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阿姐。”

        恭敬地送走颇有些莫名其妙的宁王，沈琦看着紧握着木盒，有些晃神的姐姐，难掩担忧。

        “我……”沈琦的言语将沈然惊醒，她看着弟弟张嘴欲言，可看看四周，转身拉住他的手回府，“瞧着也午时了，去阿姐那里吃个茶吧。”

        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踏入走廊，她终是说出了些许：“他们去边关之前，我瞧见父亲还未雕刻完这木盒，所以这该是他们的……”

        ‘遗物’两字，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沈琦愣愣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握着她湿热的手掌，沉默良久，轻声应是。

        他猜紫藤宴上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自那回来后，阿姐便有了诸多顾虑，行事越发莫测，更是常常心神不属。

        沈琦不怪阿姐不告知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给她拖了后腿。

        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沈然不可能发现不了，她看了一眼垂下脸的弟弟，抿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沈琦会多想，只是自己此刻也是心情复杂，脑子一片混乱，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将虎符给她！

        那东西有多重要，是个人都知道。

        本以为它早随着原主父母丢失，后来才被宁王从战场上寻得，却没想到此时竟早已在皇帝手中，这在原著中是不曾提到的事情。

        小说转化为世界会发生变动，她很清楚，只是若虎符都能送回来……

        那原主父母呢？

        他们是否真的已死？

        “阿姐……”

        他们是否……也能逃脱？

        脚步越走越快，四周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呼唤，可沈然却顾不得。

        理智和感情在脑海里拉扯，她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明确地知道自己是时空闯入者的外来者；

        另一个，却是从小在镇国将军夫妇疼爱下长大的少女。

        归属理智的那一个浮在半空中冷眼看着一切，归属感情的那一个却半跪着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知为何会如此，可却控制不住自己。

        心，不知不觉就乱了……

        “阿姐？阿姐！”

        一只柔软的手拂过脸庞，擦去溢出的泪水。

        沈然抬起头，看见表情担忧的沈琦和青夏。

        待口中品尝到泪水咸湿的味道，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已是泪流满面。

        “我……”沈然张嘴，声音是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沙哑。

        脑海中彼此拉扯的两人，在她开口的这一刻，被突如其来的云雾淹没，再不见了身影，徒留她迷茫留在原地。

        沈琦看着她，转身与她正面相对，双手用力握住她的手：“阿姐，去洗漱一下吧。”

        “我……”

        “阿姐，我在这，一直在这。”

        沈琦微笑，不到十岁的少年身姿挺拔，肩膀略显削弱，却已然瞧得见以后的宽阔。

        沈然顿了顿，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带着青夏回了房间梳洗。

        许是略带凉意的水起了作用，沈然很快恢复了冷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沾湿的帕子擦过脸，而后带着热意的手巾覆在眼上，沈然闭着眼，冷静的翻阅着系统商城。

        果不其然，密密麻麻的商品中，‘情感淡化’和‘情感深化’两样物品散发着金色的辉光。

        沈然冷笑一声，提起意识空间中那只下线一趟，便有了猫咪外形的系统。

        【系统，我的情感是不是出问题了？】

        趴着偷偷舔毛的系统晃动着四爪，惊慌极了。

        【宿……宿主……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然抖了抖猫咪，嗤笑一声。

        【出事了都不知道跟我说，只会逃跑，要你何用。】

        系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止不住地心慌，难道宿主已经发现了，那……那……

        【我除了记忆出现问题，还出现了‘情感深化’现象，完全代入原主的角色。】

        【系统，这是你造成的吧。】

        系统：……

        猫咪瞪大一双猫眼，过了一会儿，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宿主，小心翼翼求饶。

        【我也不是故意的，是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出了问题。我、我拿私房钱给你十连抽作为补偿，好不好？】

        沈然：……

        【我只是个新生系统，这已经是我全部私房钱了，不是不给。】

        看着沈然表情阴晴不定，系统泪眼汪汪地解释。

        【我……我也没办法，这个世界快碎了，我怕你生气不做任务了。】

        系统低下头，缩成一个圆球。

        沈然无奈扶额，虽说气恼系统事事隐瞒，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对于它的说法，她是认可的。

        这个世界确实再经不起一次破碎。

        但她难道是没有责任心的人吗？

        既然来到这里，她自然会尽全力去拯救这个世界。

        【下次不许这样了，我不会放弃的。】

        【它本不该遭受这种事情，所有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捏了捏毛绒绒的毛球，沈然轻轻叹息。

