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明珠本想刺上几句的话也咽到嘴里，只懒懒得立于一旁看着。

　　万大人转过桌案，急急走到刘玄锦身前行礼，轻声说道：“舒王爷，有事还是内衙说吧。”这大庭广众，百姓围了左一层右一层的，实是影响不好。

　　刘玄锦微点了点头，便要抱着玉芙起身走。而柳玉芙却挣扎起来，凄凄楚楚，声音嘶哑，“王爷，玉芙哪也不去，请王爷给玉芙主持个公道！娘亲含冤莫白，为人子女怎能袖手旁观？今日玉芙便要为亲娘向王妃讨个公道！！”

　　柳玉芙，声音嘶哑，听着让人心怜，而刘玄锦偏偏就是吃她这一套，事事轻哄，顺着她，如今见玉芙如此形容，浑身轻颤，他哪里能不心疼？

　　刘玄锦双眼欲喷出火来，转头看着明珠，“王妃可有何话说？”

　　刘玄锦本就是想着，如此大厅广众之下，有碍皇家颜面，一般女子低头认个错，他再给个台阶下了，有什么事后衙说个清楚便事了，可是他忘了，明珠哪是什么一般女子？

　　明珠歪了歪脑袋，谈谈道：“既然柳侧妃要堂上说个清楚，那本王妃奉陪便是了！”

　　闻言刘玄锦瞪大双眼看着明珠，心中恨意翻滚，这一层一层百姓围着！！她！堂堂舒王妃！心里从未想过给自己夫君留一丝一毫颜面！！！！若是今日换作是她的王兄……

　　刘玄锦急急收回思绪，咬牙暗恨！沉声道：“那便依了王妃！万大人！审吧！！”

　　万大人手一抖，这叫什么事？！明明是你舒王府家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如何审？怎么审？可自己偏偏就卡在这了！状纸大贴于衙门之前，堂鼓也是柳侧妃亲敲！如今舒王又不帮腔，自己左右为难，不审也得审！

　　万大人，转身回坐桌案之后，右手捏起堂木，抬眼看了看舒王，只见他只环抱着柳侧妃轻声哄着，一个眼神也未给自己！又扫了眼舒王妃，一身大红，虽神情懒散，但立一旁艳光四射，只是歪头看着堂上，四顾打量，没事人般！左边一个皇子自己惹不起！右边一个活人喂狼，刨坟鞭尸的蛮夷，自己更是惹不起！！

　　扫了眼堂下，但见小丫鬟浑身抖着，低着头，这个自己总惹得起吧！一拍堂木，“小蝶！事情经过，如实招来！”

　　一旁小蝶赶紧起身磕头，口中结巴，“我家……夫……夫人只是爱听……人唱戏，所以……请了位……小……小生到府上唱戏，……可……前些日子舒王妃……带人前来！抢走了……唱戏小生，还污……我家夫与……小生有染！名节……事大，……奴……奴婢……我家夫人争辩了几句，便……被舒王妃带人打了，几日后……去城外上香，又遇舒王……妃手下，……我家夫人……夫人她……被舒王妃……人活活打死，一同……去的小厮……也被灭……了口，奴婢……当时躲在……一旁不敢出声……求大人为我家夫人主持公道！！”小蝶不住砰砰磕头。

　　在佛门前杀人，而且是当街杀人，何其嚣张？众人皆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衣大红，五官艳丽的舒王妃，谁会想到如此美丽的面容之下，竟是蛇蝎心肠！

　　闻听此言柳玉芙身子一软，伏在刘玄锦怀里小声呜咽起来。身形娇弱，声音哀凄，悲悲切切，好不凄惨！

　　明珠忽的心头升起一股异样情绪，不及细想，万大人声音问了过来。

　　万大人很是难为，可刚刚舒王都开口了，也只能审了，“舒王妃？可认？”心中打鼓，认了吧！认了吧！如此阴毒手段，除了你舒王妃，还有谁能干得出来！早认早结案！之后你们去陛下面前论断！便与自己无关了！

　　明珠却冷哼声，认什么？明明是这个小蝶满嘴胡邹！“大人指何事？周氏与人私通是事实，本王妃当夜亲自所抓，柳府众人可作证，可周氏并不是本王妃所杀。”

　　万大人心里一惊，还未及开口，刘玄锦抱着柳玉芙急急转头开口道：“王妃言周氏与人私通？可有人证物证？那柳府下人都与周氏死于城外！！难道王妃的证人便是自己从大漠带来的侍从吗？！”

