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明珠恨

　　这便是不惩治自己喽，明珠拍了拍他肩膀。

　　刘玄洛此时正虚弱，被明珠大力啪啪拍着，忽觉全身震得直颤，猛咳了几下，见明珠并无什么反应，又揉了揉心口，“明珠为何今晚会来舍身相救？”

　　你为何会舍身相救？明珠歪头想了想，嘿嘿笑了笑，“刘玄洛你知道吗？我明珠杀人无数，你却是我第一个救的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忽然有天救了个人，那个人又时常会记着自己的好，这种感觉你能懂吗？用佛语来说，便是善心吧，好不容易救了个人，没几天那人便死了，岂不是白救了？”

　　白根哼了声，救个人差点让自己溺死，哼！

　　明珠这翻理论刘玄洛实在不懂，不过听起来道像是有几分道理。

　　“大漠女子都如明珠般如此……开朗吗？”

　　明珠摸着下巴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娜珠，好似未与哪个女子要好过，便摇了摇头，“明珠从小到大除了身边侍女娜珠，未有交好的伙伴。”

　　“那明珠从小到大，都做些什么？”

　　“爬陡崖，练刀，射箭，……”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言谈间，明珠知晓刘玄洛刚出生时不足月，身子骨一直弱，差点夭折，是太后跪过佛前起誓今生永食素才换回刘玄洛一命，又因从小身子弱，太后便请了师父教导些剑法功夫，是以青越总是盛传康王活不过三十。

　　雨渐渐停了，三人皆湿漉漉的，明珠却聊起了兴致，给刘玄洛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三生三世的故事，讲得是位书生救了只狐狸，便将狐狸带回家，每日书生读书，狐狸便伴在身旁，忽一日狐狸化身为女子，只是尾巴却还在，书生也不怕，还是每生相伴，不久二人便互生情愫，可是狐狸却怕周遭之人嫌弃决定进山修炼几年，化掉狐尾，临行之际，二人约定要生生世世做夫妻。几年之后狐狸化掉狐尾回来，却得知书生早死了，狐狸悲痛便一头撞死在书生碑前，这第一世便如此过去了。”

　　还待讲到第二世，便听得呼喊之声，远远的少泽带着人寻了来。

　　明珠赶紧起身，挥着手，……终是得救了。

　　回到洪县客栈，明珠与刘玄洛话别，“一会收拾下，明珠便先回京了，刘玄洛可不要再去河边了。”

　　刘玄洛点点头，一夜泡在水里，浑身冰凉，只拱了拱手，“回京之后再见。”

　　明珠回到客栈泡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东西，看外面雨终是停了，便嘱咐着带来的护卫听从康王吩咐，寻到吕山伯等人，施以援助，便抱着婷婷，带上白根打马回京。

　　回到京都，将婷婷安顿在朱记面馆二楼，方知左安此时已住进面馆后院，只是白日出去唱戏，晚上便会回来住。

　　明珠点点头，交待下去，随他住。

　　婷婷站在明珠身边，小声问：“婷婷住在二楼，会不会耽误姑娘面馆生意？”

　　白根冷哼一声，“你看这面馆，哪来的生意？”

　　大漠族人哪会做什么面食？那面条粗的粗，细的细，粗的未熟，细的煮烂，也无任何汤头……极是难吃。

　　明珠尴尬的咳了咳，“那个……这里伙食婷婷若是吃不惯，便去对面满香楼吃。”

　　京都舒王府

　　这几日因着柳匀风之事，柳玉芙消瘦了一大圈，每日垂泪软声求着刘玄锦。

　　刘玄锦见玉芙消瘦模样，于心不忍每日陪伴，今日听闻明珠回来了，便拉着玉芙特来府门迎接。

　　细雨下，明珠打着把红油纸伞，缓步走上台阶，抖了抖衣摆，“还劳烦王爷特来相迎。”一个眼神都没给柳玉芙。

　　刘玄锦欲说什么，明珠却摆了摆手，“舟车劳顿，明珠先回院歇着了。”

　　转身直奔后院。

　　刘玄锦回身看着明珠背影，心想怕是自己挽着玉芙相迎，明珠……不高兴了？

　　回府这几日，因着玉芙关系，刘玄锦也没空来烦明珠，明珠正落得个清静，白日看看鱼，或是去面馆陪婷婷。

　　今日正在喝酒看婷婷轻点脚尖跳着舞，却收到大漠来信。

　　展开是火罗王写来，开篇问着明珠在青越一切可好，啰嗦了一大堆思念之情，最后结尾，巴雅尔与桑珠已于七月十一完婚。

　　轰的一声，明珠大脑一片空白，木然怔往，指尖信纸悠转飘下。

　　兄长终是与桑珠大婚了！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明珠木然的站着，望着楼下穿流的街道，无声流下泪来。

