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方蕤捂着耳朵，等林美如尖叫完了，竖着眉头说：“不敢了就回学校好好学习！”

        要是林美如能看到未来，就会发现，她就是用这个表情教育不想上学、装病躲懒的方蕤的。

        可惜她看不到。

        她吓得第一时间躲方弘背后去了，方弘手舞足蹈挡了半天，挥舞着收音机，邓丽君甜美的歌声都风中凌乱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发现对面是个还没他们大的小姑娘，他关了收音机，紧紧抱怀里，生怕被打劫的样子：“……你、你谁啊！你管、管我们！”

        “我、我是学校纪律委员！”学着方弘结巴了下，方蕤张口就编瞎话，虎着脸吓唬他，“你干嘛带坏林美如，让她没空好好学习！小心我告老师！”

        方弘秒怂：“对、对不起。”

        林美如在方弘背后冒出脑袋：“可我怎么不认识你？”

        方蕤耸肩：“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够了。我还知道你是方弘，对不对？”

        她看向亲爸，穿得人模狗样的，在这儿闲逛浪费时间，还不赶紧给我去赚钱。

        她叉着腰，理直气壮。

        方弘其实是有点社恐的，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莫名有种父爱被激发的感觉（？）。

        他都不社恐了，也打量了下方蕤：“我好像也认得你……你是不是……姑奶奶家的小孙女？”

        ！

        方蕤背着手，深沉地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原来不是身穿啊，打扰了。

        是不是要露馅啊！她怎么没这具身体的记忆呢？

        “你别走。”方弘一把拽住她，反客为主，拿起当哥哥的派头，“你怎么也没去学校？你考上高中，我去你家吃过酒！也就今年七月的事！你叫方芮对不对？”

        想起来了！

        方蕤瞬间想起来了，小时候奶奶是跟她说过，家里是有个小姑姑，跟她一样又漂亮又懂事，十六岁就考上高中，跟她爸这种初中毕业只能进厂做工的一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她名字都是取自小姑姑小名，长辈们盼着她跟小姑姑一样有出息。

        记忆深处产生一丝松动，原主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方蕤晕乎乎地接收了大量信息，这具身体还真是小姑姑的。

        小姑姑爸妈就她一个，之后一辈子都没再生，她实在放心不下，最后的执念就是给爸妈养老。

        方蕤心里正应承着呢，一不留神被方弘拽着往村口走，方弘一颗老父亲的心火急火燎：“你家在绿柳村呢，我送你回家！小姑娘没事不要在外面乱逛，现在治安不如以前了，你闻闻这怎么还有酒味？”

        林美如连连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觉得他俩管这小姑娘理所应当。

        “别别别！”脑仁一阵抽疼，半晌才缓解，方蕤彻底融合了小姑姑的记忆，今天她来杨桥村，是专门请了假，来给邻居姐姐顾青萍送亲的。

        顾青萍没考上高中，在镇里纺织厂上班，纺织厂效益不好，工资越来越低，家里也越来越容不下个吃干饭的，她才刚满二十，就给她相了门亲，彩礼收了两百块，嫁妆一分都没有。

        小姑姑作为新娘好友，参加婚礼，说是婚礼，其实也就摆了两桌，仪式极其简陋。

        桌上几个未婚男青年，听说她还在上高中，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念完高中年纪就大了，还是早点相看对象好。

        酒席上不好争论，小姑姑不阴不阳回了几句，憋着气，多喝了两口酒，回家路上就趴地上了。

        一睁眼，就成了现在的方蕤。

        方蕤心里叹了口气，向小姑姑发誓，她肯定考上大学，让小姑姑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女孩子多读书，就是有用！

        方弘还在拉着林美如闻她身上的酒味，她赶紧向方弘解释说：“我是有事儿，青萍姐姐出门，我来送她呢。”

        “青萍姐姐是谁？”方弘一脸“你别哄我”的表情。

        方蕤想了想：“鲁岳明的新娘子，鲁岳明你认识吧？”

        “认识的认识的。”方弘憨笑，挠了挠头，鲁岳明和老娘相依为命，母子俩人缘不太好，结婚也就请了两三户人家，他都没去。

        林美如忙道：“我们也是刚在吕慧娟家吃完寿酒，吕慧娟你认识吗？”

        吃完酒席大人们忙着收拾残局，他俩就大摇大摆跑到街上压马路。

        偷得浮生半日闲，惬意的呀。

        “我认识。”老妈你的死对头呗，方蕤可不知道听林美如提起这个名字多少次了，每次都酸溜溜的，“吕慧娟是不是学习挺好那个？”她故意问。

        林美如不自在地哼了哼：“好像是比我好一点吧。”

        “没事，还来得及，”方蕤顺势挽起她胳膊，把她往绿柳村方向拖，“我们一起回家，写作业去，以你的脑子，追上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林美如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正大光明请假，还要写作业？

        怎么还要追上吕慧娟，人家可是学习委员呀。

        以她的脑子？她哪里有脑子。

        一眼看出她不乐意，方蕤板起脸好似班主任附体：“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林美如老实说：“不想啊。”

        方蕤：“？”

        林美如刚就在跟方弘商量呢：“我现在上课就跟听天书似的，没想到高中课程能比初中难那么多，方弘在电扇厂一个月能赚三十块，我也想去试试。”

        她妈之前可是说的怀了她才没继续上学，方蕤大惊失色，一把扣住林美如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说实话，是真不想读书，还是……”

        “……是什么？”林美如茫然一瞬，方蕤做口型说了三个字，方弘顿时耳朵红到脖子根，压着嗓子分辩，“我们手都没拉过呢！”

        “真没有？”

        “真没有！”

        老父亲斩钉截铁，方蕤想想也是，她爹不是那种人，她还看过爸妈结婚证，登记日期比她出生日期早了一年多。

        这么说来，林美如就是单纯地不想读书？

        说好的没怀孕就能上大学提干了呢？

        “不行！”方蕤生气道，“林美如，你必须给我考上大学！”

        林美如：“……”

        方弘害怕地缩了缩，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就是不想被方蕤注意到，但方蕤还是转过头，又盯住了他：“那你呢，林美如都定下考大学的目标了，你不会就满足于电扇厂里上上班混混日子吧？”说好的要去东南大干一场呢！攒钱买房收租？嗯？

        你们两个能有一个靠谱的不？

        方弘：“……”

        混日子有什么不好嘛。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未来随口说的大话，竟然会被孝顺女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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