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明珠看了看四周，会不会太冷了？生了堆火在巴雅尔身旁。给兄长又拉了拉衣角，想着他身子比自己弱了些，又脱下自己的外氅给他披上，小心的裹好，生怕他着了凉。

　　明珠轻轻的给巴雅尔系好外氅，便被他的脸深深吸引着。雪中火光照得他异常好看俊美，轻轻吐着白气，好似这世间最美的作品般……

　　风吹动着巴雅尔深棕又有些卷的发，明珠伸出手指不自觉的卷了卷。看他呼吸深深浅浅的，睫毛一层白霜不停的颤动着。明珠伸出手慢慢的轻抚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鼻，他的唇……

　　正在明珠将手指按在巴雅尔唇上之际，巴雅尔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深棕色的眼瞳如琉璃一样的闪耀明亮，抿着嘴不发一语的看着明珠。

　　明珠心中赞叹这眸光，暗想着这才是兄长真实的眼神吧，往日兄长总是隐藏自己眼神。

　　深棕如琉璃一样的眼瞳，在火光的印衬下，一袭红衣的明珠倒印在他那双漂亮的瞳孔中。仿若漫天星光熠熠照耀着自己。

　　巴雅尔啊，你的眼中全是明珠啊。

　　这一刻明珠好似连呼吸都忘了般，静静望着那双夺人心魄的双眸。

　　明珠并未放下压在他唇上的手，两人就这样安静无声的对望着，明珠清楚的看出兄长眸光之中那满带着爱意，专注毫不避讳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一荡。

　　君心似我心，明珠忽的笑了。

　　她紧盯着巴雅尔那双眼睛，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触手柔软……不知……吻起来……会是什么味道？明珠俯身靠近他，目光灼灼，极轻极轻的问着，

　　“我美吗？”

　　此时明珠一袭红衣，蹲坐于巴雅尔身前，脸上淡淡的妆容，两朵红云，纯白的雪衬着她花般笑容，满眼深情注视着巴雅尔。

　　我美吗？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战兢兢，话说出口，内心便砰砰跳个不停，如何也不能安稳，只不停压着呼吸等他回答，生怕错过他一字一句，哪怕是一声叹息。

　　“美！”巴雅尔声音低缓如受蛊惑般，立时回答，如迷恋般亦如赞叹般，眼中亦深深印着明珠身影，随着火光轻轻跳动。

　　明珠心里又甜又酸，伸手小心轻捧起巴雅尔的脸庞，好似天下最名贵的珍宝，心中狂跳不停。

　　“你喜欢吗？”你喜欢明珠吗？就如我喜欢你一样！

　　“喜欢！”亦是毫不犹豫！巴雅尔也同时贪恋着看着明珠。

　　明珠此时心下狂喜，笑弯了眼睛，她的巴雅尔其实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当即急急追问道：“那我们走吧，天涯海角可好？”

　　忽的空气一凝静了下来，只余心跳咚咚与劈啪的火声。

　　不知过了多久，巴雅尔的眼中慢慢的蒙上了一层迷雾，眼中原本清晰的明珠身影，此时只变成一抹红色。

　　“可是明珠……你知道的……我要做火罗的王。”

　　此话一出，明珠内心如遭雷击，眼中酸涩难当，不停眨着眼睛，可眼中还是升起了水气，视人已影虚，心中已明白他的选择……

　　明珠的心中沉了沉，雪夜北风如刀般吹着脸庞，也不极他这一句话，直插胸口，血肉翻飞般疼痛，四肢都寒凉起来不住颤抖，皱眉轻声质问道：“所以你不想走？你还是要娶桑珠！？”这几个字问的极其苦涩，明知结果仍是不死心般还要问个明明白白，可是骗得了谁也骗不过自己，心窝之处一股气血翻涌而上，明珠眼中终是滚下泪来。

　　巴雅尔慌了伸出手捧着明珠的脸，轻擦着明珠的眼泪。

　　还是绑得太松了，明珠拉下他的手，紧紧环抱住巴雅尔，声音已哽咽，“你要娶桑珠，那我呢？”

　　巴雅尔也紧紧环抱住明珠，两人脸庞相互紧紧贴着，感受着对方温热脸庞，“明珠你相信我，只要你反对，兄长一定会想办法不让你嫁到青越的！只要再过几年，再过几年兄长就可以完全掌握火罗王族了！”巴雅尔说的极肯定，生怕明珠会不答应。

　　明珠自然不会答应，缓缓站起身，呵呵的笑起来，笑的凄惨绝望，“再过几年，你娶了桑珠，我又没人要，只能给你当小是吗？”

　　巴雅尔摇了摇头，跟着起了身，“明珠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明珠大喊了出声，一把推开了巴雅尔，“我明珠也是父王的左膀右臂！我们成亲有什么不可以？我明珠同样可助你啊！”