　　万大人心里不自觉为舒王暗暗叫声好！问得好！

　　明珠上前挑了挑眉，看着刘玄锦，虽然一直不喜爱此人，可至从上次他立于几名流民之前面色不改之时，明珠内心对他一直有些佩服的，虽文弱些，但还是有几分傲骨，可今日……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但皱眉细一想来，证人？可不正如他所说一个没有，只得淡淡道：“……如此说来，那倒是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了。”

　　万大人赶紧出言提醒，“舒王妃……那戏子呢？”他可不想与舒王妃结什么仇？能提点一二，便提点提点。

　　可问题便在这了，明珠叹口气道：“……被本王妃连夜放了。”谁能想到事后会有这场官司？连夜将左安放了，还让他逃得越远越好……

　　刘玄锦抱起柳玉芙，与明珠对立而站，“那王妃说周氏与人私通便是污陷之词了？”刘玄锦恶狠狠的看着明珠，“那城外将周氏与小厮灭口的，也自然是王妃了？”

　　满堂哗然，静得落针可闻。

　　明珠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玄锦，甩了袖子，“本公主为何要污陷于她？本公主又为何要杀人灭口？”

　　为何？刘玄锦心中恨意翻滚，刚刚还口称本王妃，现如今便是本公主了？一步向前，看着明珠，“因为你嫉妒玉芙受本王宠爱！！至于为何要杀人灭口？！难道王妃还杀得少吗！？前几个月还生生将一活人喂狼！本王可有说错！？”

　　众人听了匀倒吸一口冷气，活人喂狼？没错！满城皆知！太过狠辣了！

　　刘玄锦就是想看看，看她明珠何时才肯向自己低头，纵然她明珠功夫高，可又能如何！众口铄金，她不怕吗？

　　明珠扫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神色都收入眼底，轻轻启唇问道：“王爷当真要如此吗？”心中早已了然。

　　为何将侯承乐活活喂狼，他刘玄锦不清楚明白吗？他当时不是眼睁睁看着的吗？他当时不是未出声反对的吗？此时说来，无非便是想偏帮柳玉芙！当初那有几分读书人傲骨，与今日堂上满眼含恨之人，当真是判若两人！

　　你当真要如此吗？刘玄锦心中一痛，紧皱着眉头，静静看着明珠，回想着从大婚后的种种，每每都是自己一张热脸贴上明珠冷脸，明珠便如那石头般捂不热，今日便是要她明白明白，谁才是舒王！谁才是她夫君！谁才是她应该敬着！爱着！唯一能帮她的人！何谓夫妻一体！何谓夫唱妇随！“王妃若是拿不出证据，便向玉芙认错，向柳周氏认错……”

　　话还未说完，明珠眼露失望扫了过来。

　　刘玄锦心中一震，忽感莫名心酸，我竟让你失望了吗？……忽的一阵落莫袭向四肢百骸，刘玄锦回身抱紧了柳玉芙，不停的安慰自己，最爱的是玉芙！我刘玄锦最爱的是柳玉芙！

　　堂上，一片压雀无音，死般寂静。

　　许久，终是万大人打破沉静，“王妃……”

　　话还未说完，明珠收回看刘玄锦的视线，看着明镜高悬几个大字，幽幽的道：“本公主有证人，这个证人不是本公主侍从，也不是柳府中人，此证人的话也一定会让诸位信服……只端看诸位敢不敢请这位证人来问？”

　　“谁！！”刘玄锦看着明珠，他根本不信周氏会通奸！他也不信明珠会胡乱杀人！他想为玉芙出口气，更想借由此事压一压明珠！他刘玄锦从小长到大，从来受世家贵女追棒，从来都是他刘玄锦不爱她人，哪有女子是自己百般示好，放低身段也求不到的？唯她明珠！可她又偏偏是自己王妃！自己王妃连个正眼都从未看过自己一眼！纵然自己百般小心讨好！大婚一年多来，她只心心念念她那王兄！论相貌，论才学，他刘玄锦哪点比不上那大王子！

　　明珠向上拱了拱手，“本公主曾奉旨到皇家寺院，为受洪灾百姓祈福，路上正遇小蝶拉扯着一位年轻公子，遇强抢入柳府，出手相救时，正巧遇到一位贵人，这位贵人知道事情缘由，他可为本公主作证！”

　　小蝶明显缩了缩，万大人老人精般，见小蝶如此神色，怕是刚刚那小蝶说了谎，但案子他要审，“不知舒王妃，此贵人是谁？”

　　明珠向万大人拱了拱手，“当今圣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个，虽知圣上不会偏帮任何一方，可是谁敢去问？

　　万大人暗想，如今证人有了，问不问的端看他舒王一句话了，这案子卡在这里最好不过，赶紧推脱干净，与自己无关便好！

　　刘玄锦回眸看着明珠，却见明珠至从刚刚问自己话后，便再无看自己一眼，连个余光都没有，心中忽又悲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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