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炮火下的无奈

第599章      炮火下的无奈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一点阻击就让日军顺利攻入第一道防线阵地的话，那有了落脚点的鬼子的攻击会让第二道防线更加岌岌可危。

一旦失去了娘子关防线的前沿阵地，本来形成一体的娘子关区域防线就会出现断层，以点破面，鬼子能一口一口就将所有防御阵地的兵力给吃掉。

而如果娘子关失守，鬼子长驱直入，对于整个娘子关战区的打击亦是致命的，甚至两翼的战场都会被分割包围，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人，敢但这个责任。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派人上阵地，哪怕，明知是死。虽然从望远镜里看的明明白白，鬼子很多赤着上身，在毫不设防大摇大摆的挖着战壕和工事，一炮下去，最少也能炸死好几个。

可是，己方的炮火硬是没有发过一炮。

“混蛋，我们的炮兵呢？老子记得战区司令部不是给我们师配了四门山炮吗？命令他们给老子开火，老子的兵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一个挂着上校领章的中年军人，趴伏在第二道防线的掩体里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日军阵地，终于忍不住愤怒的怒吼道。

“团座，我已经问过了，不行的。”一旁的一位中校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为什么不行？给老子要师部，老子要亲自向师座请令。”

“师指挥部给我的回复，仅有的四门山炮不能轻易开炮，若是暴露位置遭日军火炮报复，我军将在日军步兵大举进攻阵地时无任何反压制能力。”中校脸上的苦涩愈加浓郁。“特娘的，这仗，打得真是窝囊！”国军上校狠狠地将自己的钢盔摔在地上：

“要老子来守娘子关，就给几门破山炮打发了不说，还吓得特娘的一炮都不敢打！这仗，没法打了！”

“团座，慎言那，现在可是战时！”国军中校抬眼看看周围，忙小声提醒道。

“哎！看着弟兄们只能拿命去填，老子心里疼啊！”国军上校愤愤然的将目光重新投向刚刚第三轮炮击过后的一线阵地。

看着刚刚又派上去的一个步兵排将一具具遗体从战壕里抬出交给担架队，目光一片黯然。

做为一部长官，最心痛的不是自己的士兵马革裹尸，而是，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见到，就要死去。

他们，甚至还没有向敌人开一枪的机会。

这是那个时代绝大部分军人的悲哀。不要嘲笑他们一个师，一个旅被远逊于他们人数的日寇追着打，只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才明白，哪怕他们亦是为了求活，但也是被迫而为之。

是人，都想活着。

漫天炮火下，又有多少人拥有英雄般的钢铁意志呢？

他们很多人，一年或者半年以前不过是还拿着锄头的农民，他们只是简单的想活下去。

或许，只有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他们才会背水一战、死中求活。

哪怕，头顶上是可将钢铁都融化的漫天炮火。

现在，娘子关前的这批军人们，就已经退无可退。

他们一退，就是太原。

太原的北边，还有八万多穷凶极恶的日寇。若是被两面夹击，这里的十万大军，也会烟消云散。

只能守，死守！

无论是第三军，还是负责整个娘子关以南的第七军或是正在大踏步赶来的第26路军第22集团军，都无人敢退。

娘子关主防线这边被榴弹炮野炮连续三轮轰炸，旧关那边同样也没好到哪儿去。

射程高达十公里以上的105毫米榴弹炮的炮兵阵地就在旧关和娘子关之间，可以毫不费力的调整炮口攻击两处阵地。

虽然侦查小队第一时间就把小柜子的炮兵位置报给了岳复，但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博福斯山炮的射击距离高达九公里，远超日寇四一式山炮。

可是，距离日军阵地最近的六门博福斯以最快的速度总共不过射出了30发炮弹，就遭到了其榴弹炮的反制射击。

若不是前面十几炮是日军炮兵还没有摸准炮位位置，独立营炮兵跑得又还算快，随后而来的将整个山谷全部覆盖的一百多发炮弹能将炮兵营的山炮连变成山谷的尘埃。

这就是重炮的优势。

炮弹威力大，射程还远。

就算是性能优良的博福斯山炮也只能勉强和其对射，就更别提什么压制了。

不过，十几枚距离日寇炮兵阵地不过一两公里远的炮弹，也把这个榴弹炮大队给吓着了。

他们立即将阵地又向后撤了一公里。

至于说派步兵偷袭，根据侦查小队的情报，岳复也只能先暂时的放弃。

显然，长城一战，无论是先打步兵第四旅团还是第八师团，岳复两次偷袭炮兵部队的战术都已经被日军指挥官了解了个通透。这一次，西右钢门可是给榴弹炮大队准备了足足三个步兵中队的防御力量，最少能抵御一个步兵团进攻四个小时以上。