　　巴雅尔被明珠推得向后踉跄后退，稳住身形，还是急急上前几步，“明珠！我巴雅尔喜欢你！为了兄长！明珠便不能忍耐吗？”

　　明珠只愣愣的看着巴雅尔，他要自己忍耐？忍耐什么？忍耐自己亲眼看着他与桑珠大婚？忍耐看着他们洞房？看着他们出双入对，自己还要装出一副笑脸吗！

　　不！！她明珠忍不了！！

　　寄人篱下可忍！受人欺侮可忍！他巴雅尔另抱她人绝不能忍！！

　　明珠紧紧咬着牙，浑身颤抖，北风刺骨般寒冷，却比不过此时明珠心寒冷！

　　“唯有此事！明珠忍不了！”

　　巴雅尔上前一把抱着明珠，仿似祈求般低声道，“可是明珠！没有王位！我如何娶你！”

　　“王位与娶我明珠有何干系！莫不是兄长学了汉话便满脑子想的都是汉人那套义兄义妹不能成婚的道理了？！”明珠甩开巴雅尔怀抱，大声吼着。

　　她不明白，她们只是义兄妹，有什么不能成婚的？大漠与汉人礼教又不同！

　　巴雅尔看着空空的手，呆了呆，眸色深沉了起来，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明珠带了几分哭腔，轻问道：“巴雅尔，明珠喜欢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也不知喜欢了多久！明珠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明珠，你要等我，等我真正掌握了火罗王庭，我们就在一起好吗？”巴雅尔敛了神色，上前一步轻哄着明珠，像小时候一般。

　　他的话就如针一样扎入明珠脑海中。明珠甩开巴雅尔的手。

　　“让我等你！就是亲眼看你娶桑珠吗！就是眼睁睁的看你们在一起吗？！”

　　“明珠！，我就算娶了她！你知道的我只想要王位！”巴雅尔立刻拉起明珠的手压在心口上。

　　明珠不可置信的看着巴雅尔。“虽然我不喜欢桑珠和你在一起，可她使终都是尼格师父的女儿！她又做错了什么！？”同是女子，若是知道娶自己的夫君根本不爱自己，只是为了权力二字，这世上哪个女子又能承受？她明珠不能，桑珠也断然不能！

　　明珠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站起身来，三指并拢举过头顶，面向雪山方向。

　　“巴雅尔！明珠在此对着雪山神女立誓！决不与人分享兄长！”

　　巴雅尔哑言，负手攥紧了衣角。

　　“明珠，若你嫁去青越，汉人皇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只是娶桑珠，等我地位稳固了，便会只宠爱你一人！”

　　明珠背过了身子，不再看巴雅尔，远望雪山，在心中早已下定决心。

　　“那里有马，你回去吧，明珠自会嫁入青越！”

　　巴雅尔往前走了一步，仿似还想劝说，“明珠……”

　　明珠却是背着身，挺直背脊打断了他，“巴雅尔，你莫要上前了，你若再上前一步，明珠怕是会把控不住自己把你带走，山高水远，永不回大漠！”顿了顿明珠接着说道：“你若是想做大漠的王便骑马走吧。”

　　巴雅尔还是想前一步，明珠立时出声打住。“巴雅尔你可想清楚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应明白，明珠不是开玩笑！”

　　静静的不知站了多久，明珠未回头，也看不到巴雅尔神色，她的心里不停的滴着血，她企盼着巴雅尔能回心转意。

　　她明珠若爱便是轰轰烈烈，放手也要干干脆脆。她心中所爱就要完全占有，一丝一毫也不让！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又响起马蹄声。明珠回过身来，看着雪地上远去的一行马蹄印，满脸泪水，巴雅尔早已骑马走远了。

　　明珠啊，终是输给了他心中的王位……

　　蹲坐于雪地上，明珠放声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明珠摇摇晃晃的走回王城。

　　巴雅尔在院内独着喝着酒，看着满天星光。七十慢慢走了进来回道：“公主回城了。”

　　巴雅尔喝了口酒，“她定是哭了两个时辰了，七十啊，我总是拿她束手无策啊。”

　　明珠倒在自己床上，浑身早已冻僵可远不及内心寒冷，娜珠见公主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公主逼婚失败了。“娜珠，你家公主又没人要了。”明珠呵呵的笑着。命运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努力，它给你的，你不要也得要。它不想给的，你抢也抢不到。“老天玩我啊！”明珠哈哈大笑着，笑出了眼泪。

　　“娜珠啊，你这么多年跟着我，我一直没问过，你可有喜欢的人？你若是有公主就为你指个婚。”明珠突的像想起娜珠其实跟自己一样大，也该嫁人了。

　　“没有，娜珠没有喜欢的人，娜珠永远跟着公主，天涯海角，公主都别想丢下娜珠。”娜珠咬着嘴唇，摇着头，从小与公主一起长大，从丌术部族到火罗王庭娜珠都未曾离开过明珠，便是青越娜珠也定要跟着公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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