昨日斥候传来消息，原凛关外七十里，那日十万大军驻扎，很可能想强攻。”

        “我等定要守好原凛关。”戚广之说道。

        戚广之出生平民，将军的头衔是靠着军功一步步累起来的，不想段屿和郭行年，都或多或少仰仗了家族权势。

        尹含沙没有参与讨论，只是仔细地看着那张地图。

        那日版图狭长，盘踞在大铖的西北，还与曾经的大魏有交界。

        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但是她还不能确定。

        原凛关民风纯补，百姓已经备好了饭菜，来请他们的是原凛关知府。

        “各位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已命人摆好酒席，请大人移步。”

        知府是个年过而立的男人，家庭和睦儿女双全，府邸也和一般百姓无太大区别，是个廉洁的父母官。

        令尹含沙想起了清水县的那个县令。

        真是天壤之别。

        筵席摆在原凛最大最华美的酒楼，桌上的菜品各式各样，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平常，不像是出自专业的厨师之手。

        像是看出了尹含沙的疑问，知府适时解释，“这些菜都是城中居民做了送过来的，粱梦楼是我们这唯一上的了台面的地方，一般接待贵客才会开放。”

        尹含沙点头，“原来如此。”

        “好菜，味道不错！”戚广之夹了一筷子菜菠菜，夸赞道。

        比起那种花里胡哨的菜，戚广之似乎更喜欢这些接地气的。

        “戚将军喜欢就好。”知府笑道。

        军中的大部分将领都在筵席上，还有一些准备连夜赶工，休息在城墙上的将士，都有百姓自发去送饭菜。

        灯火通明人流涌动，整个原凛关倒是出奇的热闹，一点也看不出七十里之外驻扎着十万胡人军队。

        尹含沙慢悠悠地吃着饭菜，托腮瞧着眼前的景象。正微微出神间，有人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

        她转头，发现身侧站着一个穿着嫩黄色夹袄的小女孩，年纪比钟馨小，但皮肤没有钟馨那样娇嫩的白皙。

        “姐姐，我要吃这个。”女孩不怕生，指着一颗狮子头道。

        尹含沙对小孩总是格外有耐心，正要拿碗给她装一个，不远处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小缘。”

        女孩瘪瘪嘴，“爹爹。”

        “过来，”知府朝她招手，“不许麻烦客人。”

        “没事，”尹含沙将放了一颗狮子头的小碗递给小缘，“吃吧。”

        “谢谢姐姐，”小缘飞快地看了一眼父亲，端着碗跑远了。

        知府朝她歉然一笑。

        尹含沙遥遥举起酒杯，与知府对饮。

        第二天布防已经全部完善好了，只是七十里外的胡人依旧没有动静。

        其他的守备城池或多或少都发生过几次战役，唯有原凛关一派平静。按理来说，原凛关方向防守最薄弱，是攻打的最佳选择。

        只是为何他们仍按兵不动呢？

        两日悄然而过，还是没有动静。

        派出的斥候来报，胡人驻扎在原地，没有布置机关或者从其他地方攻打的迹象。

        虽然大家都觉得奇怪，可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当天夜里，尹含沙收到魏安永送过来的加密信函。

        她拿出信封里空白的纸张，放于烛火下上加热，不多时，一行字迹显现：务必留守原凛关。

        尹含沙眉头陡然一拧，攥住纸张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铖都可能要出事。

        当日与钟北临大吵一架后，在街上立马就遇见了魏安永。后来通过与魏安永的交谈，她便更加确认，魏安永与胡人串通。

        钟北临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留魏安永在铖都。

        毕竟将隐患留在眼前比放回暗处要好。

        再到后面，他们从罗素屋里出来，在草垛边对峙。钟北临故意靠近她，轻声说了一句话：“有人在看我们。”

        尹含沙便能感受到，他希望自己能配合他演一场戏。

        于是她便拾起爱恨，接下了这一场戏。

        毕竟胡人也算间接欠了她一笔血债，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烛泪无声滚落，她的目光落回到浅淡的字迹上。

        魏安永的意思是困住原凛关的骁骑营将士，那么一定会有别的动作。她当即起身，召来罗素等人，准备连夜去探那日营地。

        “大帅，我们要去哪？”罗素搓着手，很兴奋的样子。

        尹含沙拍了下他的脑门，“叫我统领。”

        这就是她一直避免在人前与罗素产生交集的原因，难免他口无遮拦露了陷。

        “好的，”罗素咧嘴一笑，“去哪里？”

        “跟我去敌营探查情况。”尹含沙沉声道。

        夜色浓重，他们身穿隐蔽的褐色布衣，急速穿梭在荒凉的戈壁。夜里气温低，头顶苍穹高悬，星月灿烂。

        尹含沙来时仔细地看了一遍地图，路线已然在脑内成形。她虽没有来过，但是也能很快到达目的地。

        胡人的营帐在一块被风的山脉后头，绵延数百丈。此时只有零星的火光，想必除了放哨的士卒，其他人应该都睡了。

        尹含沙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十多个人无声地点头，分散潜入了营地。

        她躲过巡逻的士兵，掀开军帐的帘子，闪身躲了进去。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她凭借着月光洒进那一瞬的记忆，将目光落在胡人和衣而眠的位置。

        她反手抽出匕首，架上胡人的脖子，打算逼问点东西出来。

        指节处传来毛扎扎的触感，她目光一凛伸手去探，衣裳之下居然是草扎的人。

        尹含沙心中大惊，去了下一个军帐，还是草扎人。

        她一连去了十个军帐，无一例外。

        到了约定的时间，和罗素等人会合，大家彼此相望，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诧。

        尹含沙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回去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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