        【下次有事不许在瞒着我。】

        忍不住再撸一把，揉着毛球，沈然突然有了一个微妙的念头。

        【你掉毛吗？可以出现在现实中吗？】

        她原先的系统并不爱用身体，整日以一团光的形态漂浮着，倒是这次的新系统……

        系统被撸得迷迷瞪瞪，下意识摆了摆尾巴，把它缠到右爪上。

        【啊？哦，我不掉毛。可以的，但是现在咱积分不够。】

        “小姐，可要再休息一下？”

        随着青夏一声问话，沈然从意识空间抽身而出。

        “解开吧。”从美人榻上坐起，沈然捏了捏散落在身前的长发，轻轻一笑。

        系统也不是没有作用，揉它一顿，自己心情好多了，也想开了。

        既然接手了原主的身体，那么镇国将军府的一干事情也就是她的责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等小事总不至于难倒自己。

        青夏见她神色松快了很多，一边帮她解开发辫，一边笑着道：“小姐你可算笑了。”

        “嗯哼？”沈然懒洋洋倚靠在榻上，闻言嘴角微勾。

        手脚麻利地解开多数发辫，只浅浅在背后梳成一条，青夏神色认真：“小姐能骗过别人，还能骗过奴婢去？小姐从紫藤宴回来后，就不太开心了。”

        “就你嘴甜。”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沈然眼中泛起笑意，点点走到身前的青夏的额头，低声轻笑。

        青夏蹲下帮自家小姐理了理衣裳，过了会才低低道了一声：“小姐你还有我们呢。”

        那声音几不可闻，却让沈然眼中忍不住泛起泪意。

        “走吧，安安该等急了。”

        按下心头涌动的情感，沈然整了整表情，神态柔和地走出了房门。

        只是刚踏出房门，她就忍不住捂住嘴笑了。

        挥挥手阻止想要通报的婢女小厮，沈然倚着房门笑了起来。

        目送姐姐进去洗漱后，沈琦再维持不住严肃的面孔，左手捏着右手掌心，绕着院子转起了圈来。

        他也不知道阿姐在紫藤宴上到底遇到了什么，自从回来便郁郁不乐，再不见真切的笑颜。

        更何况，今日宁王还特地来拜访。

        那是谁啊？宁王耶！

        传说中脾气不好，暴虐成性的宁王！

        小少年急得连连跺脚，只恨自己必须去学堂，不能随时跟着姐姐。

        跺着跺着，一枚平安符从他袖中掉了出来。

        沈琦愣了愣，下意识弯腰捡了起来，赶忙拍去表面的尘土。

        这是他特地去给姐姐求来的平安符，可不能脏了。

        只是拍到一半就想到今天的事，顿了顿，小少年恶狠狠地把还未送出去的平安符塞回袖中。

        什么破神仙，连阿姐都保佑不了，拜什么拜！

        越想越气，走回桌前的沈琦狠狠一拍石桌，桌面上的茶盏跟着往旁边也跳了两跳。

        “嗷！”

        茶盏还好好的待在石桌上，身娇体弱的小少年却抵不住石桌的力道，举着通红的手掌直掉金豆豆。

        “胡闹！”

        沈琦拍桌的动作过于快，纵然沈然反应快，这熊孩子手掌也已经拍了下去。

        眼瞧着他下意思要握拳，她连忙快步上前，抓住他想要握起的手掌。

        “不许握！”扳住他想回缩的手指，沈然迅速下着命令：“请医者！取温水和帕子，浸湿！”

        待婢女快速拿着温水和帕子上来，沈然刚忙给他覆上，见他疼得连连缩手，不禁气恼地道：“可长记性了？”

        沈琦嘶了一声，抬头却见姐姐眉梢的愁意散开，一时也顾不得疼痛，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他还笑，沈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这手接下来要怎么握笔。”

        沈琦一愣，忽想起夫子布置的课业，一张脸瞬间垮了下去。

        见他垮脸，沈然却是笑了。

        许是那木盒的原因，她脑子里原主的记忆碎片又有几片清晰了起来。

        碎片中，沈琦的性格可并不乖巧，着实是个调皮鬼。

        昨日是她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让小少年继续保持沉闷的心情。

        小小年纪就忧心忡忡，万一早生白发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沈琦眉眼飞扬，心态经过这一遭已是恢复了三分，此刻眼睛咕噜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沈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敲了敲小少年的脑袋：“不许想着让别人帮你写，我给夫子送个信，让他许你少做些课业。”

        沈琦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沈然一顿，本是询问一下他这次回来闷闷不乐的原因，只现在这般气氛倒也有些不舍。

        轻轻叹了口气，她吩咐婢女们上茶和点心，想着午休后再问也罢。

        只是她没想到，此时没问，后续想要再问却是再没有时间。

        因为，人家直接大摇大摆地找上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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