　　这个结局她嫁来青越便知，可是事到如今，却仍是难以抑制的伤心，心口莫名的酸疼好似喘不过气来，双手拄在窗棂之上，无声泪流。

　　婷婷在身后轻唤了声“姑娘”，见明珠仿似没听见般，动也未动，婷婷几步走到窗前从背后抱住明珠，伏在明珠背后，也无声落了泪，颤声问道：“姑娘……何事如此难过？”

　　此时的明珠，什么话语都听不进去，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巴雅尔身影，不能抑制！不能停止！少时过往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动，浑身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在齐声高喊着巴雅尔！

　　不知过了多久，明珠才慢慢看到月已中天，楼下街路，早已无人行走，清冷一片。

　　腰上还死死缠着婷婷的双手，缓缓转身来，但见白根早已在桌上摆着数个酒坛，“主子，喝吧！”

　　明珠大步上前拍开酒坛，仰头一坛尽喝入腹中，复又拍开一坛，一坛接着一坛，直到眼前人影晃动，衣领全湿，方才拎着一坛酒飞身跳了出去，白根立时跟了上去。

　　婷婷立于窗前，久久望着那道远去身影……

　　明珠在京都城内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直跑到罪王后院，这里荒草已高，四下无人，方才停止。

　　仰头望天，月似勾，细算了下日子，如今早已八月，兄长他……早已大婚半月有余。

　　月光之下，明珠轻抬手臂，缓缓跳起了舞，哼唱起了《假如爱有天意》。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如今我们天各一方，生活的像周围人一样。

　　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

　　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明珠面庞笼于月光之下，仿似天地间仅有自己轻轻哼唱。舞姿轻缓，仿似他像往日一般坐于一旁，抬目笑望自己跳舞……

　　身姿轻转，晃忽间好似有双深棕眼眸凝望自己，带了丝羞怯，复又低下头压了口酒。

　　隐约中，你已浮现。

　　一转眼又不见。

　　当天边那颗星出来，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今生无处安放，冥冥中什么已改变。

　　月光如春风拂面。

　　大漠之舞，本来热情奔放，此时明珠跳来，却轻缓哀伤。

　　白根蹲在墙头，看主子疯魔般跳着舞，仿似天地间所有悲伤都在主子身上，化都化不开。

　　明珠一遍遍的唱着，一遍遍的跳着，许是酒量太好，也根本醉不倒。

　　何为大悲？爱而不得，辗转难忘，越是想忘记，却又记得清清楚楚，越是伸手抓越是难以触碰。

　　明珠大醉又异常清醒，此生只余遗憾！

　　软软的靠在白根身上，浑身发软。

　　白根半扛着明珠翻墙过户回到桃然院。

　　桃然院内，月色之下，负手站着刘玄锦。

　　刘玄锦见明珠被白根背着回来，不悦的皱下眉，几步走上前来，看着明珠醉得浑身摊软，只得半支着身体。

　　“明珠，你夜夜如此大醉晚归，难道不知玄锦会担心吗！”刘玄锦有些生气，难道他的心意明珠一点也不明白吗？今夜自己在桃然院等候，心中满是担忧，其中情意，她——真的不懂吗？

　　明珠软软的推开白根，晃荡着走向刘玄锦，往日喝酒皆是视物不清，今日这酒喝的酸楚难当不说，却怎么喝也醉不倒，胸口似压着什么，一把将刘玄锦按在院墙之上，见他眼中满含情意，俊朗模样恍似那人般……头上金冠灿灿，一身月华。

　　明珠心头难过，低垂着泪眼，恨恨道：“王爷该担心不应该是那些遇见明珠之人吗！！担心明珠酒后乱性，杀人如麻！”

　　明珠满身酒气扑向刘玄锦，刘玄锦被明珠死死按到院墙之上，自己于院中足足站了大半夜，明珠回来一丝感动没有，反倒一身怨气，忽觉心中酸楚，抬眼看去，今日明珠双眼含泪，似落非落，眼之中再无星光熠熠，只余死灰般绝望，“明珠！究竟是何人让你如此思念？他——又究竟是哪里好？”

　　明珠单手死死压着刘玄锦，一手指着天际，“他一点也不好！！！他不喜欢星星！！他只喜欢月亮！！而我明珠就是满天星光！！”说罢晃悠着身子，走进房内。

　　满院子下人皆不敢出声。独留刘玄锦呆愣在原地，抬头望星，漫天星斗，星光熠熠，如她眼眸般明亮，这世上有谁会不喜欢星星吗？

　　刘玄锦捏紧拳头，可他喜欢！喜欢这铺天盖地的星光照耀着自己，如她笑弯的双眸，如她俏皮般闪着眼。

　　明珠啊——何时能敞开心扉？忘记那人。

　　直到天边泛起亮光……刘玄锦才晃悠着向书房走去。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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