岳复如果还指望着像四年前长城一战一样埋伏偷袭日寇炮兵，那是想也别想。

其炮兵阵地警戒范围足足向外扩展了近千米，特种兵们也只能躲在一公里外的山林里悄然观察，避免被发现。

就算是想打打冷枪袭扰一下，都很难。

从早9时开始，105榴弹炮就向旧关主阵地和两翼阵地发动了足足半小时的炮火覆盖，整个一线阵地上倾泻了最少超过三百发炮弹。

见识过了日寇榴弹炮的威力，交换来的红色部队官兵们总算知道为何国军人数远超日寇却连战连败的原因了。

和日寇的火炮相比，他们在万里战略大转移路上遭遇的那些老对手的山炮和迫击炮，简直就是小孩儿过家家，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仅是在岳复的督促和独立营工兵连的帮助下在一线阵地花费了六天六夜在石头山上挖掘了可供藏身的战壕，还以步兵排为单位，在每个步兵排的防线上都以炸药爆破，构筑了以原木支撑两层原木为顶，在其上再铺设两米黄土足以藏进去30多人的中型防炮洞。

只要不是被250磅以上的航弹正面命中，基本不会坍塌。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岳复力主建成的三道防线的反斜面坑道工事。

第一道防线阵地上无论是两翼还是主阵地，都只留了一个步兵排做为前期阻击兵力，主力都藏在炮火无法覆盖的山背后工事里。

所以虽然被狂轰乱炸了半个多小时，早有准备的独立营四连和红色部队的三个营死伤可不像第三军那般惨重。日军猛烈的炮火也就是将不少辛苦修建的工事夷为平地，但整个旧关防线上，人员却只是牺牲六人，重伤三人，位于前线的一个步兵连兵力基本没有太大折损。

可是，日寇目前仅仅只是动用了榴弹炮而已。

要知道，日军，还有飞机。

娘子关战役正式开战的第一天上午，不光是对于位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是煎熬，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娘子关太行山区的山民们来说，那恐怕也是一辈子都无法抹除的记忆。

除了远山不断传来的几乎没有停歇过的隆隆炮声，天空中，不断有六架为一批次尾翼上涂装着醒目“太阳”旗的日寇轰炸机嗡嗡轰鸣着从头顶上飞过。

从雪花山到娘子关再到旧关，日军三处攻击点上的所有中国防线，一个上午，被数量高达三十六架的轰炸机进行轰炸。不少日机在返程的途中，还对视野所及中的山村进行了机枪扫射。

那是他们对两天前他们损失了六架战机的报复。

不过这一次山民们学聪明了很多，一看到日机从头顶上飞过，就拖家带口连家畜一起都藏到树林里。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再没见到一架日机，才从山林里返回家园。

炸弹都被日机丢到了中国守军的阵地上，太行山的房子大多用石头建成，机枪造成的损失其实有限。

不过，日机这种暴虐的行为无疑使山民们对他们更加痛恨，这也为日后太行山地区民众反抗日趋强烈，袭击日军更是犹如喝白开水一样频繁埋下了伏笔。

这个下午，对于雪花山战场第十七师师长赵寿山来说，他的梦想就是打通交通线，将援兵派上雪花山防线的一个山头。

他第17师一个团位于山头主阵地的一个步兵连已经被日寇分割包围，时间长达二十小时之久了。

电话线已经彻底被炸断，指挥部根本不知道山顶上那个步兵连的伤亡情况怎么样了。

更糟糕的是，从昨天开始，日军动用了高达十二门山炮和十二门野炮对雪花山上防线各处狂轰乱炸，然后以步兵中队级的小股部队利用防线空隙处趁机进行迂回包抄。

虽然雪花山防线上的那个团团组织了数次拼死反扑击退了数股日寇，但有一股人数约二百人的日军队伍却占据了一处要地。

那正是位于该部阵地的唯一通道，其余地方几乎都是近90度的垂直悬崖，给该部送补给的部队根本上不去。如此惨烈的战斗，如果没有补给，将会是怎样一种状况？

呆在两公里外的赵寿山如坐针毡，只能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依然有些模糊的山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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